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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鬼才馬伯庸奇想合集》第183章 三國機密·上:龍難日(36)
  第183章 三國機密·上:龍難日(36)
  逐鹿者郭嘉(4)
  “我……我是虎豹騎鄧展!”鄧展憤怒地大喊,右胸鮮血迸流。

  鋼槍的刺殺停止了。

  “鄧展?哈哈,想不到這次南下,還能碰到你!”其中一員曹軍大將摘下鐵盔,露出一張囂張、自負的面孔,那張臉上掛著一枚懸膽大鼻,煞是醒目。

  “你還認得我嗎?”

  “淳於瓊?!”鄧展嘶聲喊道,然後他驚駭地發現。淳於瓊身後的馬背上,是一個神態萎靡、披頭散發的老頭。這老頭是他在許都宮城前親手拘押,送入大牢的。可這位曹家最重視的囚徒,如今卻出現在袁紹大將的身邊。

  難道是袁紹派人潛入許都,把董承給救出來了?鄧展殘留的意識,已經不足以支撐這種複雜的思考,他隻覺得天旋地轉,周圍的世界正逐漸被什麽力量拉遠,身體不由自主地癱軟在地。

  “嘿嘿,你可不能死,咱們兄弟這麽多年不見,可得去烏巢好好敘敘舊哇。”這是鄧展在陷入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5.
  陳群把趙彥帶到西曹掾的官署,那邊已經收拾出一間敞淨的屋子,燒好了火盆,點起了幾根蠟燭。幾個仆役站在門口,本來已是呵欠連天,被陳群瞪了一眼,都緊張得紛紛站直了身子。

  進了屋子,陳群讓趙彥對面站好,然後自己跪坐到木台之上。這台子比地面高出一大截,上面擺放著木案與跪毯,人跪坐其上,跟站立的人差不多高。這是為了體現出高低尊卑,好教被問話的人心生敬畏。司空府西曹掾負責的是幕府人事,這方面異常謹慎。

  “彥威,接下來你我的對話,都會一一被抄錄下來,備案存檔。”陳群嚴肅地指了指牆角,黑暗裡坐著一個小書吏,手持一支短杆硬毛筆,這是為了方便快速記錄對話。趙彥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私入宮禁,所為何事?”陳群問。

  趙彥剛才已把董妃之事告訴陳群了,他此時又重問一遍,顯然是希望趙彥能另外找個理由,免得大家都難堪。趙彥心念電轉,脫口而出:“我聽說禁宮起火,別有蹊蹺,想查勘一下現場。”

  他不得不說出真的理由,為的是遮掩假的動機,這可實在有些荒唐。

  陳群對這個理由還算滿意:“禁宮起火,自有宿衛和許都衛負責,你一個議郎,何必越俎代庖?”

  “朝廷有難,臣皆有責。”趙彥語帶雙關地回了一句。

  陳群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深,他繼續問道:“你前往皇城這事,都有誰知道?”

  “我是臨時去意,不曾和別人商量。”

  “那就是說……你的動向,一直是在別人的監視之下?”陳群的胖臉愈加嚴肅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禁宮大火之後,就是董承之亂,幕府一直疑心這兩件事之間的聯系。

  趙彥一要調查火事,就有人跟蹤起來,很難想象不是未現身的董承余黨所為。

  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如果許都有董承余黨留存,說不定已混入司空幕府任職,那負責甄選人才的西曹掾難辭其咎。陳群一向視郭嘉為對手,可不希望西曹掾在這方面輸給許都衛。

  “彥威你仔細想想,你是否跟任何人吐露過此事?”陳群不甘心地問道。趙彥搖搖頭。

  陳群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他又追問道:“那麽最近是否有什麽人與你接觸,行跡可疑?”

  趙彥抿著嘴低頭思考著。他現在的處境有些複雜,一方面他必須要掩蓋自己最真實的目的,為此不得不拋出一個又一個真假難辨的借口;另外一方面他也想知道,那個跟蹤自己給陳群報信的人是誰,是否真的有人覺察到他的用心。種種考慮之下,趙彥必須謹慎地選擇言辭,哪些該透露出來,哪裡不該講,都頗費思量。

  無論曹氏、雒陽系還是其他什麽派系,他們都有可以信賴、掩護的同伴;而趙彥能夠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他是許都最孤獨的人。

  “我最近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趙彥緩緩抬起頭,“少府大人希望把大儒們召來許都聚議,讓我去找過幾位大人,請他們修書去家鄉召集名儒。”

  “你接觸過的都有誰?”陳群問。這事孔融嚷嚷了很久,朝野皆知,倒不算什麽秘密。

  “太史令王立、宗正劉艾、衛尉周忠,還有曲梁長楊俊和中散大夫伏完。”

  陳群仔細回味著這幾個名字。前三個都是雒陽系的老臣,楊俊是曹公要征辟入幕府的人,他們都代表著各自鄉族的利益,孔融找他們無可厚非——但最後一個名字,卻讓他很覺意外。

  伏完不是一般人,他是當今皇后伏壽的父親,原本是輔國將軍。天子自從歸政許都以後,他為了避開曹操和董承的鋒芒,主動繳還印綬,自降為中散大夫,極少與人交往,是個低調小心的人。即使在董承之亂期間,伏完都沒有冒出頭來。

  “他怎麽也摻和進來了?”陳群皺起眉頭。

  趙彥笑了笑。曹公麾下的人大多如此,於權謀之道所知頗熟,對經業反倒不大有興趣。

  他給這位好友解釋道:“伏完的先祖是伏生,今文《尚書》的開山之祖,因此伏家在儒林一向備受尊崇。少府這一次請他出馬,也是為了壯大聲勢。”

  陳群“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孔融這是打算借各地大族的聲望造勢,為今文派一振聲威。作為潁川大姓,陳群清楚這些隱伏各地的士族力量,絕對不容輕覷。

  趙彥沒有繼續說,其實孔融這次召集伏完、鄭玄這些今文派的名宿,擺明了是要為難荀彧這個古文派——陳群和荀彧都是曹氏羽翼,又同為潁川出身,有些事情還是不說為好。

  不過說到鄭玄,趙彥就想到了他那個投身袁氏的大弟子荀諶;想到荀諶,立刻就聯想到楊俊在聽到這名字時的奇怪反應。趙彥自己也沒想清楚其中關節,便把這件事說給陳群聽。陳群聽完,陷入了沉思。楊俊是受司空府征辟而來,事先經受過西曹掾的審查,如果他有問題,那麽陳群的立場就會變得很尷尬。

  忽然屋外連滾帶爬地跑進一個小吏,連門都顧不得敲,滿臉驚駭。

  陳群面孔一板,肥厚的手指不耐煩地敲了敲案面:“我在談話,什麽事?”小吏跪在地上,語氣惶然:“稟大人,剛才傳來消息,袁紹的人把董承給劫走了!”

  “怎麽可能?董承不是被關在許都衛的天牢裡麽?”陳群一臉震驚。

  小吏回答:“據說是許都衛把董承連夜轉移到葉縣,結果甫一出城即遭遇了袁家的刺客。”

  “嘩啦”一聲,案幾被掀翻在地。陳群騰地站起身來,怒不可遏:“郭奉孝,你好大的膽子!”

  根據許都衛的說法,許都的雒陽舊臣太多,董承羈押此地,日久必會生變。所以滿寵稟明郭祭酒與荀令君,派人把董承連夜運出城去,押往葉縣隔絕,等曹公返許時再行判決。

  囚車離開許都不久,便在路上遭遇了一大群身穿曹軍衣甲的騎兵。這些騎兵聲稱是曹仁將軍特意派來護衛的,囚車守衛不虞有他,放松了警惕,結果這些“曹軍”在中途暴起發難,砍破囚籠把董承救了出去。根據在場幸存的人說,這些騎兵帶有河北口音,恐怕是袁紹的人。

  袁、曹此時在官渡對峙正熾,袁紹居然派遣一支騎兵殺到了許都城下劫走囚犯,這實在是一個令人怎舌的大膽行動。

  陳群在西曹掾聽到消息後,立刻中止了審訊,讓趙彥先回去休息,然後匆匆趕到了尚書台。果然如他預料的那樣,荀彧和滿寵正在屋中商議,燈火通明,不斷有小吏與軍校進進出出,似乎對這起“意外”早有準備。

  唯獨郭嘉不在。

  荀彧倒是沒有絲毫藏私的意思,他把左右屏退隻留滿寵一人,然後把董承遇襲的事詳細說給陳群聽。陳群一聽就聽出其中味道不對,他也是陰老師的弟子,對這幾位同學的手法可是再熟知不過了。

  “河北離此路途遙遠,這支騎兵是如何突破曹軍封鎖、毫無警兆地欺近許都的?他們又怎麽能算得這麽準,恰好在董承離開許都的當夜,便動手劫囚?”陳群大聲質問道,把前方傳回來的報告捏在手裡用力抖動。尚書台的屋子並不大,他臃腫肥胖的身材一進來,立刻顯得擁擠不堪。

  面對陳群的質疑,滿寵避實就虛地回答道:“我已知會曹仁將軍,派兵前往追擊。帶隊的是孫禮孫校尉,天亮之前,就會有回音。”陳群把報告重重扣在案子上,死死盯著滿寵的眯縫眼,忽地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你的算盤。郭奉孝是不欲曹公背負殺董的罵名,所以故意讓袁紹的人把這燙手山芋劫走吧?”

  董承是漢室忠臣,天下皆知。如果曹氏殺他,會被有心人拿來大肆宣揚,政治上不免被動,還不如扔給袁紹。此時正是跟河北決戰的節骨眼上,一點一滴的進退,都可能使雙方的力量均衡發生改變,不得不慎重。

  “長文,可以了。”在一旁的荀彧淡淡說了一句。這種想法隻可意會,不必宣諸於口。

  陳群卻不肯示弱,他把聲音放低了一些,語氣卻依然嚴厲:“文若,你有沒有想過,董承被袁紹迎入營中以後,屆時袁、董合流,號召天下討伐主公,河北強兵壓迫於外,雒陽故臣騷然於內,曹公該如何處之?”

  這是一個相當尖銳的問題。陳群最不喜歡郭嘉的一點,就是他這種兵行險招的作風。

  這些寒門出身的窮酸子弟,為了博得功名,不惜甘冒大險把什麽都押上去,贏則大勝,輸則清光,如同一個賭徒。陳群是世家出身,對這種搏命式的投機一貫嗤之以鼻。

  郭嘉賭輸了,曹氏都會送去與他陪葬,這是陳群所不能容忍的;郭嘉賭贏了,軍師祭酒一飛衝天,更是陳群所不願見到的。

  讓陳群失望的是,荀彧對此一直保持著沉默,表明他也認同郭嘉的做法。陳群不太明白,荀彧作為潁川派的中流砥柱,是個穩重的人,為何會支持這種凶險的計劃。這時候他才發現,這位君子師兄,似乎很難被看透。

  陳群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沒什麽機會了,他勉強壓下心中的震驚與不甘,長長吐了口氣:“好罷,這是許都衛的職權所在,隨你們去折騰。可有一件事,我卻要問個清楚。”

  滿寵歪了歪頭,表示自己洗耳恭聽。他對郭嘉之外的人,從來都是這一種態度,哪怕是面對荀彧也一樣。陳群掃了他一眼:“郭嘉借袁紹的刀來劫走董承,勢必要事先周密規劃。我要知道,是誰與袁氏暗通款曲,聯絡的又是誰?”

  陳群身為司空府掌管人事監察之職,這種與敵營交涉勾連的事——即便是為了用計—

  —他必須要有所與聞,以便隨時掌握動態,不致出現間敵者反被敵間的情形。

  滿寵道:“這邊是靖安曹在負責,具體是誰要問郭祭酒了。”

  陳群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許都衛隻負責許都周邊,在官渡與敵人一線接觸的,是靖安曹,那是一個西曹掾也無法伸手進去的地方。

  “那麽那邊呢?負責與你們接觸的是誰?又是如何說服他配合行動的?”

  “董承有一個在河北高層的聯絡人。我們扮做董承余黨,主動建議劫囚,使那位聯絡人深信不疑,派來奇兵支援——只不過,那人的名字,大人你真的要聽嗎?”滿寵有些挑釁地反問。陳群輕蔑地動了動眉毛,表示自己無所畏懼,讓他繼續說。

  “那個人,叫做荀諶,荀友若。”

  陳群霎時把目光轉向荀彧,後者捋了捋胡須,溫潤的面孔微微流露出一絲無奈。

  董承那老狐狸當初在許都衛的囚牢裡拋出這個人名,果然是沒安好心。陳群意識到,自己畢竟還是太冒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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