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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鬼才馬伯庸奇想合集》第251章 三國機密·下:潛龍在淵(49)
  第251章 三國機密·下:潛龍在淵(49)
  東山的日子(2)
  小門忽然打開了,數十名虎衛衝了出來。他們在外面站成兩個半月形的隊形,佔據了左右兩翼。緊接著許褚和一輛單軛輕車衝了出來。在情況不明的戰場,騎馬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反而不如防護力更好的輕車。虎衛們看到輕車出現,迅速散開,背對著馬車結成一個圈子,謹慎而快速地移動起來。

  殺手們沒有絲毫遲疑,在第一時間就發動了全力攻擊。四個人化為四道黑影躍向馬車,一名弓手將三支箭同時掛在弦上,激射而出——而另外兩個人則撲向了許褚。

  最先得手的是那名弓手,同時射出三箭雖然會降低準頭,但狹窄的空間彌補了這一點缺憾。兩名虎衛一下子被箭射中,翻身倒在地上。馬車的防禦圈登時出現了一個缺口。虎衛們的反應並不慢。在弓手射出箭以後,立刻有三、四支短弩對準了他。弓手還沒來得及發出第二箭,身體就被射穿。不過他的使命已經完成,那四名突擊者不失時機地朝著缺口衝了過去。

  兩側的虎衛試圖移動過來填補空缺。突擊者左右兩人分別抽刀,奮不顧身地將他們阻住,中間的兩人速度不減,繼續朝著缺口衝去。

  許褚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他孔武有力的雙臂像驅趕蒼蠅一樣奮力揮動著,可負責纏住他的那兩個殺手同時從懷裡抓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朝他臉上揚去。這個近乎無賴的舉動,讓許褚更加憤怒,但他的雙目卻變得刺痛紅腫。

  借助同伴們用性命換來的機會,那兩名殺手如閃電一般衝過缺口,接近輕車。他們手裡的刀都是百煉而成,輕車薄薄的木板根本無法阻擋,而狹窄的車廂也保證車內之人不會有任何躲閃的空間。

  就在刀刃接觸到木板的一瞬間,一名虎衛不顧一切地撲了過來,徒手推開刀刃。他的雙手被割得鮮血淋漓,但卻成功地讓兩柄利刃偏離了目標。兩名殺手毫不猶豫地退刀、突刺,直接刺中了虎衛毫無防備的肩頭和後腰,讓他的身體撞在車身上,又滾落在地,濺起兩團血花。解決了這個意外之後,兩名殺手又朝著輕車刺去,刀尖像刺豆腐一樣刺入木板,然後發出輕輕一、兩聲金屬碰撞聲。兩名殺手的瞳孔立刻縮小,車廂裡居然還襯了鐵板!
  這片刻的耽擱,足以致命。

  來自數十名虎衛的凶暴刀光霎時間籠罩住這了兩名殺手,把他們的身體絞碎。

  這時候,從許褚的方向傳來一聲慘叫。被白粉迷了眼睛的許褚就像是一隻中箭的野豬,只會變得更加危險。他揪住一名殺手的大腿,硬生生地撕開了半邊。另外一名殺手終於面露驚恐,試圖後退,卻被許褚扼住脖子嘎巴一聲捏斷了頸椎。腦袋從側面耷拉下來,顯得既恐怖又滑稽。

  上司的凶殘,對虎衛們來說是一個最好的激勵,對敵人卻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許褚手中那殘缺不全的肢體,成了壓在水牛背上的最後一個牧童。最後兩名殺手意識到,刺殺曹操的機會永遠錯過了。他們的動作變得遲鈍、灰心喪氣,然後被虎衛拋出漁網活活困住。

  戰鬥開始得倉促,結束得也很突然。只是短短十幾息,七名殺手全數倒在了地上,還有同等數量的虎衛也變成了屍體。輕車安然無恙——不過圍繞著輕車的防線並沒解除,包括那名空手奪白刃的虎衛在內的十幾名虎衛背靠車廂,繼續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許褚從腰間拿出來一塊布擦了擦眼睛,環顧四周,顯然對這次的傷亡很不滿意。只有當目光掃到那名年輕虎衛,他才露出讚賞的神色。這名虎衛此時受傷也不輕,雙手鮮血淋漓,肩膀上和腰間的血洇痕跡不斷擴大,但仍堅持守護著馬車,身體挺的筆直。

  許褚想開口說幾句,卻看到虎衛眼神裡閃過一道戾光,轉身拉開車門,舉劍向裡面刺去。車廂上皆鑲嵌鐵板,車門是唯一的漏洞。

  這一個變化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外圍,誰會想到,剛才還奮不顧身保護主公的近衛,居然會突然倒戈一擊,突施殺手。

  “噗嗤”

  利器刺入肉體的聲音,傳到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劉平站在袁軍主帥帳內的正中央,承受著無數道眼光的注視。他微微閉上眼睛,甚至能體會到這些目光的不同意味:來自郭圖的目光是驚訝多過驚喜;來自逢紀的目光是憤怒,但還摻雜了一點點不安;淳於瓊充滿好奇興奮;許攸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張欱高覽兩個人則只是冷眼相對——至於袁紹本人,他端著酒杯,眼神缺乏焦點,似乎對這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來。

  劉平緩緩睜開眼睛,環顧四周,手指不自覺地在敲擊著大腿外側。他已經成功站在了這裡,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選擇一個突破口。這個選擇,將關乎到他的安危、整個官渡的戰局,以及漢室未來的命運。

  劉平離開鄴城之後,很快就與那群士子分手。盧弼和柳毅聽了他的勸說,直接前往許都參加聚儒之議,而他則找了個借口脫離了大隊伍。

  鄴城的經歷告訴劉平,順應大勢趁機漁利也許是不錯的策略,但對漢室來說太過消極了。如果想要在這一場複雜的弈棋中真正取得優勢,他必須要更加徹底地貫徹自己的道,才能把命運掌握在手裡。

  他的道,是仁者之道。仁者是大愛,是悲天憫人,是對人性的信心。

  而在這個亂世,充斥著許多比仁德更行之有效的選擇。如此之多的誘惑之下,堅持仁道是一件極其困難且代價高昂的事,稍有不慎,便會迷失。仁者若要把持住自己的道,惟有一個選擇。

  劉平在選擇去拯救士子的一刹那,就悟到了自己苦苦求索的答案。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仁者不願舍棄他人,那麽惟有犧牲自己,以自己為代價來換取天下之安,方為大仁。

  所以他決定不依靠任何人,放棄與曹丕、司馬懿等人匯合,孤身返回官渡,徑直闖入袁紹大營,要求面見那位大漢王朝的大將軍。

  劉平宣稱的理由很簡單:“我是漢室派來的繡衣使者。”

  他初入官渡時,已經自稱過是漢室的繡衣使者,並取得了不錯的效果。那個時候的策略,是逐漸取得郭圖、蜚先生與逢紀的信賴,利用他們的私心來影響布局。但因為劉平過於大意,幾乎死在了逢紀的手裡。

  不過這次失利也並非全無好處,至少現在劉平知道該選擇誰來突破了。

  “元圖兄,別來無恙?”劉平微笑道,向人群裡的逢紀打了個招呼。

  逢紀的臉色變得鐵青,這張臉他怎麽會不記得。這個自稱繡衣使者的家夥為他提供了曹軍的動向,結果他自作聰明,導致了文醜在延津的陣亡。逢紀本打算把他乾掉滅口,卻沒料到他居然從白馬逃了出去,如今還站在了大庭廣眾之下,向自己挑釁。

  如今主公和冀州、潁川兩派的人都支楞著耳朵,劉平隻消吐露出真相,逢紀就完蛋了。袁紹會問你為何私藏漢室使者不報,冀州的人會質疑你手握情報,為何還讓文醜戰死,是不是故意為了打擊政敵。無論哪一條罪名,都足以動搖逢紀在袁紹心目中的地位,讓他一跌到底。

  這就是為什麽逢紀當初決定殺劉平的原因。

  劉平沒有繼續說什麽,而是直視著逢紀。逢紀並不蠢,他從劉平的沉默中讀出了對方的用意,隻得勉強露出一個笑臉,微微一揖:“劉老弟,別來無恙。”

  聽到他們的對話,袁紹抬起頭,搖晃了一下酒杯:“元圖,你和這位使者以前認識?”劉平截口說道:“在下從前曾與元圖兄有一面之緣,那時候還想請他引薦在下給袁公您呢。”

  袁紹眉頭微微一皺,他注意到劉平一直用的稱呼是袁公,而不是袁將軍。後者是一種對上位者的尊重,前者卻把自己擺在一個平等對談的位置。這讓袁紹有些不開心。

  “有這等人才,元圖你怎麽沒和我說起來過?”

  逢紀聽出來了,劉平這是提出了交換的條件:劉平不會說出真相,而他則要全力遊說袁紹相信劉平。逢紀在心裡微微一歎,他沒什麽退路了,隻得躬身道:“主公明鑒,此人一直心系漢室,臣以為事幕府也罷,事漢室也罷,皆是為國家盡忠,並無分別,所以不曾舉薦。”

  他這一番話算是委婉地為劉平這個繡衣使者的身份擔保,還捎帶著又拍了一記馬屁,讓周圍幕僚們心中都是一曬。

  那一群人裡,郭圖的臉色是最不好看的。他明明是最早接觸劉平的人,現在聽起來卻像是逢紀和漢室使者打得火熱。本來郭圖的心情是很好的。此前在劉平的策動下,顏良、文醜先後被殺,逢紀也碰了一鼻子灰,冀州、南陽兩派鬥了一個兩敗俱傷,然後劉平又恰到好處地失蹤,潁川正迎來前所未有的機遇——偏偏這個時候,劉平卻回來了。

  “該死的,你現在冒出來做什麽。”郭圖恨恨地咬了下牙齒,意識到出現了變數。可他卻不敢說什麽,因為如果他站出來,袁紹一樣會過問他窩藏漢室使者的事。他側眼看了一眼淳於瓊,發現他正好奇地東張西望,暗暗祈禱這老頭子可不要突然發神經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袁紹端詳了劉平半天,慢吞吞地問道:“陛下有何諭令?”

  劉平心中一松,逢紀的擔保起了效果。袁紹果然消除懷疑,把他當成漢室的代言人來對待了。他立刻說道:“陛下聽聞將軍南下勤王,不勝欣喜,特令我來犒軍。”

  袁紹道:“紹乃是朝廷大將軍,漢室有難,豈會坐視不理。我久有覲見之志,奈何陛下身旁奸佞叢生,孰忠孰奸,一時難以廓清,欲清君側而不得啊。”劉平知道袁紹還是有點不放心,擔心他是曹操派來耍計謀的。於是他正色道:“縱然淤泥橫塞,荷花一樣高潔不染。漢室從來不缺忠臣,遠有李膺,近有董承與將軍。曹賊凶暴,人所共睹,誰會與他為伍!”說到這裡,他猛然轉身笑道:“元圖兄和元則兄可為在下作證。”

  逢紀早有了心理準備,立刻點頭稱是。郭圖卻沒料到劉平把自己也扯下水來,一時又驚又怒。他最近過的已經很不順心了,想不到劉平又要往上壓一塊石頭。

  袁紹眉毛一挑:“元則,你也認識他?”郭圖情急之下隻得答道:“是,從前略有交往,此人確非曹氏一黨,是漢室忠臣。”他咬了咬牙,又補了一句:“此事我和蜚先生都知道。”其實他手裡連天子親自寫的衣帶詔都有,但不敢拿出來。

  劉平先以繡衣使者的身份跟他們暗通款曲,如今突然現身袁紹身前,郭、逢二人心中有鬼,唯恐讓其他派系抓住把柄,只能替劉平圓謊。當他們意見一致之時,多謀寡斷的袁紹也就不難控制了——這就是劉平曾告訴曹丕的控虎之術。

  劉平回頭看了眼郭圖,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雖然歷經波折,但一切總算回到了最初的計劃軌道中來了。不過郭圖的反應,讓劉平稍微有些詫異。除了懊喪、憤怒以外,他還感受了幾分無奈,似乎在郭圖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郭圖和逢紀的擔保對袁紹產生了作用。他“嗯”了一聲,轉向劉平:“使者不妨暫且在營中歇息,隻待我在官渡殲滅阿瞞,就別遣一支輕騎去許都為陛下護駕。”

  劉平注視著袁紹,發現他眯起的雙眼閃過一絲狡黠。袁紹的意思很明顯,漢室的目的不可能只是犒軍,但他懶得說破。如今袁軍局面大大佔優,漢室只要老老實實等著被拯救是行了,其他念頭想都不要想。

  劉平也聽出了這一層意思,身子未動,卻伸手手臂虛空一拜,厲聲道:“漢室來此,可不是為了乞援!而是為了濟軍。”

  周圍的人都吃吃發笑。漢室龜縮在許都動彈不得,還奢談什麽救人,簡直就像一個乞丐要來賑濟富翁一樣可笑。劉平掃視一圈,看到許攸也在隊列之中,不過他雙手垂在身前,閉目養神,似乎對這一切都沒興趣——袁紹把他緊急召來官渡,不知是為了什麽。

  劉平按且先把這個念頭擱在旁邊,冷笑道:“曹賊狡黠,未可遽取。若是諸公還是這麽掉以輕心,恐怕就要大難臨頭了!”他這一聲大吼震得整個廳堂內嗡嗡做響,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神望著他。除了田豐,可從來沒人會在袁紹面前這麽大聲說話過。

  袁紹手掌摩挲著酒杯,眼神變得有些不善:“即便你是繡衣使者,如此危言聳聽,也是要治罪的。你倒說說看,我如何大難臨頭了?”

  劉平夷然不懼,一字一句道:“在下所言,絕非危言聳聽。將軍與曹公少時為友,應該深知此人謀略。如今他雖居劣勢,但至今未露敗象,兼有郭嘉、賈詡之謀。單憑河北兵馬,恐怕難以卒勝。”

  “你是說我不如孟德?”袁紹臉色有些難看。

  劉平道:“南北開戰以來,顏良、文醜相繼敗北,曹氏雖然一退再退,卻都是有備而走,慢慢把河北兵馬拉進官渡這個大泥潭。這等行事,你們難道不覺得可疑麽?”高覽忍不住高聲駁道:“我軍一路勢如破竹,如今白馬、延津、烏巢等要津皆已為我所據,這難道還成了敗因?實在荒唐!”

  劉平一指袁紹背後那面獸皮大地圖:“曹氏將烏巢讓給你們,根本就沒安好心。這裡貌似安全,卻背靠一片大澤,無法設防周全。曹軍此前故意在西線糾纏不休,又故意敗退,就是要你們產生這裡已經很安全的錯覺,把糧草前屯到烏巢。時機一到,他們就會偏師穿過烏巢大澤,發動突襲,畢其功於一役——這,難道還是大難臨頭麽?”

  周圍一下子變得特別安靜,高覽忍不住問你是怎麽知道的?劉平輕蔑地抬手道:“在下剛才說了,縱然淤泥橫塞,總有荷花破淤而出,高潔不染。在許都和官渡,有許多忠直之士時刻等待著為陛下盡忠。所以惟有裡應外合,才是取勝之道。”

  聽到劉平這句話,袁紹仰天長笑,笑得酒杯裡的酒都掉出去,好像聽到什麽特別可笑的事:“陛下操勞國事,這些小事就不必讓他操心了。也罷,陛下既然肯派人到此,費了這麽多唇舌,我若不露些誠意,反而顯得河北小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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