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來了，而且這次還來了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似乎是他們的首領。”穆思雁說道，“若是林姑娘再不快一點的話，說不定人就已經走了。”

  “最關鍵的是，那人在與顏老爺說話的時候提到了姑娘的名字。”

  提到自己的名字？林錦繡的腦子裡冒出一個問號。

  按理說，她在那群敵國奸細的眼裡，最多也不過是秦樞堯的門客罷了，又是個廚子，又是個女人，按理說，對他們應該不是很有威脅才對。

  “掌櫃的有沒有聽到他們提我名字是為了做什麽？”

  若是提她只是為了說陳鴻益比賽的話，那實在是無可厚非，不用去了解了。

  “在下非常清楚的，聽到那被他們稱作夜將軍的人說。”話說到這裡，穆思雁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說什麽？”雖然知道這掌櫃的是想要強調，但是這半天說不到重點，還是讓林錦繡有些急。

  “那夜將軍說，一定要盯著點林錦繡那個女人，那人並非什麽等閑之輩，也不只是個廚子，千萬不要讓她壞事。”

  林錦繡聽罷，心裡咯噔一聲。

  為何對面的夜將軍會這樣說自己？

  難不成那夜將軍認識自己？可是自己來這州府還沒多長時間，他一個敵國的細作，是怎麽知道自己的？
  “正因為他們這樣說，所以在下覺得林姑娘可能會有危險，不如姑娘先隨我去看上一看，看看這夜將軍是否是您的舊識。”

  這回的確是這穆思雁心細如發了，這人雖然下棋的技術爛的很，但是碰上正經的事情，還算是非常有眼力見的。

  “我現在就隨你去。”林錦繡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最終還是跑到了自己經常去的那家湯圓店裡，讓老板幫自己拿一下。

  這老板與懷彥青很熟，因為前一段時間懷彥青經常到他店裡吃東西，而林錦繡因為曾抱著孩子與懷彥青一起出現，在這些店家的心裡，她早都是他的媳婦兒了。

  “掌櫃的掌櫃的。”林錦繡提著裙子跑進了那湯圓鋪子裡，“我現在有急事，可以先將我的食盒放在你這裡，回頭來取嗎？”

  那老板顯然是個熱情人，一聽是林錦繡的聲音，頭也不抬地招待其他的客人，一邊擦桌子一邊對林錦繡喊著：“放著吧，別忘了就好。”

  “謝謝老板，老板再見！”林錦繡聽到老板的話，便將手中的食盒往結帳的櫃台後面一放，再次拎著裙子跑出了店門。

  “食盒裡還有點點心，若是掌櫃的想吃隨便吃呀……”聲音越來越小，顯然是已經跑遠了。

  “我們走吧。”林錦繡跑回了穆思雁的身邊，說道。

  穆思雁帶著林錦繡抄小路繞到了銅雀台的後面，林錦繡也隨隨便便在街邊買了條面紗遮擋自己的容貌，也沒有遮得太牢實，只要看上去沒那麽清楚。

  結果就在這面紗戴上之後，穆思雁時不時就往林錦繡這邊看，看得她還以為臉上沾了什麽東西。

  “怎麽了？”林錦繡問他，“你總是看我做什麽？”

  穆思雁那雙狐狸般的眸子裡照出探索的光芒，將林錦繡上下打量了個遍：“先前隻覺得姑娘長得好生可人，現在稍微遮了一下在下居然覺得姑娘更美了。”

  “……哈？”林錦繡開始懷疑自己戴面紗這一點到底是不是對的。

  “真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呐……”也不知道這穆思雁到底在跟誰說話，只是搖著扇子，一邊感歎著一邊帶林錦繡往前走。

  徒留林錦繡一個人在背後凌亂。

  “林姑娘，這邊來。”穆思雁看著林錦繡，向她伸出了手，身上那騷包的紫色袍子隨著他動作一晃一晃的。

  雖然是林錦繡不喜歡的風格，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穿在這個人的身上還是很好看的。

  從後門走到待客廳還需要一些距離，兩人並肩而行，引起了身旁姑娘們的注意。

  “掌櫃的帶新的姑娘回來了？”一旁姑娘的小聲難免有些酸溜溜的，“可是個好生俊俏的姑娘，客人一定會喜歡的吧。”

  倒是她旁邊還有個看得透的：“我猜不是，你們看那姑娘與掌櫃的並肩而行，掌櫃的似乎還有些尊敬的意思，看上去應當是咱們掌櫃的朋友。”

  這後面悉悉索索地全都是說小話的聲音，林錦繡有些不厭其煩，走著走著兩條眉毛都擰到一起去了。

  穆思雁顯然看到了林錦繡的表情，冷著臉轉頭向身後掃去，隨著他銳利的目光一掃而過，四周忽的就安靜了下來，聚在一起的姑娘們也都鳥獸狀散了。

  “樓裡的姑娘們歲數小，看在下帶著姑娘還以為是搶她們生意的，難免有些嫉妒，還希望姑娘恕罪啊。”

  說著穆思雁就輕輕給林錦繡行了禮。

  林錦繡一樂：“那掌櫃的可就比較慘了，畢竟帶誰家的姑娘出去，都會被人誤解成樓裡的接客姑娘不是嗎？”

  “看掌櫃的尚未娶妻，若是你看上的姑娘被這麽認為，恐怕早就哭著回娘家，讓家裡把親事退了吧。”

  “姑娘說笑了。”穆思雁用手中的扇子遮擋住了自己的面頰，“哪家的尋常姑娘會嫁給在下這般風月之地的掌櫃呢？”

  “可是你有錢，長得也不錯啊。”林錦繡給他分析，“一般啊，只要有男人有這兩點，想娶個姑娘還不容易？”

  穆思雁面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玩味：“姑娘這是在誇在下好看？”

  林錦繡也是個心直口快的主：“算是吧。”

  “那姑娘個人覺得在下如何？”穆思雁就像很久沒有得到他人的稱讚一般，不斷地問林錦繡。

  林錦繡轉頭看那含笑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要我說，長得不錯，不過是誘受加比較妖豔的風格，雖然不是我的心頭好。”

  林錦繡的評價很認真，還明確點出了“不是自己的心頭好”這一點，穆思雁眼裡的光芒稍微啞了一瞬。

  “誘受是什麽？”穆思雁聽到了自己沒聽過的詞語。

  林錦繡方才也就是順口一說，現在穆思雁一下子問起了她忽然還有些尷尬：“咳咳咳，我的家鄉話，就是誇你好看就是了。”

  差點說漏嘴。

  “那在下可否問一下姑娘喜歡什麽樣的？”穆思雁的語氣裡帶著探究。

  林錦繡的腦子裡頓時出現了懷彥青的樣子，眯了眯眼睛，說道：

  “就是……長得好看是一說，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英朗的男子，長得清秀一些沒關系，但是至少要有男人味，吧。”

  林錦繡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若是讓她形容一下秦樞堯的風格與樣貌，她能信手拈來，但是一提到懷彥青……她一下子就不知道說什麽好。

  “看樣子姑娘是有心上人了？”穆思雁問道。

  “算是吧。”林錦繡歎了口氣，“不過我一個寡婦，一般也不會有男的想娶我吧。”

  說著就聳了聳肩。

  這有孩子沒辦法嫁人，已經成為了林錦繡用來阻攔自己桃花運的借口了。

  她來到這個世界可不是為了嫁人的。

  兩人討論了一番長相的問題，終於是來到了那略顯僻靜的院落。

  “你說你一間青樓修這麽大院子做什麽……”若不是穆思雁帶著，林錦繡說不定早就迷失在什麽花叢深處了。

  穆思雁對林錦繡的評價有些不滿：“我這就是風月之地，那也是有修養的地方，又不是那些低端的只知道讓姑娘暖床的場所。”

  感情這青樓之間還有鄙視鏈呢？
  “我的姑娘除了臉長得好看之外，至少琴棋書畫要會一種，再不濟也是要會寫字會作詩的。”

  林錦繡差點哽住，原來她居然連這銅雀台的姑娘都不如。

  終於進入了院落之中，林錦繡兩人壓低了身子，悄悄地潛入了旁邊她與洛洺易曾經蹲過的窗戶。

  上一次偷聽還是跟洛洺易摸進來的，現在居然是跟銅雀台的掌櫃蹲在一起，事態變化果真是令人唏噓。

  碰到了正事，兩人便住了口，開始仔細地聽房間裡究竟是什麽內容。

  “將軍，我敬您一杯。”這聲音是二哥的，語氣中明顯帶著別樣的尊敬，看上去這將軍來頭不小。

  都稱呼為將軍了，來頭還能小到哪裡去！
  “這段時間，你做的不錯。”林錦繡聽到了那被稱為將軍的人的聲音。

  這聲音甚是耳熟。

  當然耳熟，這個人應當認識自己，林錦繡卻一時想不起來他是誰。

  但是依照穆思雁的說法，那個人可不光是認識自己，而且還痛恨著自己。

  現在還在外面的人，究竟是誰一直這麽痛恨著自己呢？
  林錦繡帶著無限的好奇仔細的辨別著這個聲音，隻覺得腦海裡有個輪廓越來越清晰……

  穆思雁一直蹲在林錦繡的身邊，覺得腿麻往後轉了一步，結果卻剛剛好踩在了一根樹枝上，只聽哢嚓一聲，房間裡面的聲音就都停了。

  “誰！”房間裡傳來質問的聲音，林錦繡雙目頓時睜大，一把就將穆思雁拉住，兩個人直接往旁邊的花叢裡面撲了過去。

  “怎……”穆思雁條件反射想要說話，卻被林錦繡一把按住了嘴緊緊鎖在了地上。

  她用自己衣服的顏色去遮蓋那一身顯眼的騷紫色長袍，在樹叢中一動都不敢動。

  只聽一陣關門與腳步的嘈雜聲，林錦繡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來人發現自己的位置。

  “有什麽人嗎？”夜將軍的聲音出現在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