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如果小籠包真的有毒的話,湯金福吃下去應該會毒發吧?
難道不是當場斃命的劇毒藥?所以一時半會看不出跡象?
又或者根本沒有毒?
不不不!南夜千潯不會判斷錯誤,他可是雙絕公子的徒弟,毒術甚佳,怎麽會出這種低級的判斷失誤!
歌飛飛立即在心裡否定了第二個可能性,甚至她也不認為湯金福事先吃了解藥。
畢竟,湯金福只是一個小小的客棧小二,如今又是他們身邊的一個小跟班,這兩籠小包子也是南夜千潯吩咐他讓廚房做好端來的,在此之前,他們倆也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對他的懷疑。
所以,如果小籠包裡真的被下毒了的話,湯金福應該是不會提前吃解藥的,因為以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吃得到那麽珍貴的包子嘛。
只是事情並沒有按照他想的那樣去發展,歌飛飛不動聲色地極其自然地賞了他一百兩銀票,外加兩個小籠包,態度親切和藹,語氣生動自然,讓他拒絕不了,也懷疑不了。
但為什麽,湯金福當場吃下小包子後,卻若無其事呢?
這可真是個令歌飛飛費解的問題,等他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南夜千潯拿起一個小籠包,先是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後又從中掰開,露出裡面的肉餡仔細看了看,這才微微點頭,也學著歌她的樣子,拿根筷子蘸上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幾個字:
“慢性,不會死人。”
原來還真被她猜對了,是慢性/毒藥,不過不是劇毒,死不了人而已。
歌飛飛先是不解,轉念一想,便想明白了:這說明,敵人並不想此時就殺了他們,或許用毒只是為了控制他們?也或者只是讓他們喪失某些能力,比如讓南夜千潯施展不出武功之類的,以便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無力對抗他們,任他們揉捏吧。
南夜千潯從身上掏出一粒烏漆抹黑的珍珠般大小的膏丸,遞給她,示意她用水服下。
歌飛飛心知這有可能是解藥,也不管它多難看,味道多難聞,捏著鼻子,便將黑珍珠丸送進了嘴裡,再灌一口茶水,將解藥化進了胃裡。
南夜千潯早已百毒不侵,無需解藥,等歌飛飛吃下藥後,兩人相視一笑,又若無其事地有說有笑地將兩籠小籠包分吃了個精光。
等吃完早飯,湯金福進來要收拾桌上的碗碟,南夜千潯說道:
“金福啊,這等收拾的事情讓客棧的小二去做,你是我們的人,沒得必要將自己的身份降低到與小二一般的位置,你留下來,我們有話要對你說。”
湯金福從善如流地答應了,喚來小二將桌子收拾乾淨後,他規規矩矩地立在一邊,等候指示。
南夜千潯好半晌沒有說話,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眉頭微皺,神情疲倦。
湯金福不敢吭聲,抬頭瞥見主子的表情,有心想要安慰,想想又做了罷。
南夜千潯許久不做聲,歌飛飛倒是忍不住了,她先開口道:
“千潯,再猶豫拖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有些事情該讓下面的人了解的,還是得讓他們知道,畢竟都是我們的身邊人,總不能瞞著他們,許多地方還要依靠他們的呢。”
南夜千潯微微歎了口氣,抬眸看了眼低頭躬立的湯金福,聲音低沉地說道:
“金福,有件事本王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應該讓你們也知道,本王和王妃這次出遊,原本還帶了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雖然與我們非親非故,但卻是王妃受托要醫治的病人。就在昨天,在離桃源鎮大約五十裡的一處蘆葦邊,孩子們失蹤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湯金福,後者的反應倒是很正常,臉上帶著些微的驚詫,但卻較好地控制了表情,完全符合一個合格的下人的表現。
南夜千潯收回目光,垂下眼眸,繼續說道:
“剛開始,本來還以為是孩子們和王妃鬧意見,偷偷溜走了,心裡有些氣惱,認為孩子們太任性,想要給他們一點教訓,在找尋無果之後,便驅車來到了桃源鎮,當然了,本王並不是無情之人,我們還是留下了兩個侍衛悄悄在那裡繼續尋找等待調皮的孩子們出現。
“只是,本王這一次卻是冤枉了孩子們了,孩子們並不是故意逃走的,直到今早,本王在門上發現了一封密信,才知道,孩子們是被有心之人給抓走了!雖然不知道綁匪是何居心,但孩子們的安危卻是不容忽視與拖延的。”
湯金福瞪圓了眼睛,對於孩子們被綁架一事顯得非常吃驚,甚至忍不住開口焦急地說道:
“那……主子,您趕緊想辦法去救孩子們出來啊!這萬一要是遲了,不定綁匪們會不會撕票呢!對了,信上說是誰綁走了孩子們麽?他們提出什麽條件了沒有?是要金子還是要銀子還是要別的?話說這方圓百裡內,金福倒是頗為熟悉,那片蘆葦蕩以前挺安全的,沒發生過綁人索要贖金之事啊,這世道如今是怎麽了?!若果真有土匪盤踞在那,這可是鎮上百姓還有往來行旅們的噩夢啊!”
南夜千潯定定地看了湯金福兩眼,頗為失望地道:
“原來你也不知那兒有土匪,本王還以為,你是當地人,多多少少可以提供點線索給本王,看來,是本王太想當然了!”
湯金福一臉慚愧,似乎被他的主子批評得不好意思了,正要開口自責幾句,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立即喜上眉梢,聲音裡都帶上了欣喜:
“主子,王妃,金福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不知道對尋找孩子是否有幫助?”
“說!”南夜千潯精神一振,整個人似乎也坐正了。
湯金福得到鼓勵,認真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道:
“是這樣的,前段時間,也不算太久遠吧,大概也就半個月左右,有幾個壯漢曾來到我們桃源鎮,當時天色已晚,便在我們客棧裡住了一宿,我當時覺得奇怪,對他們多看了幾眼,發現他們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南夜國的人,倒有點像是烏月國那邊的,只是他們好像不願意讓人猜出他們的來歷,便在原本的裝束外又套了件南夜國的衣裳,如果不是觀察仔細的人,一般人還真發現不了。”
湯金福說到這裡,似乎有些得意於自己的觀察力,悄悄看了眼南夜千潯,見他並沒有表揚自己的意思,便機靈地繼續往下回憶道:
“這幾個壯漢長得並不高大,中等身材,但非常結實,一看就是長年習武之人,第二天早上,他們很早起來,在客棧裡吃早飯的時候,還向我問路來著,當時我沒以為然,現在回想起來,他們問的地方正是孩子們失蹤的那片蘆葦蕩。那片蘆葦蕩其實是有個好聽的名字的,叫狐尾蕩,是說那兒地形像長著金黃長毛的狐狸尾巴。
“我給他們指了路,順口問了句他們去那兒幹什麽?那兒根本就沒有人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有個壯漢脫口而出說‘要從那裡渡河’,我恍然大悟,正要接話,不料另一個壯漢立即呵拆他的同伴道,‘多嘴!誰說我們要渡河了?!不要誤導這位小二!’,先前說話那人立刻噤聲,正好有人叫我,我便離開了,如今想來,他們莫不是從那裡渡了河進了山當了土匪不成?”
湯金福的這個說法如果是真實的話,那倒是很有可能,至少這是一條很有用的線索。
南夜千潯點點頭,沉吟著問道:
“你剛才說你明白他們要從狐尾蕩渡河的原因,這是為什麽?”
“這很簡單啊,主子您和王妃是從外地路過這兒,想必以前從未走過這條道,所以不知,我們本地人可都是知道的,芷水河看似風平浪靜水流緩慢,其實它的河床底下礁石橫布,漩渦眾多,也因此平靜的水面下是洶湧的暗流,哪怕是水性極好的青年壯漢,若是想要從水裡橫渡芷水河,十有八九也是九死一生,就連船隻也難以在水面航行,一個不小心,便會被暗流吸走,沉入河底。”
湯金福說起他熟悉的事情來,如數家珍,口若懸河:
“所以,芷水河在我們這一帶,就成了每年吃人無數的凶河,不是藝高人膽大的,輕易不敢下水,也輕易不敢駛船。不過,險歸險,但芷水河卻也不是全程都這樣,在狐尾蕩那兒,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兩天,是它的河水最平緩的時候,那兒的暗流在這兩天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會消失不見,變得非常適宜於船隻橫渡過去。所以,那幾個壯漢一問狐尾蕩的地點,我便猜到了他們是想從那裡渡河。”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們當時在河面上,沒看見任何船隻呢。
也虧了是南夜千潯和侍衛們武功高強,可以利用蘆葦渡河,換作是其它人,哪怕只是一個普通練武之人,若是輕功不佳,內力不渾厚,也是無法照搬他們的方法渡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