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皇上突然哈哈大笑了一會兒，這才緩聲道：“燁王說什麽呢，怎麽可能功高蓋主，燁王從小就為本朝立下了汗馬功勞，說遠一點的，那就是鎮守邊疆，讓其他國家不敢來犯。

  說近一點的前段時間蝗蟲、水環之災還是你前去治理的，這一些都是不可磨滅的功勞。

  這些都應該得到大大的嘉獎，怎麽可能會功高蓋主。”

  雖然在笑著，雖然說的是誇獎的話，但很多人都發現皇上的臉色著實不好看，一臉的陰沉，完全處於爆發的邊緣。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任誰被逼到這個地步恐怕都不會爽吧，而逼他的兩個人，一個是當朝的四皇子，一個是現在最為高權重的王爺。

  果然，帝王的位置也不是那麽好坐的。

  “聽到了嗎？”季卿堯看向四皇子：“皇上都說了，我那是立功，是汗馬功勞。

  不過說的也對，這麽多年辛辛苦苦，都是拿命在為皇上辦事兒的，這要是越辛苦，越厲害有功勞的人，反而被莫名其妙的殺了、斬首了，那豈不是寒了大臣的心嗎？

  這以後誰還敢為皇上辦事兒呀，是吧？
  對了，四皇子剛才的意思那是不是說，誰要是敢立功，那就是功高蓋主，就應該死啊，反而那種沒有半點魄力，胸無大志之人，每天只知道逛逛青樓，遛遛鳥的人，才是國家的棟梁，才應該得到嘉獎，才應該位高權重是吧？”

  季卿堯的話讓四皇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那牙齒咬得咯咯響，拳頭握的緊緊的，連洛意隔得這麽遠都可以聽到那咬牙切齒的聲音。

  四皇子恐怕現在是害怕吧。

  若是一個官位低一點的，或者武功低一點的，他現在說不定就衝不上來了。

  然而他面對的是季卿堯，所以這份屈辱他人也得忍，不忍也得忍。

  “燁王說的對，四皇子現在趕緊給燁王殿下賠罪，說的什麽話呀，這是你一個當朝皇子能說得出來的嗎？什麽叫功高蓋主？盛王朝巴不得所有大臣都像燁王殿下這麽上進，這麽為國出力呢。

  從來就沒有功高蓋主一說，朕承諾，無論誰，只要能為國出力，都會得到相應的封賞，本朝能入朝為官的靠的都是實力，無論文臣武將都一樣。”皇上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的憋屈無人可知。

  但是皇上知道，他已經快忍不住了，要不是今天還有太多的事情沒辦，他現在恨不得回到自己的宮殿，把裡面所有能摔的東西都摔得稀巴爛，以此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憤怒。

  近幾年，季卿堯這頭狼越來越凶了，已經快到了壓製不住的時候。

  瞧瞧剛才那是一個為人臣子敢說出來的話嗎？轉頭就把包袱甩在自己的身上，而他還不順著接下去，簡直把他憋屈死了，做皇帝做到他這份上也是真的挺難的。

  他懷疑他剛才要是真的敢說，他承認了四皇子說的這句功高蓋主，那今後有能力的大臣們都會紛紛離開，不敢在效忠王朝，那些沒什麽能力的全部都會留下來成為蛀蟲，到時候這盛王朝就算保住了，也是沒什麽用的，頃刻之間就會被敵國覆滅。

  他辛辛苦苦，忍辱負重，最後才拿到了這個位置，才登臨天下，怎麽可能把自己的王朝敗壞成那個樣子。

  他可不想當個什麽三五年的帝王，然後就落馬了，得到了一個屍體都保留不了的下場。

  “……是。”在皇上的壓力下，四皇子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對季卿堯彎腰並大聲道歉：“燁王殿下還請恕罪，本皇子年紀輕輕說話沒大沒小，有些時候不經過大腦，您不要往心裡去。”

  季卿堯哼了一聲，然後就別開眼，一句話都懶得搭理他。

  他大臣也覺得眼前這一幕甚是沒意思。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皇上還非要人道歉，這只不過是想把這一頁翻篇而已。

  果然，才說到這兒呢，皇上就開口了：“既然這事已經落幕了，那我們就接著剛才的案件審理，既然大家都覺得要用證據說話，那咱們就先檢查左相府夫人的證據，來人呢，陪左相夫人把證據拿出來。”

  許多人臉色一下子就變得不好看了，唯有四皇子心中高興，剛才皇上讓他給季卿堯賠禮，他還覺得奇怪屈辱，但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如果真要他的命，如果真是對他不管不顧了，那為什麽還要讓他不要得罪季卿堯呢？
  反正一條罪是罪，兩條罪也是罪，不是嗎？
  而且是那種足以殺頭無數次的罪。

  現在皇上說的是左相夫婦，而月芷蓉的名字，或者說是到四皇子的妃子，這麽一來就表示皇上其實是不想他死的。

  不得不說，這個發現讓四皇子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只要有皇上站在他的這一邊，他相信接下來他應該還是有一點活命的機會。

  即便是種種證據都擺在眼前，那皇上應該也不會信的吧。

  “漬漬漬，這個蠢貨，該不會覺得皇家還有親情所在吧。”洛意低聲道。

  一看四皇子現在的神情，還有皇上剛才的話她幾乎就能猜測到，不過洛意認為皇上想要留著四皇子可不僅僅是因為親情，而是因為其他的。

  現在皇子當中沒幾個得力的，要麽就是那種完全成不了氣後，連本國律法都不通的那種，要麽就是年齡太小，現在和將來都不足以堪稱大任的那種。

  所以四皇子現在算是有點用的，可以穩住國之根本，就算立為太子也可以讓其他人知道，本朝的下一任繼承人是有希望的，不至於讓大家人心惶惶，天天催著皇上。

  “皇家都是這樣，先是君臣，才是親情，上無論對后宮的女人，還是他的父母妻兒以及一些兄弟姐妹都是如此，先是君，然後才是那些人的家人。

  也就是說在利益，沒有衝突的時候，那就是家人，當利益發生了衝突的時候，皇家所有人都是以利益致上的。”季卿堯解釋的冰冰冷冷，透露著對皇家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