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衙門吧。”秦樞堯道,“我要親眼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
在秦樞堯的吩咐之下,今天的馬車速度顯然快了很多,很快地就到了衙門的門口。
那衙役事先下車,想要攙扶秦樞堯,不過被秦樞堯抬手拒絕了。
衙役是恭恭敬敬的,但是秦樞堯畢竟身強力壯還會武功,並不需要攙扶,他自己非常輕巧地就跳下了馬車。
懷彥青緊隨其後,他的身法比秦樞堯還要好得多。
那衙役也是個有眼力見的,眼看著攙扶不成,便站在了最前面,給兩位大人引路。
秦樞堯與懷彥青並肩而行,飛速地向著天牢的方向前進。
此時天牢的外面圍著很多衙役,他們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做些什麽。
也虧得他們並沒有做些什麽,若是破壞了場地,說不定還要被秦大人責罰。
眼見著秦大人與王爺到了,剩下的衙役們連忙散開,給他二人讓出了道路。
秦樞堯一馬當先進入了牢房中,果然看到原本就血跡斑斑的牢房裡完全沒有了生機,那原本被綁住的人現在已經趴在了地上,頭上臉上全都是血,眼睛還睜得大大的。
秦樞堯並沒有伸手去碰那個死人,知道真相的他刻意忽略了自己知道的事情,從剩下的地方入手,目的就是為了證明這個人其實就是自殺。
“頭部受到這麽嚴重的撞擊,看來他去意已決啊。”秦樞堯歎了一口氣。
那是,昨天他們將這屍體弄成撞死的樣子還費了不少事,連地上的痕跡都是秦樞堯真正做出了想要撞死的樣子來還原的。
“只是他為什麽會掙脫束縛呢?”秦樞堯問出了一個非常關鍵的點。
周圍的衙役們全都不吭聲了。
秦大人接下來是要問責了啊!
“昨天負責天牢的人是誰?”秦樞堯站起來看向了外面的人。
眾衙役都不吭聲,最後還是其中一人鑽了出來,低著頭道:“大人,是我。”
“你可向我保證,你昨天絕對沒有出現失誤?”
秦樞堯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看向地上的,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東西。
“大人,我可以保證,昨天絕對沒有出現任何失誤。那鑰匙昨日被小人不經意……不經意帶回家了。”
那衙役說得小心翼翼,因為按理說天牢的鐐銬鑰匙是不允許被帶出衙門的,但是此時卻正好證明了他的清白。
秦樞堯發現了其中的問題:“鑰匙被你帶回家了?”
“是……是。”那衙役的頭上冷汗直冒。
“你可知道這鑰匙是不能帶回家的?”秦樞堯眼睛一橫。
那衙役額頭上冒冷汗,從自己的腰間拿下了鑰匙,呈給了秦樞堯:“是小人忘記了,但是大人請相信小人,真的是帶回家裡去了。”
秦樞堯隨手就將鑰匙拿在了手裡,看著那戰戰兢兢的衙役,說道:
“雖然是小錯,但依舊是錯,不過你也算幸運的,若不是你昨天帶走了鑰匙,今天的後果會更加嚴重,去領罰吧。”
“罰俸祿三個月,下次再犯,直接走人。”
那衙役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向秦樞堯行禮之後就轉身走了。
秦樞堯則彎腰從牢房的稻草堆裡取出了一個什麽東西。
一截斷了的發釵。
“嘖。”秦樞堯拿著這發釵,對向了那鐐銬,正正地捅進了鎖眼裡,來回移動,沒花多長時間就將鐐銬打開了。
眾位衙役皆震驚。
這鐐銬原本鑲嵌在牢房的中央,長度根本不足以一個人站起來,四肢一銬只能龜縮在牆角,但是牢房裡居然有可以打開鐐銬的東西……
問題是這人是怎麽拿到這發釵的?這明明是女人的東西。
……難道說?
能呆在州府的衙役們也都是聰明伶俐有心眼的,現在這樣的情況隨便一想就能知道怎麽回事。
這件牢房裡原先可是關過那曦月姑娘的啊!
“負責清掃牢房的人是誰?”秦樞堯的聲音裡已經帶了些許慍怒,現在才是真正的糾責。
在眾人的沉默中,一個衙役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戰戰兢兢地看著面前的秦樞堯:“是……是我……”
秦樞堯什麽都沒說,只是舉起了手裡的那半截發釵,鄭重其事地,放進了那位衙役的手中。
那個衙役雙手捧著這發釵,渾身都在顫抖,但是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也不能說。
秦樞堯沒有當面講出來,已經是給了他最大的尊重。
那個衙役顫顫巍巍地走了,秦樞堯看著面前這慘烈的場景,歎了口氣。
“來人。”他道。
“在。”身後的衙役回復。
“收屍吧。”秦樞堯抬手捏了捏山根,閉著眼揉著,似乎很是頭痛。
隨著他一聲令下,身後的衙役紛紛走了出來,開始將屍體抬出牢房,裝進了袋子裡。
“大人,不需要交給仵作嗎?”有衙役問了秦樞堯一句。
“不用。”秦樞堯搖頭,“這天牢是不可能有人跑出去的,若是有人對他動手,那就只能是你們其中一個人把他殺了。”
秦樞堯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這話卻是讓後面的衙役們如臨大敵,幾人連忙七手八腳地將那屍體裝好抬走,免得也遭受無妄之災。
看著他們將屍體抬走,秦樞堯表面上愁雲滿布,其實心裡卻是松了一口氣。
懷彥青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也沒說什麽話。
秦樞堯趁著那些老謀深算的官員還未到來的時候,三言兩語就將矛頭從屍體身上,轉到了究竟是誰玩忽職守上面,讓身邊的所有人與他一起,草草地將這件事情解決掉了。
“我現在還得想想,究竟該怎樣才能跟顏老爺交代。”秦樞堯歎了口氣。
“這個對你來說應當不是什麽難事。”懷彥青現在很是悠閑。
他彥王爺的身份本來就是來遊山玩水,逛逛風土民情的,此時事情結束,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接下來就是在州府裡隨便轉一轉,吃吃東西。
至於他到底是遊山玩水,還是在私底下調查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懷彥青覺得,他是有必要去林錦繡那邊稍微逛上一下的,也算是幫她解決一下平日裡的桃花債了。
“這件事交給我就行了。”秦樞堯知道,懷彥青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他要走了,他立馬裝模作樣的站起來對懷彥青說,“王爺可算是可以休息了?”
懷彥青笑道:“聽說過一陣子州府裡會有一個美食大賽?”
“是的。”秦樞堯站起來將懷彥青往外面送,“整個州各個郡上的青年才俊都會來參加,王爺若是有時間的話,還希望您能賞光看上一看。”
“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懷彥青跟著他一起往外走,“若是秦大人推薦,那本王就留下來看他一看。”
周圍的侍從們聽到了秦樞堯與懷彥青的對話,便知道這下子王爺估計是要離開牢房了。
說的也是,王爺他本來就是來幫忙的,事情結束了之後若是還留下來就不太合適了。
“以後還有機會再見嗎?”秦樞堯問道。
“不一定了。”懷彥青搖搖頭,“本王乃世間一浮舟,命讓我漂到哪裡,我就去哪裡。”
秦樞堯一直送懷彥青送到了門口,在眾人看來,兩位老朋友時隔多年難得見面,合作到現在,就像是以前一樣。
而下一次呢?
彥王爺,當年的驃騎將軍,現在變成了這樣一閑人。
可真所謂是英才雪藏啊。
“那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本王就一直住在你家了。”懷彥青眼睛笑得彎彎的,“也不用找留宿的地方了。”
“說得也是。”秦樞堯有些調皮地對懷彥青做了個請的手勢,“那王爺就自己慢慢地逛一逛吧,等下官有空,親自陪王爺去轉上一轉。”
懷彥青哈哈一笑:“你平時這麽忙,我就不佔用你白天的時間了,晚上回來陪本王喝一盅就好。”
“那下官可就要準備好酒帶回去給王爺嘗嘗了!”秦樞堯樂呵道。
懷彥青轉身揮了揮手,說走就走,一絲雲彩都沒有留下。
看著懷彥青那輕快的背影,秦樞堯輕輕笑了一下,這件事情其實到現在,才正式開始吧。
“王,王爺就這麽走了?”轉身回到府衙之內的秦樞堯卻被自己身後的人給攔住了,面前圍了一堆人,秦樞堯心生奇怪。
“是啊。”他回答道,“怎麽了?”
“王爺這都不等我們給他送送行啊。”秦樞堯聽到身邊有人在說。
“他不離開州府啊。”秦樞堯轉頭看了一眼懷彥青離去的方向,“他還想看接下來的比賽呢。”
比賽。
眾位官員愣了一下。
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忙這顏少去世的事情,若不是秦樞堯提醒,他們都快要忘了州府接下來還有這麽重要的活動。
“還有十天,禦膳大廚就要來到州府了,讓你們做的準備都做好了嗎?”秦樞堯問道。
“回大人,需要的準備已經都做好了。”負責這件事的官員是個慈眉善目,頭髮都白了的老人,聽到秦樞堯說到這件事,他就走了出來,
“就等找到一個合適的時間,等大人批準之後將東西鋪展開來,現在有些為時過早了。”
秦樞堯也不過是想知道一個消息罷了,聽到這老者的語氣明顯很是自信,他便應了一聲:“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官笑呵呵地從自己的衣襟裡拿出了一本帳目,“大人,屬下給您看看帳目……”
秦樞堯接過他手中的帳單,兩個人一同向著書房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