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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的夏天長達32小時》第4章 誰會記得少年的嫉妒都與愛有關
  第4章 誰會記得少年的嫉妒都與愛有關
  藏起來,藏起來,
  把所有珍愛的東西藏起來。

  誰讓少女都有收藏癖。

  他吃剩下的麵包屑,

  他用光墨水的筆,
  他喝過水的瓶子和揉爛的小紙團。

  一切有關他的東西,統統藏起來。

  那些腐化了的,就任它腐爛在記憶裡。

  那些不變的,就讓它在時間裡永恆成寶藏。

  1.
  小夏有一張神秘的藏寶圖。

  那是她自己繪製的。一張A4大的紙,用黑色和紅色的筆畫了彎彎曲曲的路線和稀奇怪異的符號。然後噴濃濃的紅茶水,風乾,封蠟,再風乾,於是那張地圖看起來好像有了一萬年的歷史。如果你按著上面的路線走一次,就會發現,它會指引你從小夏的家裡出發,到達小區的花園,然後是街對面的超市,接著直奔不遠的公園,在裡面最大、最老的榕樹下轉一圈,最後,直奔小區的第12棟樓。

  沒錯,又繞回來了。藏寶圖的終點,就在小夏的床底下,那裡有一隻巨大的“藏寶箱”——一隻淡粉色、半透明的、很舊的收納箱。

  她真是太會玩了。因為這是孤獨的附屬品。

  藏寶箱裡的藏品,極其豐富。比如那隻白色印著小醜的紙杯,是媽媽第一次帶她去遊樂園買的冰激凌的杯子。還有一個鉛筆盒,是爸爸送給她的最後一件禮物……

  雖然在別人眼裡,可能都是些不起眼的“破爛”,但對於小夏來說,每一件都珍貴異常。

  是高二開學的第一個周末,小夏把“藏寶箱”從床底下拖出來。她在一堆不起眼的雜物中,翻出7個白色的信封,裡面裝有銀色的手鏈、白色的景泰蘭髮夾、琺琅小黑貓吊墜的項鏈、鑲著綠水晶的絲巾扣……

  小夏把它們並排擺在箱子蓋上,光亮亮的,折射著溫柔的陽光。

  自從媽媽離開之後,每年生日,她都會收到這樣一份沒有地址、沒有署名的禮物。她認定這些都是媽媽寄來的。但小夏從不敢讓爸爸知道,因為她不太確定,爸爸會不會喜歡這些來路不明的小東西。如果不喜歡,那一定是件非常非常麻煩的事。

  帽子站在窗台上,終於把它的一身毛舔完了。它悠閑地晃著尾巴說:“喂,你把這些都翻出來幹什麽?”

  小夏拿起絲巾扣比在胸前,對著鏡子照了照說:“你說我戴哪個好呢?”

  “你不會是真的要去參加二次顏社吧?”

  “倪雪晨都第二次邀請我了,我不去不太好吧?”

  “我怎麽覺得,你去了才會不好呢。”

  “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嗎,給我打打氣。”

  帽子撇了撇嘴,說:“我說好聽的,你就信了嗎?”

  小夏嘟囔著:“你怎麽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唐柯啊。”

  帽子反問她:“是我越來越像唐柯呢,還是你越來越想唐柯啊?”

  小夏頓時捂臉。她不想承認,看不見唐柯的時候,是有那麽一點點想見他。想他永遠亂七八糟的頭髮,想他說自己笨的模樣,想他扔紙飛機的快樂,想他把棒球帽扣在她頭上,傲驕地說:“男生受點兒傷更帥好嗎!”

  如今,那頂棒球帽,就安好地放在“藏寶箱”裡。小夏拿起來,戴在頭上。帽子連連發出怪叫:“喵了個咪的,還說不想人家。”

  小夏結手印,念咒語,對著帽子大喊:“%*&#$*,消失吧。”

  帽子配合地發出一聲無奈的“慘叫”,“啪”的一下不見了。

  2.
  時間退回周三上午的最後一節音樂課。小夏跟著同學去音樂教室。倪雪晨從教師辦公室出來,與人流逆向而過。

  班裡的女生紛紛拋來各種飽含深意的目光。

  除了小夏。

  小夏不是近視,也不是有多清高。她只是在學校裡,已經習慣了“低頭走路”加“目不斜視”的運行模式。因為不論這個校園多麽豐富多彩,也與她的關系不大。她喜歡蜷曲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像隻蝸牛。就算殼子外面有人笑她笨,笑她蠢,只要縮回來,一切就安好安全。

  不過,倪雪晨卻敲響了小夏的蝸牛殼。

  “靳、小、夏。”

  倪雪晨一停一頓的聲音,讓全班女生的腳步都慢了下來。場面小有尷尬。小夏轉過身,微低著頭,眼睛直視著倪雪晨胸前的扣子不敢上移。

  帥,有時不只是一種吸引,還是一種武器,明晃晃的,不動不言,就有10000點攻擊力。

  “不看見你就忘了。你不是答應我來二次顏嗎?怎麽後來都沒見到你?”

  小夏感到有一萬道目光都在注視著自己,心裡突突跳得厲害。

  她怎麽能說自己不去是怕被整呢。她隻好低低地說:“我……忘了。”

  倪雪晨說:“這個周五就來,要不要打電話提醒你?”

  小夏一愣,忙搖了搖頭,說:“不用。”

  倪雪晨看她慌張的樣子,不由得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那你要記得。”

  小夏感到一陣目眩。

  她是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竟然得到超級校草的青睞。這次許攸寧一定要把自己恨死了吧,不知道後面要遭多少“毒手”,班裡和許攸寧好的女生估計又會編出各種不靠譜的猜測……唉,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校草垂青的。小夏隻想安安靜靜的,不被任何人發現地過完高中。不懂倪雪晨這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會獨具慧眼,打破她的透明模式。

  其實,如果小夏的生活注定要被打破,她只希望是那個說自己腦子有病的人來打破。她和他,做一對自娛自樂的怪胎,就蠻好。

  這天下午的自習,老師沒來。怪胎唐柯馬上放肆起來,玩手機竟然玩著叫出一聲“靠”。這周正是許攸寧值周。她走過來說:“你玩手機我都沒管了,能不能不要影響其他人。”

  唐柯眼睛都沒抬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許攸寧瞥了眼旁邊的小夏說:“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手腕的。”

  “呵呵。”

  攻擊如約而至,小夏只能呵呵了。

  “就會裝傻,和你一個社團真是丟臉呢。”

  “砰——”

  唐柯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說:“嫌丟臉就別去,二次顏把你這樣的人選進去,看來也TM不是什麽好地方。”

  許攸寧臉一黑說:“唐柯,你嘴巴乾淨點兒。”

  唐柯眼睛一瞪,說:“你以為你不說屎字,嘴巴就不臭了。”

  班裡“轟”的一下笑開了。許攸寧惱羞成怒地說:“你等著。”

  唐柯對她翻了個白眼說:“嘁,記去吧,除了記名字,你也不會乾別的。”

  許攸寧回到座位,毫不猶豫地在值周筆記上寫了唐柯的大名。她真希望這本不是值周筆記,而是Death Note。明天唐柯就可以灰飛煙滅。

  3.
  唐柯也說不出為什麽,自己會不想看見小夏和倪雪晨發生任何聯系。上午倪雪晨對小夏的“特別禮遇”,讓他莫名地生出一種敵意。他覺得倪雪晨臉上的笑,有種說不出的假。傳說中的“皮笑肉不笑”或者是“笑裡藏刀”,總之沒有一個好詞。

  放學的路上,唐柯和橙汁、小夏一起往回走。他說:“哎,知道嗎?2號樓可是鬧過鬼的。”

  橙汁滿臉不信地說:“又開始編。”

  “誰編了,知道我爸是幹什麽的不?”

  “警察。說過一百遍了。”橙汁不耐煩地說。

  “這個事是他老同事告訴我的。”唐柯一臉恐怖片地說,“你們知道2號樓為什麽一定要在天黑前鎖門,不讓學生進嗎?”

  小夏和橙汁都搖了搖頭。

  唐柯神秘兮兮地說:“幾年前,有個男孩兒在這樓裡離奇死了。”

  “怎麽離奇了?”橙汁問。

  “就是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他從教室裡面反鎖了門窗,帶著蛋糕和可樂,給自己開了場生日派對,然後就死了。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任何中毒現象。夠離奇吧!”

  “啊?”小夏聽著有點兒怕,說,“那他是怎麽死的?”

  “窒息!”唐柯的表情,更加驚悚了,“一個人,躺在屋子裡,平白無故地就能憋死,怎麽解釋?你說是不是很靈異?而且,竟然沒有人知道他是誰,警察調查完了說是無名屍哦。”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唐柯繼續添油加醋,“這還不算完。自從那以後,有人在晚上還看見一個男孩兒的影子在樓裡走來走去。”

  小夏聽得汗毛都豎起來。她說:“你不要說了,真是嚇死人了!”

  “不用怕!”唐柯哥們兒一樣拍了拍小夏的肩膀說,“我罩著你就行了。”

  橙汁用力打了唐柯的手背一下說:“喂,小夏是我的,不許你碰。”

  唐柯揉著手說:“呀,小夏什麽時候成你的了?”

  橙汁摟過小夏,說:“早就是我的了。”

  小夏也挽住橙汁的胳膊說:“對啊,我是橙汁的。”

  唐柯一臉不屑地說:“我去,你們倆抱在一起乾嗎啊,你們倆應該一起抱著我才對。”

  “你少臭不要臉!”橙汁飛起一步,向唐柯踹過去。

  唐柯猴一樣跳開了,嘴裡嚷嚷著:“喲,女魔頭現原形了。”

  有時,打鬧是一種快樂。有時,打鬧卻是一種掩飾,掩飾某種悄然升起,卻不想被人發現的喜歡。

  晚上,橙汁躺在床上,反反覆複想著白天的插曲。她抱住小夏,不讓唐柯碰,會不會太刻意,太明顯了呢。唐柯應該不會看不出來吧。

  橙汁歎了口氣。窗簾沒拉,路燈把窗戶投射到天花板上,像屋頂開了天窗。她一動不動地望著。

  她和他,不是天生的死對頭嗎?
  她從小不就看他不順眼嗎?
  他們不是一見面就吵,吵三句就開打的嗎?
  怎麽會突然在意起他和別的女生做朋友?
  她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會有意地站在唐柯和小夏中間了。每當唐柯靠近小夏,她就想辦法把小夏拉開。

  她是喜歡唐柯嗎?
  她是喜歡唐柯的吧。

  三個人的友情最怕有人進化出愛情,從此就再也回不到單純無邪的時光。

  4.
  周五,小夏一直在走神。胸前的小黑貓吊墜折射著日光,老師的講課聲,不濃不淡地響在耳邊,窗外槐樹上的秋蟬哇啦哇啦地做著和聲。天空的邊際,停留著大朵的白雲。沒有風,一切像電影裡的某個鏡頭,畫面靜止了,只有聲音在流動。

  她仿佛聽見,有個男孩兒在和她說話。

  是小白吧。

  躺在五彩繽紛的海洋球之中。

  現在想起來,不是很奇怪嗎?她和小白見面,總是相遇在商場裡各種各樣的兒童遊樂托管中心,仿佛他們之間有種奇妙的感應。

  不過那個時候,小夏從沒想過這是件奇怪的事。她只是去的時候,一直期待。期待著遇見小白,聽他念一首詩,或是說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小白知道許許多多奇怪的故事,森林裡住著通曉過去未來的山精,什麽樣的咒語可以打開神秘的寶藏……

  有一次,在巨大的糖果城堡裡,她和小白頭對著頭,躺在深深的海洋球上。四周交替上下的扶梯,圍成一個巨大的天井。頭頂高高的玻璃拱頂,透下明藍的天光。

  小白說:“你覺得,那裡會不會是個結界?”

  “哎?”

  “把愚蠢的人類封在漂亮的籠子裡。”

  “那會是誰乾的?”

  “古代有本叫《山海經》的書,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不喜歡念經。”

  小白又不想說話了。小夏好奇地追著問:“那本經書說什麽了?”

  “那不是經書。”小白很認真地說,“那是本記錄各種大怪物小怪物的書,裡面說有一種菌人,長得很小,住在南方的海邊,能製造各種靈巧的工具。也許我們都是菌人呢,被巨人養在一個很大很大的籠子裡。”

  看來小白和小夏一樣,都擁有胡思亂想這項奇特的功能。

  小夏完全能夠理解他。她說:“好想到籠子外面去看看啊。”

  小白忽然爬起來,說:“喂,咱們溜出去,到上面去看看。”

  小夏說:“啊?溜出去啊。”

  ……

  突然響起的下課鈴聲,把小夏嚇了一跳。唐柯看了她一眼說:“想什麽呢,想了一天。”

  “沒想什麽啊。”

  “在想倪雪晨吧。”

  “不是。”

  “不信,你們女生都一個德行,看見帥哥就往上貼。”

  小夏有點兒委屈。

  她要怎麽解釋,倪雪晨引發了她有關小白的所有回記。而且,她向唐柯解釋沒想另一個男生又算怎麽回事?他們只是朋友好不好。

  小夏問:“你是不喜歡我去二次顏社嗎?”

  唐柯被一句戳中心事,當即裝橫,掩蓋心虛。他說:“你去不去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生氣了?”

  唐柯的聲音提高了八個分貝:“我生什麽氣啊。我是怕你被人騙。別傻乎乎又被畫個刀疤臉回來。”

  說完,唐柯就站起身,用一種逃跑的架勢,出了教室。有高一年級的學弟跑過來,沒頭沒腦地撞在他身上。唐柯惱怒地推了對方一把說:“不長眼啊!”

  學弟連連道歉,匆匆跑走了。

  唐柯發現,和小夏在一起真是一種複雜的體驗,有時會開心,有時會難過,有時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怒氣,有時,又會生出一種想要保護她的憐惜來。

  小夏看著他的背影,悄悄偷笑。

  他是在吃醋嗎?

  在小夏16年的人生裡,還從沒有過男生為自己吃醋的經歷呢。

  帽子不失時機地出現在書桌上。它昂著頭說:“拜托,別胡思亂想了,人家哪有說過喜歡你啊。你別自作多情行不行?”

  小夏也昂著頭說:“拜托,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讓我做會兒夢行不行?”

  5.
  社團活動時間,小夏早早就到了。倪雪晨還沒來,許攸寧一邊整理畫筆和顏料,一邊冷冷地說:“你還真來了?”

  “嗯。想來試試。”

  “接受一下打擊也好。”

  小夏抿了抿嘴,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你有畫具嗎?”

  小夏搖了搖頭。

  “也沒模特吧。”

  小夏又搖了搖頭。

  “我們可是二次顏哦。沒臉可畫不了。”許攸寧一語雙關地說。

  就在這時倪雪晨走了進來,他看見小夏,說:“終於看到你了。”

  小夏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我、我什麽都沒帶。”

  “沒關系,先用我的。”

  許攸寧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倪雪晨,怎麽可以和小夏一起用畫具!她在一旁說:“還是讓小夏先看看吧,她沒有臉模的。再說了,她一點兒都不會,誰願意把臉給她畫啊。”

  “我啊。”一個男生拽拽地走進來。

  是唐柯,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小夏詫異地看著他說:“你、你不是要去打籃球賽的嗎?”

  “我答應要罩著你嘛,少去一次又不會死。”他拍了拍自己臉說,“這個畫布還不錯吧?”

  小夏捂著嘴,嘻嘻地笑了。男生也真是挺難理解的,剛才他還不是不想她參加嗎?可現在自己又過來做畫布。不過這個問題對於唐柯就不難理解了。雖然他極度討厭倪雪晨,但他更討厭小夏和倪雪晨接近。他一想到倪雪晨要教小夏畫臉,就忍不住跑來看看。

  這一天的主題是《千與千尋》。倪雪晨在電腦前播放片子,熟悉的畫面帶來一片古怪又奇幻的世界。

  倪雪晨對小夏說:“這部片子你看過吧?”

  唐柯在一旁打岔,說:“Hey, Hey, Hey,小學就看過了好吧。還是老師給我們放的呢。小夏,把我畫成小白龍,超級帥的那種啊。”

  倪雪晨繼續問小夏:“你喜歡裡面哪一個角色?比如千尋,或者……小白?”

  小夏當然喜歡小白,可是在她心裡,“小白”這個詞,已經和某個人畫上了等號。她隻好弱弱地說:“那個……那個……無臉男。”

  “哈!”許攸寧笑出聲,“品位真與眾不同呢。”

  倪雪晨微笑著說:“挺好的,初學畫無臉男正合適,比較簡單。”

  唐柯在一旁抗議:“喂,你這是在鼓勵她把我畫成沒臉沒皮吧。”

  教室裡的人都哈哈地笑起來。

  倪雪晨從準備好的圖片裡挑出無臉男,教給她怎樣用筆,怎樣上色。無臉男的關鍵就是一張紙白的臉。小夏拿著大畫筆,一排一排地在唐柯的臉上畫上了白色。唐柯第一次做“臉模”,總是忍不住地癢。鼻子一抽一抽的,想要打噴嚏。

  小夏停下來說:“對不起啊,是不是很難受?”

  “不要總說對不起,畫你的好了。”唐柯對她挑了挑眉毛說,“你呀,太愛道歉了。你又不欠誰的,所以不要說對不起。你要牛一點兒,勇敢一點兒懂嗎?誰都不理的那種,不要讓人欺負。”

  說完,他就舉例說明,做了一個拽拽的表情。

  小夏看著“撲哧”一聲笑出來。

  倪雪晨聽見他們說話,走過來看了看說:“不錯啊。”

  許攸寧忍不住湊過來說:“畫個大白臉有什麽不錯的,你看看我湯婆婆畫得怎麽樣?”

  可倪雪晨說了聲“還好”,就轉頭對小夏說:“來,我們現在畫細節。無臉男主要是眉毛定好位置,雖然被隔開了,但要和眼睛下的圖案有連成一體的感覺。”

  許攸寧感覺自己心裡要炸裂了,但是也只能擺出微笑,看倪雪晨拿起畫筆在唐柯的臉上給小夏做示范。

  不得不說,倪雪晨真是好看得要死的男生,每一面都零缺陷。他半弓著身,纖長手指拿著黑色畫筆,清秀而文雅。比起來,唐柯是另一種玩世不恭的帥。唐柯斜靠在凳子背上,微仰著頭,大長腿半敞60度角。倪雪晨習慣性地用手指輕托起唐柯的下巴觀察下筆的位置。

  唐柯忽然說:“你是社長對吧?”

  “怎麽了?”

  “你為什麽挑這間教室?”

  “為什麽不能挑?”

  “以前有個男孩兒不就死在這裡嗎?”

  小夏心裡一凜,原來那個離奇事件,就發生在這間教室。

  倪雪晨眉頭微皺,說:“不關你的事,以後少問。”

  唐柯挑釁地說:“我去,原來你表面一本正經,內心這麽黑暗啊。”

  倪雪晨心裡不由得浮起一股怒氣,托住唐柯的手指下意識地一用力,唐柯的頭不由得全抬了起來。

  此時,穿窗而過的夕陽,為他們鍍上層溫暖的逆光,像兩片帥到不要不要的剪影,畫風美得簡直令人不忍直視。

  現場女生,紛紛掏出手機抓拍基情四射的美好一瞬間。唐柯半天才反應過來,轉頭說:“拍什麽拍。快給我刪了。”

  可是誰理他呢。連小夏都拍下來,發給橙汁看。

  橙汁立馬回復:哈哈!有奸情!
  6.
  如果把開心分成10級,這一天對於小夏來說,一定可以劃為10級開心。盡管她筆下的“無臉男”被許攸寧稱為“史上最可怕的無臉鬼”,但一點兒也不影響她心中的快樂。

  傍晚,小夏回到家。靳卓言已經在家裡了。

  小夏有點兒意外,說:“爸,今天這麽早下班?”

  靳卓言坐在客廳的沙發裡,陰沉著臉不說話。小夏伸著鼻子嗅了嗅,空氣裡有淡淡的酒味兒。這讓她感到一點兒害怕。

  靳卓言沉聲說:“你們的班幹部給我打電話了。”

  小夏怯怯地走過去問:“誰啊?”

  “你不用管是誰。”

  “她說什麽了?”

  “說你早戀。”

  看來不用問也知道是誰了,肯定是許攸寧。小夏說:“我沒有。”

  靳卓言打開手機,找出一張照片。小夏正在給唐柯畫臉。

  靳卓言說:“小夏,你學不好,我不怪你。但是你才多大就學人家談戀愛?你花120分的精力還學不好,你還有心思乾別的。”

  “我沒有談戀愛。那個男生和我就是朋友。”小夏有一點兒委屈,但也有一點兒心虛。

  “你還學會頂……”靳卓言說了一半的話突然停了。他猛地站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看著小夏胸前的“小黑貓”,臉色變得極度難看。他怒吼了一聲,“哪兒來的?”

  小夏嚇得後退了一步說:“什麽啊?”

  靳卓言一把扯下小夏脖子上的項鏈說:“這個哪兒來的!”

  小夏不知道發生什麽了,捂著痛痛的脖子,結結巴巴地說:“朋……朋友送的生日禮物。”

  “不可能,你和我說實話!”

  靳卓言突然像一頭失控的野獸,揮拳向小夏打過來。小夏慌忙用手一擋,直摔在地上。可靳卓言卻毫無憐惜,抬腿用力地踢著小夏的身體,咆哮著:“我讓你說謊!這到底是誰給你的!”

  他“啪”地把項鏈墜摔在地上,“小黑貓”翻滾著滑到小夏面前。小夏一把抓住了。但靳卓言狠狠踏來一隻腳,用力地踩住小夏的小臂。

  小夏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靳卓言俯視著她,冰冷地說:“告訴我,是誰給你的!”

  小夏痛極了。

  不止身體,亦是心裡。

  爸爸用他的殘暴把美夢撕扯進現實,用他最殘酷的方式,把小夏打回原形。

  不知什麽時候,帽子來了,悠悠地在小夏的面前,繞來繞去。

  它的嘴裡,學著某個熟悉的口吻說:“你要牛一點兒,勇敢一點兒懂嗎?誰都不理的那種,不要讓人欺負。”

  小夏看著它亮晶晶的眼睛,某種滲進身體裡的氣息忽然被喚醒了。那是不屬於小夏的氣息,有些囂張,有些肆無忌憚。她抬起頭,一言不發,卻一瞬不瞬地望著靳卓言。

  靳卓言更加惱怒了,厲聲說:“我在問你話!”

  小夏卻仿佛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了,心裡的恐懼緊縮成了一團黑色的火焰。她的耳邊不斷地重複一個聲音。

  你要牛一點兒,勇敢一點兒……

  她突然大聲地說:“你以為這是誰給我的?你告訴我,這是誰的?”

  小夏突如其來的反抗,讓靳卓言微微一怔。小夏趁機用力抽出手臂,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攤開手,露出鏈墜說:“這是不是媽媽的?你是不是知道她去哪兒?你告訴我她去哪兒了!”

  靳卓言劈頭就是一個響亮的巴掌。他暴怒地喊著:“你少在我面前提她!”

  小夏卻仰著頭,絲毫不畏懼地說:“她是我媽媽,我為什麽不能提?是她背叛了你,又不是我,你憑什麽這樣對我!你們大人的事,為什麽都要怪在我頭上。我每天小心翼翼活著,為什麽?我每天都要哄著你開心,為什麽?我是你的女兒,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你為什麽要這樣欺負我!”

  靳卓言被小夏的憤怒,嚇到了。這是小夏積攢了8年的憤怒,終於在這一天噴發而出。

  靳卓言色厲內荏地喊著:“今天還反了你!”

  小夏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捂住受傷的手臂,一瘸一拐地走回了房間。

  父母總有一天,會走下孩子的神壇。他們的權威,會漸漸消失在孩子的世界裡。他們再也不能代表永遠的正確,因為每個孩子,終要讀懂成人的世界。

  小夏反鎖了門,從床下拖出“藏寶箱”,把“小黑貓”重新放回白色信封,然後蓋好蓋子,趴在上面一動不動。

  帽子跳到箱子上,舔了舔她的手說:“你還好吧?”

  小夏低低地說:“我就知道快樂不會來得這麽容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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