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酒樓的老板聽到趙老板的話,紛紛跟著說。
柳傾眨眨眼睛,嘴角清淺一笑。
"諸位的來意,我已經聽明白了,諸位應該也聽說過前兩日晉元白的事情了,商人固然需要賺錢,可是我們不能賺沒良心的銀子,這銀子上面沾著老百姓的血,你拿著不會覺得燙手嗎?"
柳傾頓了頓,接著說,"諸位,這海鮮標準一事,也是經過我深思熟慮的,大家都是開酒樓的,自然清楚,這海鮮處理不好會出現什麽樣的後果,我也不在贅述。"
"但是大家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人因為食用了不新鮮的海鮮,讓孩子失去雙親,讓老人失去兒孫,這些疾苦,難道還抵不過到手的那幾兩銀子嗎?"
柳傾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就算是磨破嘴皮子,她也得將海鮮標準推行下去。
古有商鞅變法,今有她柳傾設定海鮮標準。
"至於打壓,"柳傾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諸位怕是多慮了,若是諸位信得過,我願意培訓一批人,教給他們挑選海鮮和保存海鮮的方法,再請他們去諸位的酒樓裡做工便可。"
眾人聽到柳傾這番話,才徹底打消了心裡的疑慮。
一來,他們也並非無情無義之人,柳傾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也不好說什麽,畢竟,酒樓若是真吃出個好歹,他們還是得擔著。
二來,若是真能培訓出挑選海鮮的能人,他們再請到酒樓裡,對於他們做海鮮來說,也是沒壞處的。
總之,柳傾這一番說辭讓他們完全挑不出個毛病。
過了兩日,醫館那邊突然傳來消息,說是在酒樓過敏的人裡,已經有人死亡。
聞到消息,柳傾感覺自己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她那日所說的那些,竟然一語成讖。
再想想當日林楓對晉元白的看法,看來自己確實想錯了。
她本來以為,晉元白此人,雖說詭計多端,但多少還不至於會枉顧人命,但是現在看來,她當時確實不應該給晉元白一個機會。
自己那日,話說的確實重了些,如此想來,她心裡有些愧疚。
再加上多日沒有見過林楓,她這心裡多少有些空落落的。
她走到廚房,淨手後,和面,擀麵條,一氣呵成。
擀好面條,她放進鍋裡煮了煮,撈起來放到冷水裡涼著。
她在廚房裡忙的像一隻小陀螺,一會嘗一嘗鍋裡的飯菜,一會移到案板上切菜,忙的不亦樂乎。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並不只是一個廚師,反而更像是一個為丈夫洗手做羹湯的小妻子。
她挑了一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在鍋裡榨出來油,又挑了一塊大骨頭,放入鍋裡慢火燉著,加入蔥段,薑片,八角。
她在心裡估算這時間,約八成熟的時候,將鍋裡的肉撈出來,放在菜板上切成厚薄適中的肉片。
然後在鍋中倒油,燒熱,蔥薑撒入鍋裡,放入泡發的木耳,銀耳等,然後加入切好五花肉,爆炒以後加入高湯。
最後加入澱粉勾芡,她用杓子慢慢攪拌,眼神也愈發柔和。
"小安,"柳傾探出頭,對著門外喚了一聲。
不多時名喚小安的小廝顛顛地跑過來,眼神貪婪地往鍋裡看了看,也不知道這掌櫃的是做了什麽,竟然這麽香。
"掌櫃的,您叫我。"
"你去林府傳個信,就說我一會兒帶著飯食登門拜訪,讓那林公子莫要出門。"
她嘴角掛下淺淺的笑意,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小安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目光不舍地看著仍然在爐子上燉著的鍋。
"別看了,給你留著。"
柳傾輕輕拍了拍小安的頭,要說,這酒樓裡的夥計全被她寵壞了,一個個敢對主子做的飯食垂涎。
拿小安來說,他的胃已經徹底被柳傾養刁了,以前什麽東西都吃,現在,外面的那些飯食他吃上兩口,便失去了興致。
小安一聽說給他留著,馬上一溜煙跑了。
他騎馬趕到林府,直接把馬交給了門口的小廝。
"林公子,林公子。"
他這般急切,還讓林楓以為柳傾發生什麽事了,急忙從廳裡出來,目光帶著焦急。
"何事?"
他簡潔的兩個字,目光盯著小安。
小安感覺這目光咄咄逼人,一瞬間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了。
"我問你,何事?"林楓眸子裡劃過一絲不耐,已經讓武青從後院牽來了馬。
他平日裡很少騎馬,一般都是坐馬車,一來,他不願讓別人知曉自己會武功,二來,他也不願意這麽招搖。
除非,遇上特別著急的事。
小安緩了緩,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魂魄。
"我們掌櫃的讓我來稟告您,讓您下午不要出門,她會來府上讓您試菜。"
林楓皺著的眉頭舒展開,眼角眉梢帶著淺淺的笑意,原來如此。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吧。"
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口氣裡帶著輕松。
旁邊牽著馬的武青忍不住低聲笑,"爺,您終於有個笑臉了。"
林楓一怔,隨即收斂起面上的笑容,"多嘴。"
"快賞。"
武青將馬交給身邊的小廝,從荷包裡掏出來一些碎銀子,交給小安。
"我們家爺今天喜事臨門,心裡高興,你拿著,也沾沾喜氣。"
林楓瞪了武青一眼,似乎是嫌武青多嘴。
小安已經從方才的緊張中緩過來,道,"不知林公子有什麽喜事?"
武青看了林楓的背影一眼,笑著道,"無甚,無甚,只是連日陰雨終於見了太陽罷了。"
"什麽?"小安撓撓頭,更加不解了,"這幾日一直都是豔陽天,什麽時候下雨了?"
不管了,還得回去吃掌櫃的給他留的飯食呢,去晚了肯定得讓那幫小兔崽子搶走。
林楓回到廳內,難得照了照銅鏡,"武青,我這身裝束如何?"
武青撇撇嘴,十分無情地拆穿一家主子,"爺,您好像衣服都是這樣式的吧。"
他家主子嫌整日換衣服麻煩,索性就一種樣式做了好幾身,整日在他眼前晃悠,也就是是他家主子恣意風流,饒是同一身衣裳,也能穿的一身風流,這若是換個旁人,準該讓人看吐了。
這擺明了就是仗著自己長了一張好看的臉,武青心結憤憤不平。
林楓嘴角抽了抽,心裡頭一次想要把武青給打死。
他心裡波瀾起伏,做什麽都做不下去,索性到書房裡去寫書法靜氣。
可是看著宣紙上的一筆狂草,好像他的心緒並不平靜。
"武青,幾時了?"
武青垂著眼,面無表情道,"爺,這小安走了還沒有半注香的時辰呢。"
"怎的時間竟過得如此慢?"
小安本來就心心念念地想著掌櫃的給他留著的飯食,快馬加鞭趕來的,柳傾手上又提著食盒,自然走的慢些。
可是某人心裡太過想念,竟嫌這時間過得慢。
"爺,柳姑娘的馬車,到巷子口了。"
他方才派出去在巷子口等待的眼線過來稟告。
"我知道了,"他故意頭也沒抬,似乎想要顯得淡定一些,可是宣紙上的那一大攤濃墨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旁邊的武青憋著笑,臉憋的通紅。
"武青,你可是病了?"林楓淡淡地看了武青一眼。
武青搖搖頭,"回爺,小的身體健康。"
"可我觀你身體抖得像篩糠一般,我看,應該讓城西的董小娘子過來幫你瞧瞧才是。"
一聽到董小娘子幾個字,武青臉色刷白,可憐巴巴地看著林楓,"爺,我錯了。"
林楓甩甩衣袖,舉步出門。
"爺,您要去哪?"
"接人,"林楓心情很好,連日裡的陰霾一掃而散,武青感覺籠罩在林府上空的空氣也輕快了幾分。
武青趕緊從善如流地跟上,只要不見董小娘子,讓他幹什麽都成。
林楓立在門內,徐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袖,他總算是能理解到那些待嫁的小姑娘等著見自己情郎的心情了。
"開門。"
門兩旁立著的小廝趕緊一左一右用力,朱紅大門隨即打開。
林楓施施然跨出門檻,在看到門外的場景後,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門外,距離林府不遠處,王栩賢和柳傾正當街對立。
"柳傾,不好了。"王栩賢騎了一匹快馬來的,在柳傾進入林府之前終於趕上了她。
"怎麽了?"柳傾下了馬車。
"漁民來酒樓,鬧著要解除契約。"王栩賢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說。
柳傾背對著林府,自然看不到林楓正立在門口,目光冷冷地看著這邊。
"什麽?"柳傾一腔熱血瞬間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她揉了揉太陽穴,"回酒樓。"
想起來馬車裡的飯食,她讓小廝送到林府,自己坐上馬車回了酒樓。
林府門口,林楓一張臉已經黑成了鍋底,他手上緊緊握著拳頭,沉聲道,"關門。"
武青哀怨地看了一眼已經絕塵而去的馬車,暗暗歎了一口氣,剛剛才陰轉晴的林府,現在又要烏雲籠罩了。
"王爺,門口有個小廝來送飯食,"後面的小廝感受到林楓周身的氣壓,戰戰兢兢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