第4章 冰白的線索（上）
  在北地流浪，以放牧冰獸和狩獵荒原怪物為生的卡塔克人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理解北地冰原的人類了。他們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在這一片冰白的大地上放牧著他們心愛的冰獸。他們在這一片冰冷的世界裡看過了號稱稱頌萬年的精靈聯邦的解體，看著獸人如同彗星般的崛起與墜落，看過了機械地精對天空的怒吼與征戰，最後在現在見證了帝國與法師的霸權。

  從古傳唱至今的歌謠中很清晰的描述了他們信奉的神明們的偉大力量，他們十分尊重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在過去甚至每一年都會宰殺大批冰獸取悅他們的神。但是當而當帝國前來征服北地的二十三貴族用無邊的鐵蹄和神秘的魔法攻擊他們時，曾經的神並沒有保護他們。神邸的威嚴與力量形同虛設，古老的神廟與祭壇變成了一片廢墟。所以，失去信仰並且被徹底征服了的卡塔克北地人成為了帝國最忠實的牧羊人。

  現在，他們為了帝國的繁榮心甘情願的成為守冰者，成為帝國最忠心狼犬，為帝國狩獵著侵犯北地寒冰議會的蠻人。就連這次蠻族入侵都是這群白發白眼的人類報告的線報。在北地，他們就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但是最近一個月，這些無畏的勇士們內部傳出來一個並不算是太好的傳言。

  北地出現了一個黑袍幽靈。

  很多人目睹過那個黑色的不像是正常人類的身影在雪地上滑行而過——他似乎並沒有腳，雪地也沒有留下腳印——的樣子。也有人信誓旦旦的說他們能夠感受到那個幽靈身邊有著某種奇妙的能量，能夠將周圍的世界逐漸的靜止與凝固。甚至還有人目睹過那個幽靈從恐怖的暴風雪中滑行出來，向一株枯樹問路最後消失在山崖岩石裡的詭異場面。

  他有些時候似乎也與人搭話，用著並不嫻熟的北地方言向驚恐的人詢問著寒冰精靈的訊息。不論那個被問的人想不想告訴他，都會被某種力量牽引著說出來自己知道的所有的情報。就像是被施展了邪術一樣，看著那個看不清面孔的人伸出來枯樹一樣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看著他轉身逐漸消失在風雪之中，看著他的影子沒入山石之中。

  那是一個真正的幽靈，老人們都這麽告誡著調皮的孩子。

  只有幽靈才會穿梭在風雪之中不受影響，也只有幽靈才能詢問人最真實的想法。同樣也只有幽靈才能毫無阻礙的詢問自然，穿梭於山川河流之中。很明顯，這是一個被寒冰精靈殺死，想要向寒冰精靈復仇的幽靈。所以他才會如此執著的詢問寒冰精靈的下落。

  至少卡塔克人的長老是這麽認為的。

  而這個死於寒冰精靈之手的幽靈，此時此刻正在山洞裡愁眉苦臉的比劃著地圖。

  在那黑袍的幽靈身邊，暗棕色的岩石似乎變成了一個活物，扭曲著陰影與斷層，岩石之間強硬的摩擦發出了一個個沉悶又嘶啞的音階。而這音階又組成了一段能讓幽靈理解的話語。那是群山的靈魂遵從著他的囑咐，給他帶來了消息。

  “遵守四十萬個日月變化之前，群星倒轉之前的盟約，我的朋友，我給帶來了消息……”

  岩石相互摩擦著，發出來一聲如同將死者般的歎息。

  “按照你的囑咐，在群山之中，在冰川之中，我們找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所構築的那個藍發尖耳的生靈，你所謂的寒冰精靈的一脈，在冰白的丘陵之中潛伏……”

  “如果可以，請用人類的地名標注一下，我的朋友。”

  舉著手中的羊皮卷軸隨手在自己所在的山脈上打了一個叉號，巫師皺著眉頭說道。

  幽靈的正體自然是北地法師首席，黑袍法師卡奧斯。

  一身黑袍的他並沒有太在意自己的幽靈傳說，對於他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比如說把那群尖耳朵精靈從這個混帳的地圖上標注出來，讓自己能夠找到他們的下落。

  按道理來說有著群山提供的消息，他本應該在很早的時候就找到精靈的訊息的。但是實際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自從得到了北地倉庫內的秘寶一個月後，他就一直跟各地的動植物與自然進行交流，希望能夠得到那群尖耳朵的訊息。但他實際上忽略了一點，群山的時間概念和方向概念是完全不同的。以他們的位置，不需要移動的他們甚至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別提距離的概念了。卡奧斯現在只知道自己大體的位置可能沒問題，但是具體的精細坐標他連個毛都不知道，更別提精細的去尋找那躲在不知道某個山窩裡的精靈了。

  “暴風與冰雪干擾了我的感覺，我的朋友……我的身軀雖然感受不到寒冷，但我依然能領會到霜天之上的凜冬意志。一百萬個日月之前，寒霜就覆蓋了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所以就算是我也只能提供一些大體的標志，而不是精確的人類訊息……”

  岩石層在巫師的眼中逐漸的擴散汙染，扭曲成了一個老人滿是皺褶的面孔。這個以山岩為身軀，礦脈為骨架，寶石為點綴的老人在巫師的腦海中發出了一聲深深地哀歎。

  在這冰天霜雪覆蓋的凜冬之地，寒冷的意志始終佔據了至高無上的地位。哪怕是山脈之靈也沒有辦法像五年前他沒有來到北地時的那次冒險一樣精確的支援他。畢竟霜天的神明雖然被帝國法師團收拾的服服帖帖，但是那群規模龐大的半神遺民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冬狼和冰魔種群對於冰雪施加的影響，想要精確腦中定位根本不可能。

  “如果以朋友你的速度的話，穿過外面如今咆哮著的暴風與雪花，往海洋與森林的方向行走三個日月變化就可以找到你所想要的精靈了，那群尖耳朵冰藍發的生物就在那裡……”山脈的靈魂遲疑的給出了一個位置，“那離你的距離不算很遠，我的朋友，並不太遠……”

  “但是我也得知道哪裡是海洋與森林的方向，我的朋友，對於人來說方向才是主要的。”

  巫師皺著眉頭在腦海中具現出來清晰的地圖，開始與山脈之靈進行交流。

  “就比如說這張地圖，藍色的圓點代表我的位置，紅色的叉號代表著我已經否決了的地方。你能不能指出來那個圖紙上的基本位置？哪怕只是一個大概的方向也行？”

  “真的很遺憾，我的朋友。請原諒我岩石的結構永遠也無法理解你所謂的方向與時間，在我們眼裡，這個世界總共也就是那麽大，我真的沒有辦法詳細的向你描述一個地區的位置。就像是你沒有辦法描述自己的頭髮中的某一根有著怎樣獨特的象征一樣……”

  “好吧好吧，我想我能理解。”

  法師有些痛的揉了揉頭，在羊皮卷地圖上將沒有靠近海洋的位置全部打上了紅色的叉號。但是就算是把所有遠離海洋的地區都打上了紅叉，那麽剩下來的工作量也是極為恐怖的。

  “從冰白山脈到半神巢穴，然後是霜天陵寢，還有那群活見鬼的永生種保留地，還有離海岸與天空最接近的凜冬殿堂……媽的他們要是在些地方躲著我寧可去跟深淵軍團對著放解離術，反正我施展解離術不需要施法材料，對著轟誰怕誰……”

  看著自己搞來的法師內部流傳的北地地圖最後剩下的可能性，卡奧斯就是一陣牙疼。

  但是仔細想想似乎還真是有這個可能，在卡塔克人和北地人一起佔據的冰原上已經很久沒有聽說過寒冰精靈的存在。那麽也就說明那群藍頭髮的家夥們只能躲到了冰雪的最深處。

  反正這些精靈能夠免疫這些冰雪的傷害，自然界的溫度多冷他們都不會感到寒冷或者痛苦。在冰原上悠久記載之前，很容易看到這些精靈穿著抹胸短褲提著牛角弓到處跑的身影。最近看不到了只能說明這群家夥躲到了更加寒冷，人類怎麽也低達不到的地方。足足數十萬平方公裡的地區要靠自己的腳步一點點的去丈量。鬼知道那群精靈有沒有什麽隱秘的法術與巫術。硬要去計算的話，估計還得爬山涉水，去鑽山洞潛入地下河挨個尋找可能居住的地方。寒冰精靈那麽多年沒出現就說明這群家夥呆的地方壓根不是人呆的。

  “很抱歉，我的朋友，我實在是沒有辦法理解你的苦惱……”感受到法師那空洞深邃的精神源傳出來的沮喪情感，山脈的靈魂傳遞出了一個歉意的訊號。

  “但是我感受到了山洞外似乎來了一批你的同族，你可以詢問一下……”

  “山洞之外？”

  巫師聞言微微一愣，擴散開了自己的精神竊聽山洞之外的聲音。

  在法師的精神中很快的回蕩起來外面暴風雪呼嘯的聲音。而在傾聽了幾秒鍾暴風雪的呼嘯聲後，卡奧斯敏銳的捕捉到了一點不和諧的訊號。果然如同山脈靈魂所說的，他的精神捕捉到了一些人類正在行走的吱嘎聲，以及人類自身間低聲交流的聲音。

  而且如果卡奧斯北地語及格的話，他似乎聽到了那些同胞們有些字眼提到了精靈。

  “這還真是個好兆頭……”

  竊聽了對話許久，卡奧斯的乾枯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