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大道寂寥終是空

  “楚楚！”

  沈念青凝眉喝道，楚楚嬌軀一顫，高度緊繃的她連忙幾步跪在了沈念青的面前，絲毫不在意那地板有多冰冷，裙擺上甚至都沾染著沈念青吐出的鮮血。

  “我在！”

  慌忙之中，沈念青一把抓住楚楚的手掌，來不及感受手中的一寸溫熱，他連忙將腦海中改良過後的神凰炙天訣的運轉方式畫在了楚楚的手心之中。

  忽而，沈念青開始念叨著一段段押韻、聽起來卻相當怪異的話語。

  這不是大秦帝國的文字，而是來自上古妖道一脈的語言！

  或許是來自於大蒼經內的感染，沈念青將神凰炙天訣的新口訣在楚楚面前重新念了一遍。

  楚楚聽到這陌生卻又熟悉的聲音，心中雜亂的情緒順著眼淚一塊兒滾了出來。

  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

  女人用雙手攔住她，用懷抱護著她。

  她搖晃在女人的臂彎之中，那種溫暖，那種安心，恐怕世間最安穩的地方也不過於此。

  她記起了女人的面貌。

  “母親……”楚楚無意識中念道，這是她心中渴求卻不願想起記憶。

  可在此時，如此熟悉的氣息竟然距離她如此之近，近在咫尺，可伸出手卻觸之不及。

  楚狂忽然歎了一口氣，最終挽過袖子奪門而出。

  沈念青見楚楚心神意亂，手中連忙度過一絲命魂力去穩住她的心神，提醒道：“楚楚，穩住心神，按照我教你的方法重新運行心訣。”

  楚楚輕輕嗯了一聲，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雙手環繞瞬間坐在了沈念青的腰間，腦袋也緊緊靠在沈念青的肩上。

  她從沈念青的身上感受到異常熟悉的氣息。

  與腦海中那殘存畫面中的溫暖幾乎一模一樣，她呢喃一聲道：“求求你，讓我抱一下……就一下……”

  沈念青正欲推開，可肩膀上竟然有著一絲濕潤，他緩緩側過頭，見楚楚如同受傷的小貓一樣趴在自己的肩上。

  此刻的她竟然如此柔弱，似乎一碰就碎。

  沈念青緩緩將手放在楚楚的後肩輕輕拍了拍，方才楚楚似乎喊了一聲“母親”，這才讓他恍然大悟。

  應該是大蒼經融合了神凰訣的氣息，讓楚楚勾起了心中的一些回憶。

  他不知如何去安慰，只能任由楚楚抱著。

  一直到了後半夜，楚楚身體中一股熱浪蕩漾，周身氣勢瞬間暴漲，竟然一舉突破到了七重天巔峰！

  等到沈念青伸出手去查看楚楚的身體狀況，他才緩過來一口氣。

  而楚楚也睜開了眼睛，從沈念青的身上緩緩退出，竟十分認真道：“沈狗子，謝謝你又救了我。”

  沈念青還未來得及回答，這是屏風後探出一個慌慌張張的身影，楚狂滿頭冷汗地低聲道：“小子！你趕快出來，我快擋不住了，你那小伴侶快壓製不住怒氣了！就差提前來戳你師父了！”

  看楚狂這一副輕車熟路的模樣，故意不是第一次望風了。

  窗外夜色早已入墨，沈念青這才察覺到時辰，連忙起身就朝著門外跑去。

  沈念青告別道：“師父，我先走了！明天再來找你！”

  大門哐當一聲關上。

  原本嬉皮笑臉的楚狂突然收起了笑容，可目光依然落在沈念青離去的方向，緩緩道：“楚楚，沈小子有沒有可能知道你的身份了。”

  房間內傳來回應道：“沒有可能，是一定，我只是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夠解決我命魂失控的問題，而且解決的方法還是修改神凰訣，這件事情如果傳回荒古北齊，估計會有一群人把他端起來當做神仙。”

  楚狂驀然歎了一氣，目光悠悠地望向北方，道：“若是這件事情從沈瀟的口中傳出去，恐怕我這麽多年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房間內的楚楚只是將目光落在地板上的血跡上，許久才開口道：“若是他知道大秦帝國的陰謀，他絕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楚狂道：“你就這麽信任他，他畢竟也是大秦帝國的子民，若是他曉得我們是荒古北齊的人，恐怕……你早些把心思從沈瀟身上收回來。”

  可楚楚一口回絕道：“不，你不了解他，你若是真的了解他，你就不會說出這句話了，更何況，你覺得我們現在能和他抹去關系嗎？”

  “這……說的也是。”

  楚狂忽然言語一塞，又笑出了聲。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沈念青確實也挺欣賞，沈念青的天賦或許不是他見過最強的，確實讓他最難以琢磨的。

  而且他更欣賞的是沈念青的性格，看似毫無特點，實則鋒利中帶著隱藏的睿智，這很難得。

  不光從哪一點來看，沈念青都合他的脾氣。

  再加上今日沈念青以身試險修改神凰訣，就算是恩情，他也還不了了。

  楚狂又道：“我突然覺得那個小子長得特別像一個人。”

  “誰？”

  “妖山齊國的那位。”

  ……

  之後的兩個月裡，沈念青每日便會到楚狂的府邸練劍，三人的關系一如既往。

  雖說沈念青的境界一直停留在六重天巔峰，可楚狂倒是越來越驚歎於他在劍道上的領悟，先前的瞬影劍便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這恰好也到了一年的末尾，沈念青按照約定，也該回去探望秋風鎮的夥伴們了。

  告別完楚狂父女和凌雨三人，沈念青和仇瀟兒踏往歸途。

  ……

  天陽城沈家，大雪落於府邸的四角屋簷之上，而屋簷之下坐著一中年人，院落樹木早已被雪壓得沒了生氣，他就這樣望著望著，冰冷的身體只能用幾口熱酒來化解。

  熱酒能暖身，可卻暖不了心。

  男人忽然咳嗽的幾聲，緩緩躺在了木製階梯之上。

  “沈伯伯！”

  “念雪姐，你看我的劍是不是比往日更有長進了！”

  “不要急躁，安心練劍！”

  沈念青和沈念雪兩人在院落中練劍的畫面常常浮現在他的面前。

  眼前的畫面如夢如幻，意識中每一聲呼喚都足以讓他心亂如麻。

  他開始有些懷念五年前的那段時間，可這些畫面早已成為泡影。

  雖然是躺著，可他的目光卻往得很遠，他的眸子深處卻藏著一絲濃中的疲憊。

  他盡力地想要望向遠方，可眸子的狹小卻裝不下滿目壯闊。

  或許……他覺得自己老了，已經沒了年輕時候的銳氣，只能守在這一方之中。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道心亂了。

  若是修煉換來的指示寂寞，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男人搖了搖頭，他歎了一氣，沒想到自己也陷入了修士最難度過的一關，便是心境上的鬱結。

  世上修士千千萬，可為何大部分都停留在半路，無非就是道心崩潰罷了。

  就如現在的他一樣，自己在乎的人已然不在身旁，終日陪他的無非就這一壇辣喉嚨的烈酒。

  此刻就算有千萬年壽命，十幾萬重天的修為，那絕對是世上最殘忍的懲罰。

  可也不知是不是精神太過於恍惚，他似乎聽到院落大門打開的吱呀聲，似有一身影推門緩緩而入。

  他心中卻沒有高興，他覺得這肯定是一場夢，一場回憶作祟而成的夢。

  夢，怎麽可能是真的，回憶造成的夢只是用來刺痛人的。

  “父親……”

  可一聲呼喚將男人雜亂的心撕裂得粉碎，男人連忙起身，踉踉蹌蹌走了兩步，伸出手，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念雪！真的是你嗎！”沈飛鴻呼喊一聲，眼眶竟然一紅。

  而站在大門前的穿著白色裘衣的女子正是沈念雪。

  她望著自己父親憔悴的模樣，她忽然懂得沈念青當時為何說讓她時常回來看看，也突然明白為何在當初沈念青會幾次暗示自己不要走。

  這才三年的時間。

  三年的時間對於修士來說本是微不足道。

  可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三年卻將沈飛鴻變成了這一番模樣。

  沈念雪再也克制不了心中的悲楚，投入了自己父親的懷中，劇烈地抽泣了起來，似乎在訴說著這幾年的委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