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欠了別人的是要還得
他不停的後退,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目光空洞的看向柳紫夢,為什麽,為什麽,是她要逼著自己親手殺了她。
這就是她唯一能證明他愛她的方式嗎?難道自己已經將她逼到這麽可悲的地步?
當他看到翠屏山的弟子一個個開始倒在血泊之中,玄清混亂的思維才有了一點點的清明,他說過,欠別人的始終是要還得,她欠下這麽多的血債,終歸還是要還得。
要還的
欠了別人的是要還得
天下還她?
柳紫夢周身紫氣彌漫,玄清提在的劍在她腰間虛晃一刺,她翻身躲開他的劍鋒,卻在轉身時發現,玄清的胸腔被她手中的青冥劍一劍瞬息刺破,鮮血四濺雨滴順著他素白的衣袍源源不斷的滲出滑。
玄清身子微微晃了晃,苦笑一聲,跌落在她懷中。
為什麽會是這樣
明明是她逼著他殺了自己
為什麽卻是他死在了自己手上。
柳紫夢踉蹌上前接住他倒落的身子摟在懷中,雨點狠狠砸落在她的臉上,面頰上,她單薄的身影仿佛風雨中漂泊的一葉孤舟。
風過天地肅殺間鳴風陣陣,只有懷抱中那寂靜的喧鬧。
“為什麽……”她顫抖著緊緊把他摟入她的懷中,臉貼著他的臉卻隻感受到一片冰冷潮濕。大雨將二人淋得濕透,血水染紅了他的袍子,深深刺痛著她的眼眸,如同無數個夢中一樣,她就那樣浸泡在他的血裡,然後眼看著鮮血大片大片的向四周蔓延……
“紫夢,欠別人的是要換的,你欠下的債便由我替你還清……”她的整顆心在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他是故意的。
假裝故意拔劍,假裝為天下蒼生殺了她,他早就算計好了。
他才是那個最殘忍的人。
“你說你不再喜歡我,不再想愛上我,而我卻沒辦法不去愛你,也許,這樣也好,能死在你的懷中,讓你這般的記住我……”懷中的玄清努力的笑了笑,卻從嘴角邊一滴,又一滴的溫暖液體流出,滴落在柳紫夢寸藕般的手臂上,那血卻比自己的溫暖,卻和他平日的冰冷大不相同。
“玄清,不要再說下去了,我幫你療傷。”柳紫夢將他摟得更加的緊,淚一滴滴打在他的臉上、脖頸上。
“別……別費力了,紫夢,天下對我來說,從來,從來都沒你重要……”懷中的他眼神漸漸渙散,而她周身紫色的光芒柔軟的包圍著他,俞照的他那蒼白的面孔如雪花般的單薄,放佛下一秒就會消散。
她拚命的點頭,看著懷中的他,想努力聽懂他的話,可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永不會停。
她說他不懂她,而她何曾就懂過他呢?
他為什麽會放棄天下的蒼生和她隱居在重禹山?他方才為什麽遲遲不肯選擇?他不是不選,而是早已做了選擇,事到如今,她才知道是她一直沒看清楚他的選擇。
他的手顫抖撫向她的臉龐,拚力的保持著笑容:“我愛你,一直很愛。”
這是他留她最後的一句話。
“掌門……”
“王上……”
雜七雜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四周的景物仿佛凝固了一般,她木訥的抬起頭周圍一切,所有人活下來的人都在站在原地驚恐的望著她,望著她懷中的玄清。
她茫然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什麽前塵舊事都不記得,她隻記得他最後的那一句“我愛你,一直很愛。”
原來,他一直都愛著自己,只是她不懂他。
她低頭看著躺在她懷中的玄清,半身鮮血將她素日的衣袍染得通紅,她披頭散發半跪半抱的玄清漸漸冰冷身體,周身築起一道厚厚的結界,誰也不得靠近。
玄冰玉等人急瘋了想要上前幫忙,卻全被柳紫夢築起的結界隔絕在外,只能眼睜睜看著柳紫夢抱著玄清不哭不笑一動不動的坐著。
玄清是她的,她們誰都不能碰他。
魏懷英絕望而頹然,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徒弟終究還是毀在那個女人手裡。
只有玄冰雲在一旁站安靜的看著,在仿佛眼前的一切早有預料,這是師兄唯一的選擇。
好冷……
玄清身體散出的溫度越來越冷。
五百年前滅世一戰中,她愛著的那人也是這樣死在了她的懷中,為什麽他們之間的緣分竟然是這般的短淺,他和她最開心的日子,不過是在重禹山上的那幾日罷了。
原來,“情”字最苦,“欲”字最毒。
愛情本無道理可講,但世事輪回終有因果。
從最初的開始,她只是簡簡單單想當他的徒弟,可這一近身,在就沒辦法離開。看著惘然,無從表達,亦無所表達。
“掌門,他死了嗎?”幾名弟子小聲竊竊私語,還沒等那名弟子將話說完,只見紫光一閃而逝,那人已經身首異處。
瞬間寂靜無聲,所有人驚呆了。
“他不會死,也不能死,你們再敢擅自議論一句,便要死。”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這裡的人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知道有她在,他就不會死。
直到現在,她雖知道自己是愛他的,但心中還是恨他的。
為什麽他就可以這麽殘忍?
讓她兩世都是她親手殺了他?
為什麽他愛她,卻要到一切不可挽回時才告訴她?
這些凡人覆滅乾她們又何事?如果老天一定要讓所有人都覆滅,橫豎他和她是守在一起的,這樣便是足夠了。
她緩緩起身,一手般扶半抱著玄清,人群中自動給她讓出一條路,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都不會讓玄清死。
臉側半束白紗的玄冰玉著急想上去追柳紫夢,卻被玄冰雲一把拉住了,示意她不要動,所有翠屏派弟子看著不知生死的掌門被柳紫夢這般帶走,都急瘋了,就算是玄清死了,那也是他翠屏派的掌門,卻無辜被這麽一個和翠屏派有著血海深仇的人帶走是何道理?
只是方才早見過了柳紫夢的嗜殺是何種風格,又有誰敢上來說這樣的一句話呢?
雄雷擠出人群,向前擋住了柳紫夢的去路,柳紫夢依舊是肅殺的面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手,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孽徒,我不管你之前是和師弟有什麽關系,既然師弟死在了你的手上,你自然沒有資格帶走他的,況且師弟是我們翠屏派的掌門,論輩分你根本不配碰他,就算是師弟現在身魂具滅,那也是因為你,柳紫夢,你怎麽還能絲毫沒有任何的愧疚之心要帶走他?他生是我們翠屏派的,就算是他死也是要葬在我們翠屏派無妄海中的,於你和有何關系?”
眾人皆是震驚,雄雷的這般話一字不落的傳在每一人的耳朵中,玄冰雲正要上前阻止,只見在方才平息下去的血色中又新增加了一抹血霧,眨眼的功夫,雄雷的胳膊被柳紫夢削掉,若不是魏懷英反映及時截住了柳紫夢的半壁劍氣,此刻怕是雄雷連命都沒了。
好一個魏懷英,自己不找他,他到反而主動送上門來,這樣很好。
柳紫夢冷眼看著他,心中卻是清楚的很,若是現在和他爭個魚死網破,怕是很難是他的對手,但她妖界向來也不是吃素的,魏懷英能現在殺了她,卻沒辦法阻止那些妖將來為她報仇,到時候的殺戮怕是比起今天有過之而不及。
“魏懷英,你仔細的聽著,你們翠屏派欠了我兩條命,我不會忘記,耶律修歌元神為什麽會滅,你我心知肚明,這些帳我一點點會和你要回來。”她將目光看向一旁痛的幾乎昏厥過去的雄雷,“魏懷英今日救了你,而我告訴你,用一條胳膊抵一條命,雄雷,這是不可能的,你欠耶律修歌的一條命,那你就用一條命去還,這條命先寄放在你那裡,本上神改日自當親自來拿。”
她並沒有將玄清帶回千紫殿,而是依舊帶回他們一起生活過的重禹山,從哪裡開始,就讓這一切從哪裡結束。
玄清愛她,她知道,可她同樣知道,他也是愛著這六界蒼生,愛著這天下……
若非能親手逼著她殺了他,他又怎麽能保得住翠屏派,保得住那萬千性命,五百年前他就是這樣,而今他依舊是這樣,他沒有變,變得只是她。
八百年前,她與執墨那一場戰事後,遇到她飛升為上神的天劫,天劫天劫,並不是只有雷刑,凡因人的造化不同,所遇到的天劫也不盡相同。
她以為她所遇到的天劫便是與執墨的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沒想到她遇到的便是情劫,而這情劫便是瀲流朔。
當年的她一世修為在渡這個劫時,隻留下了一層,她索性封印了周身所有的妖氣化作一屆凡人,獨自一人生活在城郊一處廢棄的大宅子裡。
虎落平陽被犬欺,而她一屆妖王此刻落難在凡間,甚至連個剛成精的蟒蛇精都能跑來欺負她,而她此時修為根本沒辦法來來反抗蟒蛇精,那蛇精怕是覺得她這個凡人甚至有意思,冰涼滑膩的身軀纏上她的身子,忽松忽緊,當她被纏的喘不過氣來,蟒蛇精微微一松,讓她喘息一口,等到這一口過後,又緊緊的纏上她的身子,反反覆複,她想著要不要召喚什麽妖將,哪怕是一個小妖也可以,過來幫她將這討厭的蟒蛇精齊腰削斷,柳紫夢這才想起來,不要說她那一幫妖將此刻不知道她在凡間歷經天劫,就算是讓他們知道了,他們也都會統統覺得,他們奉若神明的一界妖王居然讓一個初出茅廬的蟒蛇精給欺負了,說出去豈不是了笑話。而今她自封印了她內力的妖力,卻是和一個凡人沒有什麽兩樣。
那蟒蛇精玩也玩膩了,打算將她吞下肚,滋補滋補,就在這時,被玩得奄奄一息的柳紫夢被一紫衣男子及時救下,而這個人便是紫檀,當時她化身懵懂無知的凡人,紫檀早已經修的仙身,是四海八荒內能喊的出名諱的上仙,紫檀見她可憐,便索性帶她回了他所居住的昆銅雪山之東的一處殿閣中,讓她做了一名掃地丫鬟。
她也到樂得如此,一屆妖王卑躬彎腰的做了別人家的小丫鬟,倘若傳出去,這確實得讓四海八荒闔族都要驚訝一番,況且她先前將仙界一代威武不能屈的戰神執墨打的神魂具滅,隻留下一顆元神被她封印在若水之濱,她早已和仙界結下了梁子,此般若果讓仙界知道她在人間遭皆難,保不齊會出什麽么蛾子給她,好在紫檀不認得她,她也自然而然的安下心來到他府上給他當個小丫鬟。
紫檀對她倒是不錯,雖然她是他救回眾多丫鬟中的一個,卻也時不時的找她開了玩笑,同她鬥了嘴,心情好點時,會請她喝個小酒之類的,那時的她曾單純的想過,天劫大抵是如此這般,老天爺對她還真不薄,直到見到那個人時,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想法,她也從沒意識到她的天劫其實就是情劫。
這日紫檀叮囑她們,大致是說今日府上有人會來拜訪,那人不願意見到生人,所以還要她們不要像平日那般四處閑逛。
這是自然,就算是那人不躲著她,她也會躲著那人,萬一是天帝老兒心血來潮派來看望紫檀的使者,一不小心淒淒然的再認出她來,那她不就是栽大了?,
打定主意,柳紫夢撇下一群唧唧喳喳議論著的眾人一人來到後花園中,她在這裡由一盞茶的時間盼到一炷香的時間,又有一炷香的時間盼到了半天的時間,直到夜色彌漫在後花園中,她還是沒等來那人離去的消息,她索性打定主意今夜就歇息在這裡,省的回去的路上再出什麽意外。
她施施然的選了處綠草氤氳的地方,今夜月色額外清冷如水,月光如華傾瀉在她臉上,柳紫夢枕著自己手臂望向夜空中那幾顆額外醒目的星星,盤算著她這天劫到底還需經歷多久。
花間翠柳處,響起一陣 的腳步聲。
這裡還有別人,這是她第一個想到的念頭,就在柳紫夢打算神鬼兩不知的情況下,悄然溜回自己的臥房時,從身後中傳來一聲:
“是誰在那裡?”
她向前傾斜的身子猛然一止,這聲音聽著陌生的很,估摸著是紫檀那位貴客,沒想著自己千辛萬苦都沒躲得掉這人,看來是命中注定她遭此一劫,索性轉過頭去,低垂著眼角,入眼處只有一雙素白的雲靴和一處繡著銀色雲紋素色袍椐。
“稟上仙,是奴婢打擾了上仙的雅致,還請上仙海涵,上仙還請隨意欣賞,奴婢就此拜別。”
她說完這句話急急要走,對方卻絲毫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她感覺他的目光一點點停落在自己身上。
柳紫夢小心的抬起一處眼角偷偷看著那人,他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衣卻掩盡天地之光,那素白的袍子上用銀線秀成的精美花紋在夜風中緩緩流動,而那掛在腰間的流蘇更加顯得那人飄逸,驚為天人的容貌卻流露出淡然卻深邃的目光。
一夜,晚風吹過,吹動的不只是他衣角的飄動,還有那如血色般的桃花瓣紛飛如雨,這漫天漫地的花瓣如夢似幻漂浮在她的心上,這場景看的她眼皮頓生一跳。
“你是……?”他擰著眉看著她。
柳紫夢趕緊後退一步,含笑道:“奴婢乃是這裡掃地的低賤之人,若是說出名諱這一類的東西,怕是有辱上仙的耳朵,奴婢擔當不起。”
眼前這人她看著眼生的很,但不能說他也不認識自己,況且她對這人的身份頗有懷疑,她是妖王這件事萬萬不能讓他看出個端倪來,索性,也不去理他,匆匆做了輯就此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