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要處死我，就是為了將我趕出朝堂，大哥拚了命想要保住我。”

  “是我主動提出要被流放的。”懷彥青道，“裴將軍當初背叛的時候，往燕國的境內放了很多周國的奸細還沒有被抓到，而我當時去青瓷縣，就是為了查這些奸細。”

  “秦樞堯對於當時的朝廷非常失望，在我被流放之後，原本可以位列三公九卿的他，因為這件事，也為了幫我，主動申請下放，調到了雍州的州府。”

  原來懷彥青與秦樞堯來到雍州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過，我已經釋然了。”懷彥青反手握住了林錦繡的手，將她那蔥白纖細的手指帶到了自己的臉旁，“誰能預料到，我來到雍州，能遇到你呢？”

  林錦繡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若是我的出現能讓你對往事釋然，那我來到這裡就是有意義的。”

  “掌櫃的，你摸我頭的樣子實在是太像在摸狗了。”懷彥青想起林錦繡之前在街上摸過的一隻長毛狗，那動作簡直是一模一樣。

  林錦繡大笑：“狗多好啊， 又忠誠，又可愛，還能保護主人……理解不了為什麽很多人都會把狗當成罵人的話。”

  嘴裡說著，她手裡也沒停，一下一下捋著懷彥青的頭毛，懷彥青甚是無奈，卻又沒有阻止她。

  罷了罷了，她這麽喜歡狗，當狗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

  懷彥青，你要有點出息啊。

  兩人又稍稍待了一陣子，夜裡空氣還算清冷，沒坐多久兩個人的身上都泛起了小疙瘩。

  深深地看了一眼頭頂上的星空，懷彥青才帶著林錦繡離開了這佛塔之上，但隻帶走了瓦片上的灰塵，留下了兩個手印罷了。

  兩人回到房間之後，樂樂鬧著要跟爹爹睡，被林錦繡哄了好一陣子，還是沒勸住，最後被懷彥青給抱走了，給林錦繡留下了一個安靜的夜晚。

  但是她卻有點失眠。

  她還記得，自己在回來的路上問了懷彥青一個問題：“你還想回到朝堂之上，做你的王爺與將軍嗎？”

  懷彥青並沒有立刻回答，風聲呼嘯，他只是稍稍緊了緊裹在林錦繡身上的外衫，給她擋住了小風。

  一直到落在地上，懷彥青才回答了她。

  “若是有可能的話，我真的希望自己真的是個江湖過客，孑然一身，可以在你的店裡留一輩子。”

  雖然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想要爬到最高最高的地方，但是只有站在最高處的人，才會體會到什麽叫真正的高處不勝寒。

  懷彥青顯然就是這樣的人，他並不喜歡那被放在最頂端的寒冷。

  或許他來到林錦繡的身邊，也不過是想要體驗一下，什麽叫來自於平民百姓之間的真誠與溫暖吧。

  若是如此的話，林錦繡願意將自己力所能及的那一份溫暖全都送給他，焐熱他那一雙拿過刀，拿過劍，流過血，卻一直冰涼，從來沒有溫暖過的雙手。

  然而，事情並不總是能夠如人願的。

  第二天凌晨，因為想事情幾乎一夜未眠的林錦繡被懷彥青提溜了起來。

  “怎麽了？”林錦繡揉著自己有些浮腫的面頰，愣愣地看著懷彥青那面帶焦急的樣子，“出什麽事了？”

  “稍微收拾一下，我們去府衙。”懷彥青將手裡的一封卷起來的信遞給了林錦繡，“可能是我之前給我皇兄寫信提過你的原因，你也得跟我們一起去。”

  “什麽？你們什麽時候居然聯系了皇上？”林錦繡甚是懵圈，結果信封一看，嚇了一跳。

  從京城來的東曹掾大人，奉皇上之命，前來協助秦樞堯辦這帝國奸細的案子，但是在信上另起一行，點名要求要見林錦繡，旁邊的章子很大，上面是篆字，可以看出第一個字是“燕”。

  ……玉璽嗎？？？

  這封可以稱之為詔書的傳書上，沒有懷彥青的名字，沒有秦樞堯的名字，僅僅是“弟”與“雍州州牧”這稱呼，反倒是“林錦繡”三個大字書寫在幾乎是最中間的位置，讓林錦繡有些慌亂。

  “我有點慌。”林錦繡對懷彥青非常誠實地說。

  這種點名，可比印象裡上課被老師揪起來回答問題要可怕得多。

  懷彥青的表情看上去並不輕松：“我非常嚴重地懷疑，我……”

  話說了一半就沒說下去，林錦繡忽然有了非常不祥的預感。

  但是東曹掾大人的事情可不能怠慢，既然點了名要見自己，林錦繡還專門收拾了一下自己。

  畢竟那東曹掾大人平日裡多見的都是大家閨秀，雖然自己沒那麽名貴的衣裙，但是為了留個好的第一印象，還是稍微正式一點為好。

  很快的，林錦繡就準備完畢，跟著懷彥青一起去了府衙之中，恭候著東曹掾大人的到來。

  懷彥青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太對，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非常嚴肅，顯然是有難言之隱。

  林錦繡也沒有打擾她，自己一個人坐在秦樞堯的書房裡，也不說話，只是乖乖地坐著，只為了不給他們添麻煩，卻又能在欽差大人來到這裡的時候盡快出現。

  除了他們三人加上一個谷中景之外，剩下的人都不知曉為何林錦繡會出現在這裡。

  原本就緊張的府衙裡因為林錦繡的到來更加讓人議論紛紛了，秦樞堯幾乎與那些官員吵架吵了一整天。

  這種暴風雨前的陰暗，是林錦繡最為討厭的壓抑感，但是她卻毫無辦法，只能拿著秦樞堯桌子上的毛筆寫字玩，還得看準手裡的紙是不是公文，萬一寫錯可就搞笑了。

  一直從早上等到中午，都到了吃飯的時間，東曹掾大人還是沒來，林錦繡實在是坐不住了，就走出了書房，問門口的差役：“小哥，請問一下什麽時候吃中午飯？”

  因為林錦繡總是來給秦樞堯送飯的緣故，門口的差役都認識林錦繡這個姑娘，聽她問什麽時候開飯，還以為她餓了。

  “姑娘，若是想要吃飯地話，還得再稍等一下。”那差役還挺喜歡林錦繡這個溫柔禮貌的姑娘的，說話的語氣也比較溫和。

  林錦繡翩然一笑：“不是不是，我不是個廚子嘛，在這兒坐了這麽久，我也想去幫幫忙，能給我指一下廚房在哪嗎？”

  這時候，差役們才反應過來她好像的確是一個參加食神比賽的廚子，而且還是已經打響了名聲，頗受禦廚大人喜歡的廚子。

  門口的兩個差役互相看了看，隻覺得口中生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給林錦繡指路。

  林錦繡道一聲謝謝，沿著他們手指的方向，來到了廚房中。

  廚房裡那些差役也是認識林錦繡的，畢竟都是廚子，她還是秦大人的門客，又是個姑娘，自然會被眾多人注意到。

  聽說食神比賽上的大廚要在衙門裡做飯，這些差役是忙不迭的給她讓位置。

  在雍州府衙中，秦樞堯給廚房的要求是做大鍋飯，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其他的官員，甚至是掃地的小廝，吃的都是同樣的東西。

  曾經有人對這個制度不滿，結果被秦樞堯一頓訓斥，說這當官的為了百姓做事，窮苦人民還很多，自己拿著朝廷的俸祿卻不能受人民受的苦。

  更何況這根本不叫受苦。

  有了第一次秦樞堯的發怒，加上他以身作則，根本就不在乎與大家吃的是同樣的東西，這個規定也就一直進行下去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秦樞堯與他們吃的同樣的飯，整個府衙的夥食也提高了一截，於是午飯與晚飯留在府衙的人也多了。

  照林錦繡的話來說，那就是願意加班的人變多了。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說秦樞堯關心民生疾苦還是該說他聰明。

  林錦繡從來沒做過大鍋飯，不過這樣的飯和一盤一盤精挑細選做出來的菜想必，做起來要簡單許多。

  她想了想，決定做一頓簡單的炒飯，不過將其中的配菜換成了自己空間裡的食材，提升了風味不說，還幫自己賺滿意值，一舉兩得。

  土豆，蝦仁，還有玉米粒，林錦繡選擇了在炒飯中最經常出現的幾種食材，又加了些聖靈壺裡的水，頓時讓這一鍋飯變了樣。

  撲鼻的香氣從廚房裡向外面傳出，聞者皆駐足，感歎道為何今天的飯菜如此香。

  然而就在林錦繡將飯做好的時候，懷彥青去書房找她沒找到。

  原來那東曹掾大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飯點上來，誰知林錦繡居然去做飯了。

  這東曹掾大人來的著實高調，身邊帶著兩列縱隊的仆從，馬車都是四馬並行，格調如此之高。

  “雍州府州牧秦樞堯叩見欽差大人！”

  只見秦樞堯一身板正整潔的官服，身邊跟著幾個差役，對著前來將審查的東曹掾大人叩頭行禮，恭恭敬敬，眉眼間皆是正直無比。

  “免禮。”那轎子中傳出了一個頗有威嚴的聲音，緊接著，馬車的門簾就被掀起，那神秘的東曹掾便從馬車上走下，赤色官服顯然是身份尊貴的象征。

  前來的官員看上去約莫四十多歲，身板精瘦，一雙深陷的眼睛卻炯炯有神，若是換做常人，稍微對視一眼就會被震到。

  這人一把胡子修理得非常整齊，顯然是很注重自身的外貌形象。

  秦樞堯和眾差役在東曹掾的準許下站起了身。

  “秦家小兒，好久不見。”東曹掾顯然是認識秦樞堯的，他看著這個目光矍鑠的年輕人，隻道是青年才俊果真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