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嘉抿唇傲然輕笑,道“正是。”
“那就對了。”貞太后看了凌太后一眼,似乎是怕她不懂,便解釋道“從前聽說玉先生無兒無女,後來撿過一女嬰,估計就是這嘉妃了。”
貞太后也不只是有意無意,說完之後還不顧贏嘉的臉色,搖頭感歎道“玉先生不僅才識過人,更有一顆善心,真真是難得。”
贏嘉的神色瞬間變得難堪。
她能有自信認為兩位太后或者是皇上會對她另眼看待,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的祖父。
祖父名揚天下,便是聖上對他都要留幾分薄面。
而自己的身份,的確是棄嬰,這麽多年沒人提起,她自己也忘記了這回事。
贏嘉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神情頗有難堪。
她請安之後,貞太后又對著她評頭論足一番,便提出讓贏嘉先回去。
後者不肯,眼珠子滴溜溜落在凌太后那裡。
凌太后半闔著眼睛不理會,贏嘉便道“早在北漠的時候,臣妾就聽聞母后皇太后的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是嗎?那你覺得哀家是個怎麽樣的人?”凌太后淡淡詢問。
贏嘉輕笑道“當年皇太后臨朝當政,這可是人人稱讚的佳話,更是古今第一人,是臣妾們應該學習的榜樣。”
“嘉妃的意思是,后宮的女人都應該像本宮一樣當政,插手朝堂之事?”
凌太后突然吊起眼尾,語氣中頗有些質問的味道。
贏嘉瞬間慌亂,俏臉越發白了。
“皇太后息怒,臣妾並沒有這個意思啊!”
凌太后冷哼,又道“那你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嘉妃是在指責哀家不守婦道,不尊古禮嗎?”
贏嘉惶恐的低下頭,忙道“臣妾絕無此意!”
“你有沒有哀家並不在意,只是這話不應該是你來說,皇帝,哀家累了,嘉妃就交由你處理吧。”
凌太后抬起眼皮子,定定的看著贏嘉身後。
跪在地上的人瞬間僵硬,呼吸都變得粗重急促,目光中帶著幾分不敢相信。
皇上來了?
怎麽會如此湊巧!
就在此時,皇上突然道“兒臣知道了,母后回去歇著吧。”
凌太后疲倦的點點頭,由晴川姑姑和芳草姑姑一左一右的攙扶著進了內殿,也沒再看贏嘉一眼。
而貞太后也愣了愣,扔下手中的瓜果,拍拍手無奈的歎了口氣。
“嘉妃啊,哀家本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只是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凌太后執政給大楚帶來富庶,絕對不是你一個妃嬪可以議論的。”
丟下這句話,貞太后也起身揚長而去,贏嘉怔怔的跪在地上,此時的心跳竟慢了許多。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道平穩低沉的男聲響起,“抬起頭來。”
贏嘉幾乎是下意識的完成了動作,抬眸,直直的對上皇帝清明又冷漠的眼神。
大楚的皇帝很俊美,年紀也不是很大,贏嘉看上去第一面就對他有了心思。
這次是第二見,那份悸動更深了。
皇帝表情淡漠,低沉問“你就是玉先生的孫女?”
贏嘉低頭,“回皇上,正是。”
皇帝低低笑了一聲,突然說“玉先生以文采大亨揚名天下,沒想到他的孫女竟如此愚蠢!”
最後一句話,已經帶了濃濃的殺氣!
贏嘉肅然,咬牙“皇上何出此言?”
“世人皆知,朕是依靠著母后皇太后才能順利坐上皇位,大楚王朝更是因為有了她安穩富饒,你剛進宮就對皇太后不尊,豈不是也不把朕放在眼裡?”
贏嘉正想解釋,就聽皇上說“朕念在玉先生的面子上,就輕饒你一回,不過后宮人多,絕不允許走你這種言論魅惑后宮。
朕就收回你的品級,看在你圍剿叛賊有功上,賞你去甘露寺侍奉佛祖,從今後青燈古佛相伴,永生不得離開甘露寺!”
贏嘉駭然,猛的抬起頭來,怒道“皇上就是這麽對待功臣的嗎?”
“你誣陷母后皇太后是大不敬,朕已經對你網開一面了。”
皇上語氣輕飄飄,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一堆垃圾。
贏嘉滿腹委屈說不出口,她進宮幾日,且不說目的沒有達成,只怕她是最可憐的妃子了。
皇上不耐的擺擺手,李公公瞬間明了,招呼幾個小太監就要拉扯著贏嘉出去。
後者再不肯也沒辦法,嘴巴裡被人塞了一團破布,就這麽,贏嘉徑直被人送到了甘露寺,皇上還派了重兵把守。
贏嘉一事,很快就傳的紛紛揚揚。
薑寧雪驚訝的半天沒緩過神來,剛舒緩了一些,便聽到方嬤嬤說,敬陽侯夫人氣急攻心病了。
“難不成她還對贏嘉有所期盼,所以才會氣急攻心?”薑寧雪詫異。
方嬤嬤搖頭,蹙眉道“好似不是,聽說是敬陽侯夫人私下和怡妃串通一氣,打算借著嘉妃博得盛寵的,
因為贏嘉被打發出宮,她們私底下做的事情也被皇上發現了,皇上還把怡妃降為怡嬪了呢!”
薑寧雪皺起眉頭,捂著胸口道“這降的可不是一點,只怕是皇太后早就有所察覺,乾脆將她們一網打盡了。”
“是啊。”方嬤嬤幽幽的歎了口氣,隻為這突變的局勢。
贏嘉這兒一倒台,薑潔珍仿佛也沒了靠山。
她本就是想要倚仗著贏嘉在后宮獨大,這樣她才可以在侯府過得安逸。
如今贏嘉不行了,國公府裡也沒有兄長叔伯幫助,只怕是她進侯府都很困難。
薑潔珍深夜派人去問過一次,只是敬陽侯夫人病重,趙燁不理此事,她找來找去,也放棄了嫁進侯府的念頭。
不日,薑潔珍偷了國公府的一些字畫珠寶賣了出去,拿著那些銀子遠走高飛了。
薑寧雪不願管她,也沒有阻攔此事。
京城裡一下子出了好幾件怪事,突然變得比之前還要平靜一些。
在這段時間裡,薑國公跟著常休去了鄉下老家養病,興許是沒了煩心事,薑國公的身體恢復的很快。
薑寧雪收到常休叔送來的書信,看到後不由得一陣感慨。
她總以為恨便要刻骨,即便是親生父親也不例外。
可當經歷了種種之後,才知道有家人陪伴是多大的幸福。
薑寧雪眼底濕潤,默默地低頭抹淚。
陳傲天走進來見到這種情況,心中一緊,摟著問“怎麽好端端的哭了?”
“傲天,我好想外婆,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陳傲天笑,“你若是想外婆了,我便帶著你去,這幾日西庭沒事,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薑寧雪一頓,點頭答應了。
之前外公外婆離開的時候,大夫便說外婆沒有多少時日了。
如今過了兩三個月,並沒有聽到旁人傳來的消息,想必是外婆的身體還不錯。
有了這個打算,兩人收拾東西當天就出發了,入夜就到了青田莊。
莊子裡的人知曉兩人來了,個個都很興奮,就連剛睡下的老夫人都被吵醒。
他們先見了老將軍,後者見到兩人先是驚訝,後又大笑。
“怎麽這個時候來了?也不先派個人過來說一聲。”
薑寧雪心底有些緊張,鼓起勇氣之後才問“外婆呢?”
老將軍笑著撫摸她的頭頂,低聲安撫“她歇下了,不過這會子應該醒了,你過去看看。”
薑寧雪連忙點頭,看了陳傲天一眼,跟著下人就往後院走。
好久不見,老夫人似乎更垂老了一些,不過精神還算不錯。
祖孫兩相見,必然又是一番熱淚感慨。
說起老夫人身體這事,就是安夫人語氣中都有些唏噓。
“那日莊子裡突然來了一位高僧,說是算到莊子裡有位福星有難,不過這位福星有陰德庇護,所以他才千裡迢迢趕過來化解此事。”
薑寧雪微微驚訝,“天底下還有這種人?”
安夫人點頭“是啊,我們也覺得不敢相信,可是老夫人的身子是比之前好太多了。”
“好了就好。”薑寧雪含笑看著老夫人。
之前悲傷的情緒一掃而空,幾人心裡都很放松。
安夫人打趣道“這段時間你和傲天忙著建功立業,平複南中,孩子那事你們可有過打算?”
薑寧雪小臉一紅,“這種事情,又豈是打算著就能來的……”
“那也得安排上了,如今老夫人還有精神,但人年紀畢竟大了,不要讓她有遺憾。”安夫人低聲道。
薑寧雪頓了頓,末了也就答應了。
她在老夫人那裡坐到深夜才回去,和陳傲天閑聊的時候,無意中說起此事。
後者反應很大,當即就表示一定不會讓老夫人和舅媽失望。
薑寧雪無奈,只能任由他胡鬧,殊不知幸運已經姍姍來遲。
元嘉十七年夏,六月,正是豔陽高照,生機勃勃的時候。
薑寧雪在教練場上暈倒,陳傲天大驚失色,喚來太醫一看,才知曉她已經有了數月身孕。
陳傲天驚訝之余又有激動,而薑寧雪則陷入了恐慌。
當初婕妤郡主給她把脈,說是性命不過三年,如今也沒多少時日了。
可事情證明她的擔心是多余的,婕妤郡主又親自來看過她,說是她的病症已經得到緩解,日後只要安心休養就沒有大礙。
薑寧雪無比感恩,一把摟住陳傲天,感慨“傲天,我們終於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