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出去之後,杜雲溪這才轉頭蹲下直視楚霖的眼睛。
“你的臉應該是熱毒所致,而你的腿是寒氣所致。若是方便,你能同我講講你經歷了什麽嗎?”
楚霖一雙眼睛中沒有絲毫的波動,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
杜雲溪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口,不願意觸碰的角落。
她站起身子轉身欲走,卻被他叫住了。
他沒有直說,隻叫了彩屏進來。
彩屏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聽從公子的吩咐,緩緩說道:“我家公子是家中嫡子,生母在懷公子時便中毒,生下公子之後便撒手人寰,公子生出來一雙腿便壞了。”
原來是因為深宅大院中的鬥。杜雲溪有些惋惜。
“不過,公子天資聰穎,好讀詩書,腿也經過照顧一天天的好了起來,還學習了一身的武藝,可那人再度動手,給公子下了藥,公子的腿便徹底壞了,臉上也慢慢開始長出這些東西。”彩屏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抹起了眼淚。
“那毒藥呢,毒藥還有嗎?”杜雲溪仿佛找到了一絲希望。
有了毒藥,研製解藥也能輕松幾分。
“並無。”彩屏回道。
杜雲溪的肩膀低聳下來,沒有藥,那怎麽辦才好。
事情再一次陷入了僵局,聽了彩屏的話,她不禁也有些佩服這個男人,她從未問過他的身份,家世,地位,他也沒有告訴過她,卻不想他竟然經歷了如此醜陋不堪的事情。
“我會盡力的。”杜雲溪眼下雖然沒有別的辦法,但是她會盡力。
楚霖抬頭看著她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裡面好似有無限的生機和活力,他的心,好像動了一下。
“好。”
經過那天的事情,杜雲溪除了心疼楚霖的遭遇,卻也更加努力的研究醫書,從前只是有兩把刷子,不想這次碰到了個重病,她一定要努力才行。
花望歌每次看著她這麽累,這麽認真的看書,他便有些心疼。
“小溪溪,這是我親手給你燉的大補湯,你都已經熬了好幾個晚上了,在不休息身體怎麽能受得了?”花望歌在她耳邊說道。
杜雲溪又困又累,卻總覺得看出了一些眉目,她翻看這些醫書才發現,他體內的毒肯定不是一般的毒藥,而且冰火兩重天,要是一般人的身體早就死了為何楚霖現在還只不過是不能站起來臉上長紅泡。
難,真難。
看著杜雲溪出神的樣子,他的臉沉了下來。
“小溪溪為了那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是要拋棄我嗎?”
聞聲杜雲溪回過神來,看著他哀怨的小眼神,她的手不自覺的摸著他的頭揉了揉,輕聲說道:“乖,別鬧。”
她的這一舉動,兩個人都驚呆了,都不知所措。
倆人是頭一次有這樣親密的動作,從前也都是花望歌將她攬在懷裡,她立馬就跳出來。
“咳咳。”杜雲溪假裝咳嗽了兩聲,撤了手卻被他一把抓住。
天地良心,她剛才只不過是看著他的樣子跟一隻小狗狗一般無二,所以她只是想輕輕揉一揉,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啊。
“小溪溪,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不如我們現在就成親吧。”花望歌抓著她的手,委屈巴巴的說道。
杜雲溪面對這樣認真的眼神,還是覺得有些不知所措,什麽成親不成親的,她已經成親了啊,對啊,她已經成親了!
這麽想著她兩隻眼睛頓時冒出光芒,她面對著花望歌的桃花眼認真的說道:“花蝴蝶,我已經成親了,我已經有了心愛的人了。”
花望歌的身子一震,有些不相信的模樣,卻見杜雲溪的眼神比他還要認真幾分。
一雙桃花眼有些黯淡,不在像剛才那般充滿了神采。
杜雲溪有些不忍,但是她心裡有鳳七澤是真的啊,她嫁給了鳳七澤也是真的,雖然好像她當時逃婚了。
“不對,你要是嫁給了他,為什麽還出現在青樓。”花望歌眼前一亮找到了破綻。
這,這。杜雲溪真的被說到了,可是說都說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我到時是被他的家裡人賣過去的,他的家裡人不喜歡我。”
“那你為什麽到了江南也不想著回去反倒想在這裡安身立命,還想要在這裡開一個醫館。”花望歌桃花眼中有水光瀲灩,帶著絲絲笑意。
杜雲溪看著這樣的笑容,真想一拳打上去,怎麽這麽願意拆穿她:“我當然有我的不得以,但我心中只有他,他心中也定只有我。”
“好好好,我都明白。”花望歌笑著,卻並不相信她的話。
……
“公子,該睡覺了。”彩屏在一旁開口提醒道。
楚霖坐在輪椅上,看著對面的房間燈火通明已經四五天了,今夜,對面的燭火還是那樣的亮。
他的心,似乎也跟著熱了幾分。
“再等等。”
“公子都跟著她熬了好幾個晚上了,身體恐怕受不住啊。”彩屏有些心疼。
楚霖不說話,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那搖曳的燭火。
第一次,有人對他如此用心。
清晨的陽光不是太熱,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個不停。
杜雲溪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早早的就起來了,醫書上說,清晨露水可以滋潤身子,愈百病,她知道肯定不會這麽邪乎,但是肯定是有些效果的。
等眾人都起來了,要用早飯了,沒看到杜雲溪的影子這才找到了外頭。
“小溪溪,你在做什麽?”
聽著後頭的聲音,杜雲溪哆嗦了一下手裡的盒子差點掉了下去。
她倒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告訴花望歌自己叫翠花,為何他知道她的名字?
也許,當日他突然將她擄走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這個問題了。
“沒什麽,我給楚霖采些露水。”杜雲溪聳肩說道。
花望歌湊近了這才看著盒子裡有大半盒的露水了,一看就是費了很長時間才弄到的。
酸酸的泡泡在空中漂浮。
“小溪溪,你為了那個男人采了這麽多的露水,肯定累壞了,快進去吧。”花望歌說著牽著她的手往屋裡走。
杜雲溪想著這些東西也夠了,便拿著盒子跟著她走了進去。
步子卻在門口處停下,抬眼見到了楚霖一雙無波的眼睛,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好似能夠讓人忽略他的臉一般。
“走吧,快進去。”花望歌見她停下,又拽了拽她的身子,朝著裡頭走去。
杜雲溪和楚霖擦肩而過,隻留下楚霖一個人。
方才他親眼看著她一點一點采集露水,只為了他這樣一個病人,值得嗎?
“公子,我們進去吧。”彩屏理了理他的衣裳。
他點了點頭。
杜雲溪讓人把露水送過去,楚霖喝著露水卻總覺得有種甜甜的感覺,不知道真的是這露水是甜的,還是他的心變甜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花望歌這邊卻出了問題。
原來是他的家裡人,想要讓花望歌回去,花望歌不肯回去,家裡人便開始讓人隔三差五的過來,還說杜雲溪的條件他們也都同意了,只要杜雲溪一句話就可以嫁過去了。
這麽每天過來,花望歌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但是杜雲溪卻覺得有些受不了,她每天要看那麽多的醫書,最需要的就是安靜,現在這裡每天都有人過來,她哪裡還能夠安安靜靜的看書呢。
“小溪溪,不如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這已經是杜雲溪第五十四次聽到這句話了,她不跟著他回去,想必是不能夠安生了。
“好。”
花望歌眼前一亮。
“我跟你回去,不是因為我想嫁給你,我只是想把這件事情跟你家裡人解釋清楚,我做不了深宅的女人。”杜雲溪無奈道。
該解釋清楚的,還是要解釋清楚的。
花望歌一雙桃花眼之中流露出受傷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小聲抓著她的胳膊委屈說道:“我家裡人不知道你不想嫁給我。”
“那你想讓我怎麽做。”杜雲溪摸了摸他的頭。
倆人這種相處模式似乎已經成為習慣了,她總當他是小孩子一般,就像當初對待鳳七澤那樣。
“那你,想個辦法吧。我是想讓你嫁我的。你不想嫁,就你來想辦法。”花望歌說著抓住了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說道。
杜雲溪另一隻手摸了摸下巴,仔細思考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明天再說,我陪你回去一趟,先回屋睡覺吧。”
第二天清晨,杜雲溪收拾收拾便出門了,臨走之前還特意囑咐了白青要好好個那兩個侍奉楚霖。
步行了好一會終於到了花府,杜雲溪站在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會兒,她一定要給兩位老人一個驚喜才行,要不然她就要當著花府的媳婦了。
“小溪溪,我有些害怕。”花望歌牽著她的手,看著她身上穿的花花綠綠的,一如當初在怡紅院中看到她時的樣子,臉上還畫著兩個大紅臉蛋,看起來像小醜。
杜雲溪回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溫柔的能夠滴出水一般的語氣:“別怕,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