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天之熾(合集)》第57章 白橡樹女孩(1)
  第57章 白橡樹女孩(1)
  七天之後,黑鐵大門隆隆打開,西澤爾剛剛走出門外,大門就在背後合攏。

  這是異端審判局的後門,絕大多數走進這扇門的人都沒能走出來,但在樞機會的特赦令送達的當天,他的案卷被銷毀,一名陌生的執行官將他從死獄中提出,帶到後門釋放。

  整個過程中執行官沒有說任何話,更沒有簽字之類的手續,就像貝隆說的那樣,大人物的一句話比任何法律都有效,有時候一個人的生死存亡,隻取決於有沒有那句話。

  整整三年之後,西澤爾再度面對翡冷翠的落日,落日懸掛在遠處教堂的尖頂上。

  他走出隱蔽的小巷,來到繁華的大街,街兩側的高樓屹立如懸崖,成百上千的紫色旗幟在天空中飛舞。城裡正在舉辦慶典,慶祝馬斯頓的勝利,官方口徑當時是西方聯軍在馬斯頓大獲全勝,摧毀東方人的主力軍團。

  他漫步在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裡,聞著空氣中浮動的香料味,林立的巨塔仿佛花崗岩構築的森林。

  三年前這是屬於他的城市,在這裡他擁有住宅、禮車、仆從和阿黛爾,如今他漫步在這片森林中,像隻離群的黑山羊。

  他在橋上停下腳步,台伯河的水從橋下流過。

  這條河穿城而過,河上風景優美,清澈的水裡混雜著貴族女孩們的香粉和胭脂,夜幕降臨的時候撐船人從河上過,留下孤士寒吟般的船歌。但西澤爾很討厭這條河,因為河上常有順流而下的浮屍,這條河也是處理仇人的好地方。

  在他看來台伯河就是翡冷翠的縮影,那麽優雅那麽藝術,但河底沉積著累累的白骨。

  他忽然懷念起馬斯頓來,雖然那座城市對他也說不上友善,可那裡有堅持貴族風度的法比奧少爺、勇敢的拜倫少爺、含情脈脈看著你什麽也不說的安妮、永遠準備著叫你大舅子的米內少爺……米內那個傻瓜……當然還有貓一樣的阿黛爾,在風雨大作的夜裡她從屋頂上過來,帶著自己做的蛋糕,要為哥哥過生日。

  如今他回到了世界的中心,而馬斯頓的一切都被埋葬在廢墟之下。

  此刻阿黛爾已經抵達亞琛了吧?在那座查理曼王國的王都裡,她已經過上了屬於公主的生活吧?雖然是人質,但畢竟是查理曼王子的未婚妻,教皇的私生女,沒人敢怠慢她。

  但查理曼王子克萊德曼,那個聞名各國的美男子靠得住麽?號稱美男子的,十有八九都是在女人中如魚得水的男人,面對令列國王子垂涎的未婚妻,他能有多大的耐性?
  平靜的心情瞬間被破壞,西澤爾微微皺眉,殺氣不知不覺地侵入了眉梢。

  他沒有注意到陰影中的眼睛盯上了他,台伯河是貴族區和平民區的交界處,警察巡邏往往隻到這座橋為止,經常有走投無路的少年守在河灘上,等待合適的獵物。

  西澤爾就是合適的獵物,首先他穿著貴族的衣服,其次他看起來不像高階貴族,搶劫他甚至殺了他都不會引起家族的報復,最後他孤身一人。幾個裹著黑色外套的小子穿越人群接近西澤爾的背影,他們豎起領子擋臉,按住衣擺擋住鋒利的鉤形刀,那是用來割喉的玩意兒。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馬車從旁邊衝撞過來,黑色的馬車,如同黑色的高牆那樣擋在了西澤爾和那幫混混之間。馬車的門被人一腳踢開,火銃探出對準混混領頭者的眉心。

  女孩站在登車的踏板上,裙裾飛揚,背後是巨大的落日,落日給她的白裙鍍上了燦爛的金邊。

  混混們呆住了,震懾他們的倒不是那支火銃,而是女孩的容光和勇氣。這樣裝束的年輕女孩,毫無疑問出自上流社會,受過最好的教育,貴族家風滲透在她的眉間眼角和長裙的每道縫隙裡。而西澤爾看起來只是個貧寒的小貴族,在名門雲集的翡冷翠也是泥沙般的人。

  可這個女孩堅定地站在西澤爾前方,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了帶刀者的去路。

  “碧兒,我就猜到你會來。”西澤爾扭頭看了女孩一眼。

  “我當然會來,西澤爾大人!”女孩等待西澤爾登車之後自己才登車,猛地關上車門。

  馬車把那幫混混遠遠地甩在後方,女孩收起短銃,整理孔雀尾羽般的裙裾,向著西澤爾行宮廷式的屈膝禮。

  碧兒·丹緹,畢業於都靈聖教院的初等院,西澤爾的女侍長。

  名聞世界的都靈聖教院,分為初等院、高等院和號稱“象牙塔之峰”的恆動天學宮。能進入初等院的孩子就已經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了,而高等院和恆動天學宮的畢業生都會是未來的國家精英。

  碧兒的專業是文秘,這在都靈聖教院是最不起眼的專業,只在初等院開設。但這個專業畢業的學生卻很搶手,他們是最優秀的侍從,能令最挑剔的主人滿意。

  碧兒的同學多半都是女孩,她們借著同校讀書的機會跟貴族男生們搞好關系,往往在上學期間就確定了未來的雇主。除了當秘書外她們也能成為優秀的女侍長,平民家庭中出一位女侍長,全家都會覺得榮耀。碧兒就出生在一個平民家庭,她的父親是個鞋匠。

  父親很希望她也能找到一位慷慨的雇主,賺點錢補貼家用,但始終沒有人對她發出邀請。

  對文秘專業的女孩來說,尋找雇主是有套路的,首先是混入貴族學生的圈子,陪他們飲酒作樂,取得他們的信任,接下來主動幫他們跑腿,慢慢地介入他們的私事,等到他們離不開你了,就不得不雇傭你了。

  這需要金錢的支持,可碧兒的父親很窮,美貌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和一個藝術家私奔了。

  她遺傳了母親的美貌卻沒有遺傳母親的浪漫,被同學稱作“白色橡樹”,這並非讚譽,而是諷刺她的木訥。在歡鬧的社交場合,玫瑰是鮮紅的,葡萄酒是鮮紅的,女孩們的長裙和高跟鞋也是鮮紅的,只有碧兒像一株白色的橡樹,無聲地立在角落中。

  這跟操守無關,作為文秘專業的學生,碧兒並不覺得討好貴族子弟是丟臉的事,但她就是不擅長討人喜歡。

  那年她十八歲,長得像橡樹那樣高挑,心裡卻仍然是個小女孩,希望在舞會上得到邀請,被人讚美。她低著頭,等著一隻手忽然伸到她的面前來。

  可她是個鞋匠的女兒,這注定了這一生中只有她去迎合別人,而沒有人會來邀請她。

  “教皇的私生子要入學了!”

  這個聳動的消息在都靈聖教院裡流傳開來,文秘專業的女孩都躍躍欲試。

  大貴族家的男孩被她們稱作“資源”,高級的資源,比如公爵或者選帝侯家的少爺,一旦出現就會被女孩們瓜分乾淨,甚至有過幸運兒最後嫁入豪門。

  這次要來的是教皇的私生子,這也是相當好的資源了。此前學校裡已經有了一位教皇的兒子路易吉·博爾吉亞,英俊溫雅風度翩翩,名門少爺都以和他來往為榮,從此“博爾吉亞家的男孩”就像有了品牌保證似的。

  私生子來的那天學院裡嚴陣以待,教皇廳的衛兵們接管了保衛工作,教務長帶領教務部的老師們一直迎到校門外。學生們趴在窗戶上瞪大了眼睛,想看看這位矜貴的私生子是何等風流,這麽大排場,這麽高規格的警衛措施,教皇得是多喜歡這個法律不承認的兒子啊。

  可當禮炮轟響,白色花瓣漫天飛舞的時候,穿越花瓣而來的只是一輛沒有標記的黑色馬車。車夫是個穿黑衣的軍人,此外沒有衛隊沒有女侍更沒有父母陪同。

  車門打開,十四五歲的男孩跳了下來,黑發紫瞳,皮膚蒼白得沒有血色,整個人看上去好像只有黑白兩種顏色。他向教務長微微點頭致意,旋即抬頭看向教學樓的方向,那一刻窗後的男孩女孩都覺得自己被看了,被一道冷冷的目光刺傷了,被居高臨下地蔑視了……雖然他們才是佔據高處的人。

  男孩拎著沉重的書包,獨自穿過教學樓前的樹蔭道,中午熾烈的陽光灑在他的肩背上,他卻冷得像是月下幽靈。

  盡管不像他的哥哥那樣討人喜歡,可西澤爾仍舊是很好的資源,女孩們為了他摩拳擦掌。

  非常意外的是,學校特別安排了文秘系女孩和這位貴公子見面。據說這位私生子之前一直在軍隊中受訓,沒有接受過正統的學院教育,需要有高年級的學生幫他適應環境。文秘系的女孩當然是首選。

  那天大家都用心地打扮起來,寬敞明亮的大廳裡,或端莊或明媚的女孩們穿著優雅的禮服裙,列成兩排,任這位少爺挑選,倒像是一場盛大的選妃會。

  碧兒沒抱什麽希望,對她來說希望是個奢侈的東西。

  她已經十九歲了,年長於那位貴公子。要論照顧人,原本是年齡大些的女孩好,但哪個男孩們不喜歡年輕貌美的女孩呢?這個年紀的男孩,與其說是需要秘書,不如說是需要玩伴。

  何況她瞞著學院出外面試,已經被一個年邁的貴族聘用了,畢業後就會去他家當女秘書。

  那位喪偶的老貴族估計是想把女秘書當作未來妻子來試用,面試碧兒的時候,蒼老乾枯的手指在她的肩頭滑動,鏡片後流露出渴望的光。碧兒沒有拒絕,對她來說這也算是機會,也可以算是嫁入豪門,像她這種平民家庭出來的女孩,如果沒有都靈聖教院的學歷只怕還未必能有這個機會。

  教務長把厚厚的一摞履歷堆在西澤爾面前,西澤爾隨手翻閱,神色淡淡。偶爾他抬起頭看向誰的時候,那個女孩會立刻露出自信而討巧的微笑。好些人為這場面試花了錢,花錢可以讓自己的履歷被放在靠前的位置,履歷越靠前,說明學院越推薦。

  碧兒卻一直低著頭,她在心算從老貴族那裡得到的預付金夠不夠父親把家裡的欠債還掉,為了供她讀書父親借貸了,每月的利息是個驚人的數字。

  這時一隻蒼白的手忽然出現在碧兒眼前。碧兒愣住了,這個動作就像是邀舞,可這裡不是舞場。

  “碧兒·丹緹是吧?從今天起,我的生活起居交給你照顧了。”西澤爾那時候還沒有碧兒高,抬起頭才能直視她的眼睛,可他的眼神居高臨下。

  所有女孩都帶著不甘和妒意看著碧兒,碧兒卻呆呆的像個木偶,直到那位少爺轉身離去,她都沒有拎起裙裾行個漂亮的屈膝禮。這樣就被選中了麽?可為什麽要選她?有的是活潑漂亮的女孩期待著這位貴公子的青睞啊,她們甚至特地為他穿了低胸的裙子。

  就這樣碧兒成了西澤爾的女侍長,這是個很草率又蠻橫的決定,西澤爾根本沒給碧兒拒絕的機會。

  夕陽在馬車前方墜落,一路上西澤爾都沒說話。

  碧兒靜靜地坐在一旁,連呼吸聲都很輕微。這是女侍的基本素質,當主人不需要她的時候,她就好像完全不存在,即使近在咫尺你也不會注意到她。

  馬車終於停下了,天已經黑透了,漆黑的建築矗立在道路的正前方。那座曾經輝煌的宅邸,如今卻千瘡百孔,矗立在雜草叢生的荒地裡,黑洞洞的窗口像是無數的眼睛,仿佛百眼的巨人趴伏在荒原上。

  “這就是今日的坎特伯雷堡麽?”西澤爾問。

  “是的,大人,這就是坎特伯雷堡。”碧兒輕聲說。

  三年前的坎特伯雷堡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它是翡冷翠著名的豪宅之一。四周有花崗岩砌成的高牆把它和外界隔開,拜訪者首先得在那道黑鐵鑄成的大門前征詢衛士的許可,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拜訪者還得通過砂石鋪成的馬道,砂石鋪路有兩重用意,一是如果馬匹在行進中大便了,比較便於打掃,二是在砂石路面上任何馬都跑不快,免得有人騎馬強行衝入,不利於主人;不熟悉道路的人會沿著馬道一路往前,這樣反而是不對的,這麽走就從另一側的門出去了,真正的宅院位於馬車道的側面,被古樹的濃蔭掩蓋。

  房子不多,但也有六間臥室和三間傭人房,牆壁和地面都是大理石質地,繁多的立柱和欄杆讓出入者感覺像是走進了迷宮,但是對於熟悉它的人來說,那是座很舒服的住宅。

  (本章完)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