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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熾(合集)》第56章 審判(4)
  第56章 審判(4)
  那雙總是眼簾低垂的紫瞳中,爆出了懾人的凶光。龐加萊簡直不敢想象,那個總是安安靜靜與世界疏離的男孩會暴露出這樣的一面,他忽然化身為狂怒的幼獅,如果他有鬃毛,那麽每一根鬃毛必然都是站著的,鋼鐵般堅硬。

  也許人人都有這樣的一面,當最核心的利益被人觸動的時候,內心的獅子便會蘇醒……也許這男孩的心裡本來就藏著一隻獅子,在馬斯頓的三年裡,他努力地控制著,不令那獅子咆哮。

  “如你所聽到的,我和公主殿下達成了協議,我們尊貴的凡爾登公主將與查理曼王國的繼承人克萊德曼訂婚。她將前往查理曼王國的首都亞琛,等到她十八歲成年的時候,就和查理曼王子舉行婚禮。”西塞羅大主教的聲音仍是那麽平靜,“這是我們和查理曼王室都樂於看到的結果,今夜亞琛將會舉行盛大的慶典,為這場被神祝福的婚姻歡呼。”

  “你是用我妹妹去償還你那該死的戰爭借款!她只有十五歲!你卻要把她送去地獄!西塞羅你這個瘋子!”西澤爾完全忘了自己還被銬在十字架上,剛剛撲出去就失去了平衡,鼻梁幾乎撞斷,鼻血橫流。

  “與其說我是瘋子,不如想想她是在為誰贖罪。是你啊,西澤爾,你妹妹剛剛親口說了,她是愛你的。若是她不愛你,我怎麽能說服她嫁給克萊德曼呢?”西塞羅大主教淡淡地說,“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你做錯了事,你妹妹為此承擔責任。何況這還算是一場完美的婚姻吧,除了新娘太小了一些。”

  也只有他還能保持平靜了,其他的樞機卿都有些不安。那個滿面流血的男孩狂暴地掙扎著,似乎能把那鋼鐵的十字架從地上拔起來,然後撲上讀經台,鎖住西塞羅大主教的喉嚨,逼他中止這份婚約。

  從沒有人敢在樞機會的決議下如此反抗,衛士們端起火銃從四面八方瞄準了西澤爾。

  一直在讀書的教皇終於抬起頭來,扭頭看了一眼背後的史賓賽廳長。史賓賽廳長微微欠身,大步走下讀經台,站在了西澤爾面前。有史賓賽廳長站在那裡,衛士們自然不敢開槍了。但西澤爾對父親的使者也並不恭順,仍在嘶聲咆哮。

  高瘦的史賓賽廳長紋絲不動地站在西澤爾面前,像是城牆那樣擋住了這隻幼獅的怒火。

  “你父親讓我給你帶口信說……廢物!”史賓賽廳長的聲音壓得很低,這場對話僅限於他和西澤爾之間。他忽然出手,把藏在衣袖裡的針管扎在了西澤爾的後頸上,大劑量的鎮靜劑隨即注入。

  天旋地轉的感覺洶湧而來,西澤爾連站都站不穩了,眼前史賓賽廳長那張枯瘦的臉是破碎而寒冷的。他還在吼叫,可吼聲越來越嘶啞,最終化為混合著血沫的喘息。

  “你父親說,你若真是獅子,就該知道何時亮出爪牙。還不是你亮出爪牙的時間,你妹妹還未成年,三年內她都不會和克萊德曼成婚,只不過作為人質居住在亞琛。”史賓賽廳長的聲音仿佛從極高處傳來,“你父親說,三年的時間足夠他的兒子毀滅一個國家了,就像當年你毀滅錫蘭。在那份需要被毀滅的國家的列表上,查理曼列在第一位,迪迪埃必須死,他的兒子克萊德曼也不用即位。沒有了新郎的婚禮自然無法舉辦,那一日我們也會舉辦盛大的慶典,慶祝查理曼王國被我們吞並!”

  他轉身離去,留下精疲力盡的西澤爾倒在十字架下。西澤爾木然地看著經堂的屋頂,眼神漸漸蒼白。

  “很高興事情能夠這麽解決,為了這孩子可是費了西塞羅大主教您不少的心思。”某位樞機卿欣慰地說。其他樞機卿也紛紛起身,用掌聲對西塞羅大主教的睿智表示敬意,除了教皇。

  西塞羅大主教正要謙遜,忽然聽見女人驚呼說:“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身著長裙的凡爾登公主竟然撐著證人席的木欄一躍而過,像隻敏捷的小鹿。女官根本來不及製止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公主殿下踩著銀色的高跟鞋,在一層層的讀經台之間跳躍,衝向她的哥哥。在馬斯頓王立機械學院,龐加萊也聽說過這個女孩的美貌,可直到這一刻,看著那女孩噌噌噌地在樞機卿之間跳躍,白色的裙裾抽打在那些銀面具上,他才覺得那女孩真是美得讓人神往。

  經堂中一片寂靜,人人都被公主殿下這離經叛道的行為驚呆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路跳到哥哥的面前。她默默地站在西澤爾面前,如同一團光,她身旁的男孩穿著黑色的拘束衣,滿面鮮血,像是地獄中的鬼魂。可她在男孩身邊坐下,把他的頭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地梳理他髒得黏在一起的頭髮。

  她的背後恰恰是那幅聖母升天前的畫像,聖母把神子抱在懷中,撫摸著他的面頰,恰如這一刻的情景。樞機卿們對視一眼,都保持了沉默。

  她把哥哥的頭髮梳理好了,將他臉上的血汙也擦去了,眼淚也滴在了哥哥的臉上:“我要走了哥哥,我不想離開你的,可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她輕輕地哭著說,聲音在經堂中回蕩。

  她想這些哥哥都不會知道了,但她還是要跟哥哥說。在那個暴風雨的夜晚,西澤爾小心翼翼地問她想不想家,其實她確實是想回翡冷翠的,畢竟在翡冷翠她過的是公主的生活,可在馬斯頓她連吃頓甜食都要盤算半天。她看得出哥哥對自己很歉疚,他覺得是因為他才讓他們流落到遠方。

  她努力地跟哥哥表示說跟哥哥比起來翡冷翠什麽都不是啊,為了待在哥哥你身旁,我可以不要漂亮衣服不要大房子也不要我那匹心愛的小馬……可哥哥看起來並不完全相信,哥哥還是覺得女孩子要過富足的好生活吧?哥哥希望自己活得像個公主。

  可她說的都是真的,她的世界只是哥哥身邊那麽大一圈,跟哥哥比起來,翡冷翠就是狗屁。她是只會自己找食物的小貓,她不怕跟著哥哥去世界上任何遙遠的角落……可現在她要離開哥哥了,她很想大聲地哭出來,可她不願讓這些樞機卿聽到。

  她隻想小聲點跟哥哥說話,哪怕他全無知覺。

  可她的手忽然被人抓住了,那雙紫色的瞳孔仿佛在地獄深處張開。不知是什麽力量,讓西澤爾扛住了那針能夠麻翻一頭牛的大劑量鎮靜劑,他沒有昏死過去,仍然殘存著最後的意識。

  “查理曼王迪迪埃,”男孩的聲音透著濃重的血腥氣,“我必將帶領軍隊踏破他的國門!我必將審判他的罪行,把他釘死在十字架上!今夜每個為這婚約拍手稱慶的人……我都要他們追悔莫及!”

  他嘶啞的聲音回蕩在經堂裡,從樞機卿到衛士再到女官,心中都是一震,再是一寒。這種話聽起來像是無意義的狠話,卻也可以理解為某種誓言或詛咒,這男孩竟然立誓要將查理曼滅國,更要懲罰所有為這場婚姻祝福的人。

  可你怎麽毀滅查理曼?那可是西方最強大的國家之一。別以為你是教皇之子你就無所不能,你是個法律不會承認的私生子,你也不複當年的身份,你是個負罪之人,等著被研究,像實驗用的動物那樣,你何來那支用來踏破查理曼國門的軍隊?很多人都在心裡嘲笑這個男孩的不自量力,偏偏無法驅散那股縈繞不去的寒冷。

  阿黛爾也愣住了,但幾秒鍾之後她破涕為笑,那沾染了淚痕的笑容美得讓人心顫,她說:“好呀,那我在亞琛等哥哥,和哥哥的軍隊!一定要來啊!我們去過……幸福的生活!”

  她咬破嘴唇,把帶血的唇印在哥哥的額頭:“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願你保佑我的哥哥,加火焰於他的利劍之上,所有欲傷他的人都被灼傷,他所恨的人都被燒為灰燼!帶著這個吻痕,無論他去往何方,無法抵達之地終將無法抵達,所到之處必將光輝四射!”

  她的聲音那麽輕柔,那麽動聽,卻又像裹挾著風雷。她以凡爾登公主之名當眾祈禱,這祈禱詞沉重無比,不是西澤爾的嘶吼能比的。這間經堂裡只有妹妹相信了哥哥的狂言,盡管這可能要用她的一生幸福作為賭注。

  幾乎就在下一秒鍾,她被撲過來的女官拖走,西澤爾也被衝上來的衛兵製服。他在地下爬行,努力地把手伸向遠處的妹妹,但沉重的槍托打在他的胸口,讓他徹底昏厥過去。

  黑衣軍官們拖著西澤爾去往西側的通道,女官們則緊緊地圍拱著阿黛爾,想把她推往東側的通道。阿黛爾沒有號啕大哭也沒有掙扎,她只是默默地流淚,看著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盡頭。

  “我會自己走!”她擦幹了眼淚,冷冷地呵斥那些女官。

  女官們打了個寒戰,恢復了恭順。今時今日這個女孩已經不再只是凡爾登公主那麽簡單了,她是查理曼王子克萊德曼的婚約者,這意味著她將會成為尊貴的查理曼王后。她們怎麽敢挾持未來的王后殿下呢?
  公主的儀仗在片刻之內恢復了,阿黛爾擦幹了眼淚,拎起裙擺,昂首闊步地離開了經堂。自始至終她都沒看最高處的那個男人,她的父親,教皇隆·博爾吉亞。

  “這樣的結果,聖座滿意麽?”西塞羅大主教抬頭看向教皇,“今天的聖座,格外的安靜呢。”

  教皇合上了一直在讀的那本書,隨手把它丟在桌上,起身離去。

  “可憐啊。”他用那慣常的、冷漠的聲音說。

  帶著博爾吉亞家玫瑰花徽記的黑色禮車開出了西斯廷大教堂,白衣修士們騎著斯泰因重機隨行,他們的白衣在夜風中翻轉,露出下面鋥亮的銅製槍械。

  教皇坐在禮車後排,蹺著腿閉目養神,這個男人脫去了那身教皇禮服後完全沒有教皇的味道,更像個軍人。史賓賽廳長坐在旁邊的座位上,透過玻璃看向外面燈火通明的翡冷翠,這是一座不夜城,有些晚歸的貴族們認出了教皇座駕,便急忙從馬車或者禮車上下來,站在路旁恭恭敬敬地行禮。

  “難得聖座您也會顧及子女的感受啊。”史賓賽廳長淡淡地說。

  “我有麽?”教皇緩緩地睜開眼睛。

  “您有,在經堂中西塞羅大主教問您是否滿意的時候,您說自己的子女可憐。”

  “你理解錯了,我沒說他們可憐。我是說那幫冒犯我兒子的人,真是太可憐了。”教皇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寒冷而堅硬的味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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