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飛屍鬼

  陳景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
  還好此刻梅安明醫生沒有看陳景，而是在看其他方向，否則立刻便能發現陳景的不對勁。

  陳景的思緒一下子爆炸，他想起自己用黑暗之源詢問“血祭真相”時看到的那一幅幅有人咳血的畫面……陳景把以前的那些猜測串聯起來，最後連成一個幾乎完整的鏈條。

  血祭的目的是為了呼喚“飛屍鬼”的到來。

  “飛屍鬼”的到來是為了讓更多人的死於咳血。

  而這種咳血產生的結果，會導致一本書冊模樣的，被鐵鏈捆住的東西受到改變。

  那就是對方的目標。

  即使還缺乏決定性的證據，即使陳景甚至不知道那本書冊模樣的東西是什麽，陳景也覺得這十有八九就是事情的真相。

  強行讓表情回復正常，陳景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

  立刻去告訴專家，告訴他血祭的目的！阻止災難發生！
  但幾乎是同時，佩戴著的天心散發的影響讓陳景迅速冷靜。

  首先，如果完整的告訴專家相應事宜，很容易暴露陳景有‘黑暗之源’這件事，或許不會完整暴露，但一定會引起專家的懷疑。

  其次，此時已經相當晚，如果陳景立刻去找專家，等同於在自己身上製造疑點，張桃嬰是黑手幫派的成員，即使有張叔的關系在，陳景也不敢信任張桃嬰。

  且陳景知道自己是經不起細致調查的，如果黑手幫派發現了他有可疑之處，稍加調查，陳景就有巨大的暴露風險。

  他必須以符合他人對自己看法的方式行動，不露出任何疑點，利用黑手幫派有其他勢力牽製，無瑕調查每個沒有嫌疑的人來保全自己。

  此時，張桃嬰已經扶起了張叔，向梅醫生道完謝，正要離開。

  陳景跟著他們一起出來，走出小廟外後，陳景狠下心，做了決定。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桃嬰姐你先把張叔送回去吧。”陳景說。

  張桃嬰剛想問是什麽事，陳景立刻就跑走了，急匆匆的樣子。

  ……

  如果那場可能的災難因為陳景此時的謹慎而沒有被即時阻止，那麽陳景覺得自己會後悔。

  要做不後悔的事。

  何況，陳景覺得這並不是風險很大的事，它還可以承受。

  夜色籠罩下的朦朧霧氣中，陳景加快了速度奔跑著。

  陳景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吃下黑丹前做的那個噩夢，高高在上的身影出現在天空上，他所熟悉的世界便崩塌破滅。

  滴答，滴答。

  陳景頭髮上有水在滴落
  淅淅瀝瀝。

  先是幾滴水落到了地上，隨後則是細密的小雨。

  灰白色的霧氣即使在雨中也詭異的沒有消散，讓陳景不知道天空上的烏雲究竟有多厚重，多陰沉。

  ……

  “小秋，下雨了，去拿桶，在漏水的地方下接上。”梅安明醫生坐在桌前，燈火明亮了她的臉頰。

  “嗯。”被稱為小秋的年輕女孩一路小跑離開。

  此刻，梅安明醫生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些許疲憊，不過距離她休息的時間還有一會兒，她決定在看會兒書，看會兒方子。

  小秋的全名是秋思寧，可以看出她的父母在給她起名字的時候是多麽的渴望安寧和和平。

  她天性開朗樂觀，也喜歡幫助他人，充滿活力，只是有些淘氣。

  這種性格是非常難得的。梅安明知道，無數和小秋有類似遭遇的人並沒有遇到像她一樣的人。

  他們會變成什麽樣？

  在故宋，死亡和失蹤只是無人關心的數字，活著的人大部分將不停的掙扎，掙扎著，在迷霧中掙扎著，看不到方向和陽光，被死神拖往可怖的沼澤裡。

  梅安明也不知道，她為何會來——或者回來這裡，也許只是心中的某些堅持，也許只是一點點的驕傲。但無論是哪一個，梅安明絕不想承認是因為父親臨死前的那封信。

  她繼續翻看著手裡的古書，家傳古方的效力比梅安明自己想得要好很多，梅安明想再看看，把裡面有用的知識都消化掉。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聲音。

  梅安明把眼神從書上移動到門口，看向來者。

  外面停著一輛馬車，披著黑色雨衣的馬夫在雨中沉默著，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婦女走下馬車來，旁邊有一個中年人為她撐著傘。

  “您是梅醫生吧？”懷孕婦女走進小廟裡，身後的中年人停在雨幕中，沒有跟進來。

  “我是，請坐。”梅安明打量著孕婦。

  古典醫術講究望聞問切，所謂望就是觀察病人的氣色。

  孕婦表情柔和但僵硬，雙手總是扶在肚子上。她穿著黃色典雅的長裙，挽著發髻，發髻的樣式是宋人比較喜歡，較為古典的朝天髻。

  她穿著軟軟的布鞋，明明是從風雨中走過，衣服和頭髮卻都沒有一點打濕，右手拿著一柄流蘇為飾的山水團扇。

  梅安明還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這孕婦從雨幕中走出時，帶著的溫軟笑容就像剛從愛人的懷抱裡離開。

  “您的氣色看起來……”梅安明說。

  婦人扯了下嘴角：“梅醫生，我並沒有生病。我來找這裡，是想幫您修繕一下這間小廟。”

  還未等梅安明提問，她自己先說道：“我家官人向來信奉上天，聽聞這裡有一間拜祭上天的小廟，特意過來看看。”

  梅安明搖了搖頭：“那您可來遲了，這間小廟在我父親在時，確實還做一些拜祭活動，但我過來後，這裡已經變成了我的診所，我本人是不信上天的。”

  婦人稍微側身，她的表情有一些僵硬，好像在看外面的雨幕。

  梅安明想，是因為她說話太直接了嗎？她有一點後悔，也許應該先答應下來，這間小廟現在漏雨的地方不少，有人願意出錢修繕最好不過。

  不過，梅安明很快發現有點奇怪，婦人看向雨幕的眼神太奇怪了，那不像是因為尷尬的小動作。

  更像是含情脈脈的看著愛人說話。

  很快，婦人回復了正常，她扯著嘴角說：“這間小廟建很久了吧，我聽說它的歷史比灰燼城還長遠。”

  梅安明說道：“灰燼城本就不是歷史悠久的城市，在廢墟戰爭後，是這裡的人一磚一瓦建起來的。”

  “是啊。”婦人走到天使塑像面前，虔誠的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這讓她的臉看起來更像屍體。

  但僵屍是不可能有這樣充滿活力和流動血液的肌膚的。梅安明搖了搖頭，把腦海裡詭異的念頭丟了出去。

  那婦人繼續說道：“即使這裡沒人向上天朝拜，老天爺也是會保佑這裡的人的，我想出錢幫您修繕一下整間小廟和這個塑像，放心，我不會影響您的工作的，我還願意給您捐一些錢款，讓您能更好的醫治那些人。”

  “大善。”梅安明露出笑容，回復著，開始和懷孕的婦人商量細節。

  淅淅瀝瀝。

  雨幕一直籠罩在這裡。

  ……

  冒著雨幕，陳景來到了專家的家門前，門關著。

  陳景敲了敲門。

  門還是沒開。

  陳景心想，專家不會是睡的很死吧？可陳景不敢大叫出來，因為這附近還有住宅，如果陳景大喊大叫，他的消息就可能傳開，這是很不利的。

  陳景看了一圈，沒找到可以翻的窗戶，只能作罷，又不死心的敲了敲門，還是沒有回應。

  陳景眉頭漸漸皺起，冒著險小聲的喊著：“師父，師父，在嗎？”

  仍然沒有回應。

  這……陳景覺得，以師父表面上是奇能異士，實際上有可能是修行者的水準，不可能聽不見他的這麽多聲音。那只有一種可能，他不在家。

  這麽晚了？不在家裡，能去哪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