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我!”苦無面目猙獰,辭氣激憤地說道。
瑞霜則仍是一副故作鎮定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說:“不過區區一柄佩劍而已,值得你這麽大費周章地將它奪回?”
“我懶得跟你解釋!”苦無凶神惡煞,義正言辭地威脅道,“閣下若是再不把它還我,小僧就要動真格的了!”
“好啊。”瑞霜拉長了聲線,用一種慵懶的語調,毫不退讓地說,“你若是真有本事,就自己把它搶回去,我便也不再說什麽。”
苦無喘了一口氣,虎視眈眈地凝視著瑞霜,憤憤不平地說:“既然如此,那多有得罪了!”
語畢,苦無便縱身一躍,高高跳起,伸出一條腿,直奔瑞霜而去,來了一招自上而下地騰空一擊。
瑞霜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陰險詭異的笑容,把手中的熔寂轉了幾圈後,橫著擋在了自己的頭頂上方。
而苦無的這一腳,自然而然就踹在了熔寂的劍鞘上,眨眼間,向外震懾出一道強大的氣流,卻不見瑞霜有半分後退的趨勢,仍是穩穩地站在原地,足見其內功深厚。
苦無也不由得眉梢一緊,臉色愈發的難看,看來眼前之人也沒自己想得這麽容易對付,還需小心行事才行。
瑞霜用熔寂向外一頂,苦無借著這股推力,向後縱身一躍,順勢來了一記後空翻,安安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而苦無才剛剛站穩腳跟,瑞霜猛不防地朝他竄了過去。
只見瑞霜執著熔寂,毫不留情地刺向了苦無。
情急之下,苦無連忙向左邊側過身子,致使瑞霜撲了個空。
待到瑞霜從苦無面前飛馳而過的刹那間,他再果斷凝出一掌,拍向了瑞霜的後背。
瑞霜犀利的小眼神往旁邊一瞥,已然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危急。
於是乎,瑞霜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了個身,面向苦無,一如既往地橫著熔寂擋在面前。
苦無的這一掌便還是拍在了熔寂上。
瑞霜借著這股內力,順勢向後滑行,和苦無拉開距離。
“可惡……”苦無心中暗想道,“好快的身法,根本打不中他。”
瑞霜站穩腳跟後,瀟灑自如地把劍一揮,直起身子,挺起腰板,故意激怒他道:“就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打算闖蕩江湖,懲惡揚善?你不如回寺廟念念經,祈求佛祖保佑天下蒼生。這樣一來,可比你行走江湖要輕松得多。”
愁眉苦臉的苦無已然冒出一身冷汗,額頭上生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面露難色,惴惴不安,倒真是有些不知所措,心慌意亂。
苦無深知,如此自亂陣腳,是萬不可能戰勝對方的。
於是乎,苦無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番狀態,整理了一番情緒,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只見苦無的眼睛一閉一睜,重歸平靜,心如止水地說:“閣下這般詆毀我,可閣下自己不也沒有傷到我半分嗎?”
“我那是見你武功平平,不想傷你。若是我想,你早就被我打得四腳朝天,跪地求饒了。”瑞霜霸氣側漏地說道。
苦無輕蔑一笑,欲擒故縱道:“口出狂言,大言不慚。閣下這般油嘴滑舌,我看也就只會耍些嘴皮子功夫了吧?”
“非也,非也。”瑞霜意味深長地說,“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我不光嘴皮子功夫厲害,我的拳腳功夫也是一流。”
“哦?”苦無挑著眉頭,饒有興致地說,“閣下剛才攤子上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只不過是用來哄騙你的伎倆罷了,行走江湖,當然得低調行事。我若是太過張揚, 難免會招人視線,引來是非啊。”瑞霜胸有成竹地說。
“閣下倒是會狡辯。”苦無別有深意地說,“如若閣下真有這麽厲害,何不放倒小僧,再說大話呢?”
瑞霜自信一笑,興致勃勃地說:“我想放倒自然就放倒了,只不過看你初出茅廬,有些可憐,故而不忍心罷了。”
“是不忍心,還是打不過?”苦無其味無窮地說,“閣下固然武功高強,但若是要擊敗小僧,倒也未必能夠做到吧?”
“能不能做到,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倒是想試試,就是不知道閣下給不給這個機會呢?”苦無平心靜氣地說道。
瑞霜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吐出八個字:“不自量力,自掘墳墓!”
說完,便主動展開了進攻,直奔苦無而去。
只見瑞霜朝著苦無橫衝直撞,在靠近苦無之際,把熔寂橫著甩向了他的首級。
苦無向後仰身,巧妙地化險為夷,待到熔寂從自己的頭頂上方一揮而過後,苦無再馬上直起身子,用右手凝出一掌,轟向瑞霜。
瑞霜右手執熔寂,將其橫著擋在面前,雖沒能與之對上一掌,不過卻再度用熔寂擋了下來。
苦無眉梢一緊,再用力往前一推。
瑞霜防備不及,竟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熔寂更是被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瑞霜頓時變了臉色,橫眉怒目,青筋暴起,咬緊牙關,苦苦支撐,持續向前發力,與之抗衡。
兩人推推攘攘,平分秋色,伯仲之間,遲遲分不出一個高下,場面一度陷入僵局之中。
就在此時,瑞霜急中生智,猛地用腳一踏地,震起粒粒小石子,再以一種詭異莫測的腳法亂踢一通,好幾顆小石子便朝上飛去,擊中了苦無的腹部。
苦無頓時覺得腹部有一陣強烈的疼痛感襲來,不由得驚呼一聲,向後大退一步,伸出一隻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而後又很快將其挪了開。
瑞霜擊退苦無後,並沒有利用這點時間喘息,而是乘勝追擊,雙手握著熔寂的劍柄,將熔寂高高舉過頭頂上方,縱身一躍,自上而下地向苦無的天靈蓋砍出一劍。
苦無見狀,不禁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到極致,匆匆反應過來後,趕緊躲向一旁。
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瑞霜的這一劍便撲了個空,劈在了地上。
苦無順著這股動靜的方向望去,仔細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倍感吃驚。
熔寂所落之處,已然是四分五裂,碎石飛迸,堅硬的地面生出一道又一道壯觀的裂痕,令人心驚膽顫,惶恐不安。
即使熔寂外有劍鞘封印,卻還是能發揮出不小的威力。
而執劍的瑞霜更是張大了嘴巴,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遲遲回不過神來,顯然,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熔寂竟然能有這般不同凡響的威力。
普通的佩劍砍在地上,尚且只會出現一道又薄又細的裂痕,可熔寂劈在地上,竟差點讓周遭土崩瓦解,分崩離析。
她實在不敢想象,若是取下劍鞘,會帶來什麽不堪設想的後果。
苦無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很快調整好狀態,伺機而動。
只見苦無趁其不備,一個箭步挪動到她的面前,向她的左肩轟出一掌,進而伸出另一隻手,飛快地和瑞霜一起抓住了熔寂的劍柄。
瑞霜不由得輕輕地呻吟了一聲,在這一掌的推力下,本是會不自覺地往後退,可她盡管感到疼痛萬分,卻也是不曾松開過熔寂。
於是乎,瑞霜借著苦無抓住熔寂的定力,重新站穩了腳跟,強忍疼痛,進行反擊。
兩人同樣一手伸出兩指,凝聚內力於指尖之上,就此展開了近距離的激烈交鋒。
兩根手指頭猶如尖銳的利劍,來回比劃,相互碰撞,擦出不小的火花。
緊接著,雙方再各自凝聚內力,向彼此轟出一掌。
只聽見“啪”的一聲巨響,兩掌相撞,掌心之間,向外震懾出一道又一道無形的氣流。
隨後,雙方不僅不謀而合地向後連退好幾步,更是不約而同地松開了執劍的手,致使熔寂飛到了天上。
兩人對視一眼,爭先恐後地縱身一躍,都想要快人一步搶過熔寂。
苦無是直奔熔寂而去的,他慌裡慌張地伸出一隻手,眼看就要成功接過熔寂。
可瑞霜卻並不會讓他輕易得逞,古靈精怪的瑞霜並不急於搶奪熔寂,而是在靠近熔寂之時,於半空中向苦無的胸膛踹出兩腳。
苦無就這樣毫無防備地中了瑞霜的兩記猛踢,其臉上的表情瞬間擰成一團,發出一聲慘叫,進而狼狽不堪地摔到了地上。
而瑞霜則是順風順水地接過熔寂,再一次讓它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瑞霜安然無恙地從天而降,對著苦無輕蔑一笑,有意無意地冷嘲熱諷道:“你就這點能耐?”
苦無一手捂住胸口,強忍痛楚,勉勉強強地睜開雙眼,費勁兒地從地上爬起來,長舒一口氣,憂心惙惙,神色愀然,果然是拿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
“閣下好武功。”苦無皺著眉,苦著臉,心悅誠服地說道。
“那是!”瑞霜驕傲自大地說,“我還沒使出真本事呢!要是使出全力,恐怕你早就被我打趴下了!”
苦無喘著粗氣,百思不得其解地問:“我與閣下無冤無仇,閣下究竟為何執意要與小僧過不去?”
“誰說是我與你過不去啦?”瑞霜昂首挺胸,理直氣壯地反問道,“拜托你好好想想,剛才分明是你追著我不放,我想走你還不讓我走呢!”
“閣下拿了我的佩劍,我當然不能放閣下離開。”苦無堅定不移地說道,目光炯炯有神。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瑞霜混淆概念道,“我拿你佩劍歸拿你佩劍,歸根結底,對我窮追不舍的還是你,問題出在你那兒。你要是不追,不就沒有這麽多麻煩事兒了?”
“你……”苦無欲言又止,眉頭緊鎖,像是有些不適的樣子,“閣下拿我佩劍做什麽?”
“沒什麽。”瑞霜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就是覺著你這佩劍不錯,想拿來瞧瞧罷了。”
“那只是一柄普通的佩劍,沒什麽好瞧的。”苦無強壯淡定道,“閣下若是看完了,還請速速還與小僧吧!”
“普通的佩劍?”瑞霜表示懷疑地重複了一遍,興致衝衝地打趣道,“如果這只是普通的佩劍,那你又緊張什麽呢?”
“我哪有緊張!”苦無聲嘶力竭地咆哮道。
“喲!你看,你看。”瑞霜不緊不慢地調侃道,“你不緊張,那你又激動什麽呢?”
“我……”苦無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話到嘴邊,又不自覺地咽了回去,當真是叫瑞霜猜中了心思。
“你到底想怎樣……”苦無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咬牙切齒地問。
瑞霜泰然自若地說:“我想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樣?”
苦無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心力交瘁地說:“我不想與閣下發生爭執,我隻想帶著我的佩劍離開這裡,希望閣下不要阻攔。”
“不想與我發生爭執?”瑞霜面帶微笑,不懷好意地說,“該不會是因為打不過我,所以才這麽說吧?”
苦無長歎一口氣,下意識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眼睛一閉一睜,目光如犀火,暗藏殺機地說:“我並非是打不過閣下,我只是不想殺生。”
“哼。”瑞霜冷笑一聲,鄙夷不屑地說,“人長得骨瘦如柴,口氣倒是不小,你這麽厲害,怎麽不把劍搶回去呢?”
“閣下可千萬不要太過分了。”苦無微微抬頭,居心不良地凝視著瑞霜。
瑞霜的嘴角微微上揚,信誓旦旦地說:“我這人做事從來講究一個分寸,不會太過分。不就是拿走你一柄佩劍而已,這又算得了什麽?”
“這柄佩劍對我意義非凡,希望閣下不要輕視了它。”苦無振振有詞道。
“意義非凡?”瑞霜重複了一遍,有條有理地說,“既是意義非凡,那你更應該加把勁兒把它奪回去才是啊!”
苦無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僧實在想不通,閣下怎有膽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等劣跡斑斑之事!”
“這有什麽不敢的?”瑞霜拉長了聲線,語調逐漸上揚,毫不在乎地說,“小和尚,我告誡你一句,如今江湖險惡,世風日下,你以為好人很多嗎?你以為到處都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之士嗎?我告訴你,好人不多,壞人才多。你既然執意闖蕩江湖,就要做好心理準備。如今我隻拿你佩劍而不傷你性命,這已經算是好的了,更有的窮凶極惡之徒,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又豈能跟你廢話至此?你要是連這都接受不了,還是快快回去你的溫柔鄉吧!”
苦無從容不迫地說:“豈有此理……天下第一名門正派就設立在居安城,閣下如此行徑,難道不怕神宗弟子通緝你嗎?”
瑞霜輕聲笑笑,有理有據地說:“你看我搶了你的劍,還對你大打出手,神宗有派人來懲惡揚善,匡扶正義嗎?天下不論興與亡,反正都是百姓苦。你呀,還是太天真!況且方才在攤子上,我與你共坐一桌,我們二人談笑風生,暢所欲言。縱使周遭有好心人願意幫你,那時,也早已把我當成是你的朋友了,又怎麽還會出手相助呢?”
苦無皺了皺眉,心中一陣觸動,無可奈何地說道:“我以為閣下只是一時興起,才會奪我佩劍重傷我。可現在看來,閣下當真是蓄謀已久,有利可圖。”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麽樣?”瑞霜有條不紊地說,“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你還能搬出什麽救兵不成?”
“對付閣下,何須救兵?”
“呵!”瑞霜不由得輕聲一笑,不慌不忙地說,“我的本事你剛才已經領教過了,你真以為你能是我的對手嗎?我很好奇,如果你不去找點救兵,又如何能是我的對手?”
苦無一本正經地說:“那還要多謝閣下剛才與我廢話,讓小僧有了喘息的時間,恢復了大部分的功力才是。”
“你縱使是恢復了全部的功力又有什麽用?”瑞霜正色莊容道,“我照樣會把你打到站不起來為止。我勸你,還是不要浪費精力對付我了。”
“有沒有用……閣下得再試試才知道!”苦無一手伸出兩指置於嘴前,鄭重其事地念道,“神形相依不留痕,宗門萬化不離根!”
語畢,苦無的衣袖中便竄出一柄又一柄鋒利的短劍來,密密麻麻卻井然有序,猶如波濤洶湧一般,馬不停蹄地湧向瑞霜,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瑞霜眉梢一緊,以飛快的速度旋轉著手中的熔寂,以擊散這些短劍。
一時之間,發出一陣“劈裡啪啦”金屬碰撞的聲響,短劍觸及熔寂的劍鞘,擦出一道又一道璀璨奪目的火花。
隨著瑞霜奮力一揮,短劍便飛回到了苦無的身邊,融為一體,合成慧心劍。
苦無握住慧心劍的劍柄,惡狠狠地瞪了瑞霜一眼,眼神當中滿是殺氣,像是終於要動真格了一般。
瑞霜意義深長地望著苦無,輕輕松松地道了聲:“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