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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熾(合集)》第62章 夜雨聲煩之春(2)
  第62章 夜雨聲煩之春(2)
  “還敢看我?”貝拉蒙少爺一個耳光扇在西澤爾臉上。他是學校裡的鉛球冠軍,全力以赴的一巴掌力氣不亞於成年人,西澤爾的嘴角沁出了血絲。

  西澤爾用袖子擦擦嘴角,仍是一言不發地盯著貝拉蒙少爺。

  貝拉蒙少爺愣了一下,跟著又是一個耳光。這次西澤爾的鼻子裡也冒出血泡來,但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用袖子把臉擦乾淨,頑固又沉默地抬起頭來。

  貝拉蒙少爺沒來由地暴躁起來。他來找西澤爾的茬,並沒有什麽詳細的打算,不過是要讓這小子服自己,別整天跟在莉諾雅身邊轉來轉去。

  半大男孩的邏輯就是這麽簡單,莉諾雅當然不是他們能企及的,但只要沒有別人距離莉諾雅更近,他們就滿意了。

  按理說這種事情很簡單,三拳兩腳下去就該差不多了,可西澤爾倔得像塊石頭,感覺再多的耳光打上去,他也只會擦擦臉,沉默地看著你,那眼神似乎在說:“打夠了沒有?”

  “給我打!別留手!打殘了算我的!”貝拉蒙少爺惡狠狠地揮手。

  男孩們一擁而上,用一張床單蒙住西澤爾的頭,肆意地拳打腳踢。西澤爾從床上滾到地上,雙手抱頭,蜷縮成團,護住了腹部和頭,隨便男孩們怎麽打,他連聲音都不發出。

  男孩們打累了,呼呼地喘氣。西澤爾揭開床單,倒退著挪到靠牆的地方,抬起那雙腫起來的眼睛,還是一模一樣的眼神,不驚不怒,靜靜地看著貝拉蒙少爺。

  貝拉蒙少爺下意識地退後一步。總是這樣可惡的瞳孔,紫色的,瑰麗的,折射陽光。從第一次見面,貝拉蒙少爺就本能地厭惡這個男孩,想要避開那對可惡的紫色瞳孔。

  準確地說,不是厭惡,而是畏懼。

  貝拉蒙少爺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怕什麽,在這間學校裡他連老師都不用怕,他是行政次長的兒子,他的拳頭比誰的都硬。可他就是害怕西澤爾的瞳孔,就像野獸畏懼火,毫無道理。

  但這種時候他不能,他要是不征服這個野種,還怎麽號令騎士團的兄弟們?
  他上前一步,一腳踩在西澤爾的頭頂:“真有骨氣啊!可是骨子裡跟你那個傻子媽媽一樣風騷!打你我都覺得髒了手!”

  貝拉蒙少爺希望這小子露出害怕、急躁或者狗急跳牆之類的表情來,什麽樣的表情都好,就是別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壁壘森嚴,好像根本不是你在打他,而是你們坐在同一張桌上喝牛奶。

  “打我可以,別把我媽媽扯進來。”西澤爾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得不像個七歲的男孩。

  貝拉蒙少爺隱隱有些得意,西澤爾不讓說,他就偏要說,他當然知道西澤爾不願提起自己的媽媽,因為西澤爾的媽媽是個傻子還是個情婦,但越是這樣貝拉蒙少爺越是要戳西澤爾的傷口。

  “你媽媽不風騷怎麽會當人家的情婦?”貝拉蒙少爺用力啐了一口,“人家玩膩了就一腳踢到克裡特來。我們這座島可不是收垃圾的地方,一大包垃圾還附送兩小包垃圾!你媽到了這裡也沒幹什麽好事,盡跟那些野男人眉來眼去!我爹那個老不正經的也跟在她屁股後面轉來轉去!”

  西澤爾的臉色變了,因為貝拉蒙少爺說的未必不是事實。

  西澤爾無法為母親的過去辯護,他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就是一個野孩子。他媽媽也確實是個傻子,如果不是那傾國傾城的美貌,她大概連當洗衣婦都不配。

  她來到克裡特之後確實也招蜂引蝶。一個被人拋棄的情婦,本就是個無主之物,那麽美,又帶著豐厚的私房錢,簡直就是給惡狼準備好的一塊鮮肉。各路鰥夫和浪蕩子都爭相討好她,而她根本不知拒絕,別人送上鮮花,她就收下鮮花,別人送上糖果,她就含在嘴裡,讓各路男人都覺得自己有機會。可事實上她的智商跟四五歲的小女孩差不多,拿到鮮花糖果之後她就自顧自地走了,並不理會那些貌似深情的傾訴。

  各路男人中,只有一個得到了不同的待遇,那就是貝拉蒙老爺。

  貝拉蒙老爺顧名思義是貝拉蒙少爺的父親,克裡特的行政次長,算是這座島上的頭面人物之一。他中年喪偶,身材保持得很好,有股儒雅之氣,跟身高體壯滿臉橫肉的兒子完全不同。

  跟貝拉蒙老爺在一起的時候,琳琅夫人會格外溫柔。他們久久地對視,琳琅夫人伸出手去撫摸貝拉蒙老爺的面頰,手指微微顫抖。貝拉蒙老爺要帶她去哪裡她都答應,他們就像少年情侶那樣牽著手滿城地轉。

  如果不是她那討厭的兒子屢屢阻撓,貝拉蒙老爺早把這個尤物領回自家臥室了。但無論如何,貝拉蒙老爺都相信自己不日就可以騎上這匹漂亮的雌馬,快樂地飛奔,因此在面對競爭者的時候,已經流露出了“爾等不堪一戰”的傲氣嘴臉。

  西澤爾當然不希望母親跟貝拉蒙老爺來往,他雖然小,卻也聽說過貝拉蒙老爺是出名的狂蜂浪蝶,精力充沛到能同時約會七八個女人。可他也沒法否認,只有面對貝拉蒙老爺的時候,母親那空洞的雙瞳中才會泛起漣漪,就像突如其來的暴雨打在深潭裡。

  好像這世上剩下的時間對她都無所謂了,唯獨跟貝拉蒙老爺在一起的時間才有意義。

  幼獅
  “我家混帳老爹還惦記著要娶你家的傻子呢!”貝拉蒙少爺眼角抽動,“還叫我在學校裡照顧著你一點,將來你跟我就是兄弟了!呸!你也配跟我當兄弟?”

  他終於把心裡藏著的話說了出來。他今天來找西澤爾的麻煩,並非隻為莉諾雅,只不過要發動騎士團的兄弟們,當然要用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

  他惱火的是老爹正在考慮要向西澤爾的母親求婚。貝拉蒙少爺早已習慣了老爹放蕩的生活,出了家門他跟多少女人搞在一起貝拉蒙少爺就當不知道,反正他媽媽已經埋在墓地裡了,不會悲傷不會流淚。可老爹要把賤女人娶回家裡來,這是貝拉蒙少爺絕不能容忍的,那樣的話他就得跟眼神可惡的野種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你媽媽真的是傻子麽?傻子會那麽善於勾引男人?真不知道她在我老爹身上下了什麽迷魂藥!”貝拉蒙少爺腳上加力,要把西澤爾的頭踩得更低,“不過你也別做什麽美夢,我那混帳老爹可是頭種馬,人家都說種馬是絕不會為了一匹母馬放棄一群母馬的!你家的傻子再怎麽漂亮,畢竟是老女人了,哪能跟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女人比?那些追求你媽的人私下裡說些什麽你都不知道對吧?他們說啊,你媽那種賤女人,就像一件別人穿過的二手衣服,再怎麽好看,穿上身總覺得髒!”

  他深信這番話已經傷到了西澤爾,可惜這小子的頭被他踩得太低了,他看不到表情,否則會更開心一點。

  “哈哈,我說你媽媽是個傻子你很不服吧?我沒說她是個花癡就很好啦!她被人拋棄了那麽久,應該很需要我爹那種強壯的男人吧?我看你妹妹也不錯哦,長大了會是大美人吧?不如就嫁給我吧,反正也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嘛!”貝拉蒙少爺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

  貝拉蒙老爺是那種狂蜂浪蝶的性格,結交的朋友也都是些浪蕩子,沒事就在家裡喝酒聊女人,貝拉蒙少爺也是耳濡目染。

  不過貝拉蒙老爺倒並未這麽評價琳琅夫人,最近這個風流無度的老鰥夫像是因為愛情而容光煥發了,斷絕跟各路情人的來往,一心鍛煉身體要再度當新郎。

  “可是等玩膩了之後,無論是你媽媽還是你妹妹,都會像舊衣服那樣被我家丟出去。”貝拉蒙少爺猛勁地踩了一腳又一腳,像是要把一個鐵皮罐頭踩扁那樣,“就像你親爹把你們丟出來那樣!你們一家子就是命中注定要被丟出門外的!為什麽呢?因為你們賤呀!你媽媽是賤女人!你妹妹也是!她們就該被人拋棄!”

  他忽然踏不動了,因為西澤爾舉起雙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西澤爾猛地一拉,貝拉蒙少爺失去平衡,仰面倒地,西澤爾跟著撲上,像一隻練習撲擊的幼獅,騎在了貝拉蒙少爺的肚子上。

  他手中握著不知何處抓來的石塊,重重地砸在那張胖臉上,石塊隔著脂肪層和面骨撞擊,砰砰作響。

  第一擊下去貝拉蒙少爺的眼鏡就碎了,玻璃碎片把眼眶周圍的皮膚劃破了,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

  “我瞎啦我瞎啦!我被西澤爾戳瞎啦!”貝拉蒙少爺發出殺豬般的號叫,同時瘋狂地揮舞手臂,在西澤爾身上留下一道道鮮紅的抓痕,抓痕周圍的皮肉都翻了起來。

  他的眼球其實沒有受傷,鮮紅的視野裡,西澤爾的那對紫色瞳孔仍是那麽平靜。他不驚不怒,但高舉石頭,以穩定的頻率砸在貝拉蒙少爺的臉上,整個人就像一台砸石頭的機器。

  貝拉蒙少爺的兄弟終於反應過來了,一擁而上對西澤爾拳打腳踢,還有人想把他從貝拉蒙少爺身上拉起來。

  這一切都是徒勞,無論多少記重拳落在身上,西澤爾都不為所動,只顧砸他的石頭。鮮血一絲絲地濺到他臉上,他的臉色蒼白,紅與白交織起來格外猙獰,他看起來渾如平靜的惡鬼,每個人都看得膽戰心驚。

  貝拉蒙少爺嘴裡噴出的血越來越多,沿著領口滴滴答答地往下墜,西澤爾的領口上也都是血,那是從他自己嘴裡噴出來的。這樣砸下去的後果是什麽,誰也不知道。

  就在這時,教堂的門被人大力地推開,外面被燈光照得仿佛白晝。岩石般的男人站在風雨中,長風衣在風雨中翻卷,領口的黃金聖徽發出赤焰般的光芒。

  “爸爸!爸爸!爸爸救救我!”貝拉蒙少爺尖叫著。

  島上連路燈都沒有,夜間那麽亮的光源只能是車燈。島上的汽車也很少,貝拉蒙老爺就有那麽一輛,所以每當看到車燈光聽到引擎聲,貝拉蒙少爺都知道是爸爸來了。

  那身影也像極了他那地位不凡的爸爸,至於爸爸為什麽在深夜裡出現在學校,貝拉蒙少爺已經來不及想了。他想爸爸再不來救他,西澤爾就要把他打死了。

  可那個男人並未衝上來阻止西澤爾,恰恰相反,他冷漠地旁觀著這場對孩子來說太過殘酷的鬥毆,仿佛君王俯瞰鬥獸。一襲白裙的莉諾雅眉眼低垂地站在他身後,就像仆從。

  教堂外不是一輛禮車,而是數十輛裝甲禮車,它們如鐵桶般圍繞著教堂。著黑衣的軍人背著手,雙腿分立,站在車旁,像是一尊尊鐵鑄的雕像。

  男孩們一步步退後,恐懼但不敢出聲。他們不知道那男人是誰,但本能地畏懼著他身上的氣息。那絕不是貝拉蒙少爺的父親,雖然眉目依稀相似,但這個男人帶著莫大的威嚴,仿佛一怒之間可以毀滅一國。

  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西澤爾手中的石頭砸在貝拉蒙少爺的臉上,發出沉悶的“撲撲”聲。

  “西澤爾·博爾吉亞,有人來看你了,你的……父親!”莉諾雅的聲音微微顫抖。

  男孩仿佛從一場無休止的噩夢中驚醒。他仍舊騎在貝拉蒙少爺身上,茫然地轉過頭來,久久地凝視著那鋼鐵般的男人。

  父親
  所有人都被趕了出去,門被帶上了,教堂裡只剩下父子二人。

  男人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背後是沾滿了雨水的窗。他點燃了一支煙,慢慢地抽著,煙霧呈細線狀直上屋頂。

  西澤爾蜷縮在角落裡,像是無法承受春夜的輕寒那樣,微微戰栗。

  “長得真像你媽媽,一張軟弱的臉。”最終男人打破了沉默,卻是用如此冷漠的評價。

  西澤爾沒說話,就著窗外照進來的光,看著男人的臉。

  男人的面孔消瘦,戴一副染色的眼鏡,一頭略顯凌亂的灰發,身材精悍。他坐在那裡的時候,平靜得像是石頭,行動起來卻透著野獸般的氣息。

  他像是貝拉蒙老爺的翻版,但又不一樣,貝拉蒙老爺是那種內心裡開出花來的風騷男子,自帶一股溫柔,而這個男人坐在那裡,便如一堵鋼鐵的牆壁展開,堅不可摧。

  西澤爾長久以來的疑問終於有了解答,難怪母親對貝拉蒙老爺那麽溫柔,因為她是傻的,她看到貝拉蒙老爺,以為自己的男人又回來看自己了。

  西澤爾又往角落裡縮了縮,手中仍緊緊攥著那塊帶血的石頭。

  這不該是父子相見的情形,他們本該擁抱本該哭泣,本該有再也不會拋下你的許諾,可什麽都沒有,有的只是充滿敵意的對視,如猛獸們的重逢。

  西澤爾之前沒有見過父親,直到父親的家族將他們逐出翡冷翠,父親都沒有露面,更別說在家族面前為他們爭取些什麽。

  西澤爾曾經想象過父親的模樣,大概是那種浪漫又柔弱的貴公子吧,所以才不敢站出來保護自己的母親。可今夜站在西澤爾面前的卻是這樣的男人,他雖然隻穿了一件黑色風衣,卻如穿著威武的鐵鎧。

  這樣的男人,權掌天下,本該能夠保護他們,可那麽多年他都沒有站出來,任他們孤獨和痛苦。

  西澤爾不想跟這種男人擁抱,這麽多年的孤獨和痛苦,又怎麽是一個擁抱能夠填平的?

  男人起身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淅瀝瀝的夜雨:“你在翡冷翠生活過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不記得了,隻記得那座城市的名字,還有那裡也經常下雨。”西澤爾終於開口了。

  “是啊,你們離開的那晚,雨也很大。”男人低聲說。

  西澤爾的心裡微微一動,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似乎是,他們離開翡冷翠的那天晚上,這個男人其實在遠處悄悄地看著他們,同一場大雨灑在他們的身上。

  男人轉過身來,話裡僅有的那絲溫情已經不見了:“如果你覺得我這次來是因為心裡覺得虧欠了你們,想要對你們有所補償,那你想錯了。我來,只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選擇的機會?”西澤爾沒有聽懂。

  “你可以繼續過這樣的生活,但必須遷往新的島嶼。你們在這裡的消息已經被人知道,我的政敵們會用你們來扳倒我。”男人說,“你也可以選擇跟我回翡冷翠,在那裡你會接受訓練以掌握權力,如果你能通過考驗的話。”

  “我不想要權力,我隻想治好媽媽的病,”西澤爾搖頭,“我們這樣生活也很好。”

  “打那個胖小子的時候,你在想什麽?”男人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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