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濃烈的血腥味隨風飄來，他們三人無論誰對這個味道都很熟悉，那分明就是人血的味道。

  張幼桃緊張的都能夠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了，她咬緊嘴唇，連呼喊都不敢，明明知道身邊有人保護，可恐懼還是佔據心底。

  這種無法看見的境地真的讓人很崩潰。

  “嗚嗚嗚～”

  那聲音越來越近，他們甚至連是什麽聲音都無法分辨，但可以確定的是那絕對是山林裡的一種野獸。

  張幼桃雙腿發軟，揪住腰帶的手死死發力，若不是有這根腰帶，她現在恐怕都已經跪到在地上了。

  那粗重的腳步聲忽然停下，距離他們不遠。

  嘭！
  一聲重物的聲音倒下，像是什麽東西被扔在地上了。

  緊接著，粗重的聲音在度響起，一步一步朝他們靠近。

  張幼桃大口大口的喘息，她能夠感覺到自己腿上被一個東西蹭來蹭去，可被白霧掩蓋住她什麽也看不見。每一次被觸碰，她都恨不得撒開腿跑，即便前面是懸崖峭壁，也好過站在這裡被嚇死來的強。

  觸感慢慢往上，漸漸蹭到她手抓腰帶的地方，那濕潤的液體比她手心裡的汗水還要涼。

  張幼桃低頭一看，一雙猩紅的眼睛仿佛打量獵物一般望著她，蠕動醜陋的嘴唇，發出‘呼呼呼’的聲音，最裡幾顆殘缺又恐怖的獠牙叫人畏懼。

  這分明就是一頭野豬！
  “啊！”

  實在沒忍住，張幼桃扔開腰帶，朝來時的方向跑去。

  “張幼桃！”

  這種時候被恐懼佔據內心的張幼桃又豈會管其他的，只顧著拚命逃跑。不過三四米，她踩到一個擋路的東西，立馬倒下。

  沒有想象之中的疼痛，臉上被濕潤的液體打濕，那股濃厚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她伸出手摸了一把，拿到眼前，鮮紅的一片和周圍的白霧好似兩個世界。

  在這裡野豬可比他們熟悉多了，幾乎張幼桃剛剛逃跑，野豬就跟著動了起來。季玉和西涼毫不猶豫，順著能夠聽見的聲音拔劍而去。

  “嗚～”

  一聲哀嚎聲響徹半座山，轟的一聲，野豬到地。

  “這東西皮厚不能砍身體，得直接割喉。”季玉忍不住給西涼傳授經驗。

  西涼沒有搭理她，隨著剛剛被擾亂的白霧尋去，將匍匐在地的張幼桃拉去，一身血腥味叫西涼擰眉，“張姑娘可有受傷？”

  張幼桃搖頭，語氣裡透著悲歎，“是地上那將士的，已經沒救了。”

  她從未想過害人，可是總有不少人因為她而死，她已經不知道這樣下去到底還要死多少人。

  她反抓住西涼的手臂，用堅決的語氣，“今夜下山。”

  “不可！”季玉急忙反駁，“如今不是最好的時機，要是現在下山恐怕我們無法和六皇子回合。”

  按照計劃裡，至少要等上山的人數達到八千他們才能夠下山。從守衛最薄弱的地方突圍，然後去城門口租船離開。

  “越多的將士上山就意味著會死更多的人。”張幼桃搖頭，盡管他們看不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奢求的不過是一世安穩，平平淡淡。可命運往往將她推到另外一條路上，待她回頭，想要從新來過時，就需要付出更多的東西來換取。

  “那現在就不能下山了，要不然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什麽？”季玉抓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張幼桃任由她拉著，亦步亦趨。

  她也知道現在下山會將之前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可方才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腦海裡反覆出現，那血淋淋的場面讓她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他們尋了條小溪，讓張幼桃將身上收拾乾淨，冰涼的水打在臉上，將她的思緒扯回了一些。

  這裡或許是有小溪的緣故，白霧薄一些，至少可以隱約瞧見對方。

  張幼桃微微喘息，“季玉，過來。”

  季玉便過來便問，“怎麽了？”

  “今夜下山！”張幼桃想了很久，“現在山下的士兵已經疲憊，咱們突圍很容易，只要給出信號，他們會去城門口和我們回合。”

  當初他們計劃裡最後一條，也就是回合的暗號，只要讓山上冒出濃煙即可。

  季玉咬牙想了想，起身和西涼商議，“其實今夜下山也不是不可以，她現在這副樣子根本撐不了多久，今夜醜時趁士兵防備虛弱的時候我送她去西面，你去東面放出濃煙，再來與我們回合。”

  “好。”西涼答的很快。

  他對什麽時候走沒有任何意見，反正他的任務是成功突圍將人帶出去。

  山裡的夜比山腳下要冷的多，三人在日落之後才從白霧裡出來，幸好這期間沒有碰上其他的野怪。剛剛下過雨的山路並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會滑倒。

  突然，一圈圈濃煙似乎撕破了天際一般升起。

  這一番變故叫所有的士兵都朝東面奔去，剩下防守的士兵也被吸引去了注意力，這正是防備最為脆弱的時候。

  季玉一直往四周觀察，眉心越皺越緊，這一招並不高明，或許一兩刻鍾能夠拖延，時間一長定會讓山下的士兵察覺到不對勁，到時候他們想要逃出去就難了。

  “你先將頭盔帶好，一炷香之後若他沒有來，咱們先走。”

  張幼桃蹲在地上，微微點頭，厚重的盔甲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一炷香過的很快，季玉直接將她拉起來，“走！”

  張幼桃往回看了一眼，幽暗的路上並無身影，她不在猶豫，跟著季玉下山。某些經歷多了之後，心也開始跟著變得冷了。

  眼下，士兵四周亂跑，她們隨便插進去也沒有發現，畢竟現在兵荒馬亂，士兵們的注意力已經被其他東西給吸引，根本不會去關注兩個和自己穿一樣衣服的人。

  此時，蕭猛大步朝她們走來，那磅礴的氣勢壓的周圍那些將士小心翼翼。

  張幼桃感覺到手心已被汗水浸濕，她使勁在腿邊蹭了幾下，距離越近，心跳就跟控制不住一樣，使勁亂跳。

  漸漸地，呼吸都跟著變得雜亂無章，越來越粗重。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張幼桃微微吐了一口濁氣。

  “站住！”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雄厚的聲音裡滿是威嚴。

  哢！
  張幼桃和季玉同時停下腳步，用余光瞥了一眼對方。這一刻，她們心底只有一個想法，完了！

  若是被發現她們連抵抗片刻的力量都沒有，光是瞧瞧這周圍的圍堵的士兵，心底大概已經有了答案。

  蕭猛轉身朝她們二人走來，步履堅定，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她們的心尖上。

  季玉的手慢慢握上了劍柄，準備隨時動手。

  嘩啦啦！
  刹那間，一塊巨石從山坡上滾下來，砸到山腳下的多數士兵身上。

  “啊！”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第二塊巨石又從山坡上滾下來。其實這石頭也不算特別大，就是夜黑裡看不太清楚，而且聲勢浩大，讓人以為滾下來的石頭特別巨大。

  頃刻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過去，季玉立馬拉住張幼桃的手往前走，“別回頭！”

  顯然，方才發生的一切她們兩個心裡都不輕松。

  季玉雖然經歷過不少生死攸關的時刻，但那都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現在還要拖著一個人明顯和以往那種感覺不一樣。

  “山上有人！”

  “調集士兵上山抓人！”

  她們走遠了還能聽見蕭猛氣急敗壞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

  “剛剛救我們的應該是西涼。”張幼桃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往前的步子卻沒有停下。

  或許以西涼的身手並不會被抓到，或許這一切本來就應該這樣做。

  而此時在帳篷裡閑散的薑宜陵聽見外面喧嘩的吵鬧聲，忍不住探出腦袋。

  “六皇子，您不能出來。”將士守在門口，見此很是為難。

  薑宜陵抬下巴點了點，“發生何事？”

  將士回稟，“是東面山腳下起了濃煙，已派將士過去了。”

  薑宜陵本來漫不經心的聽著，聞此言頓時肅然起敬，“濃煙？”

  “是。”

  薑宜陵將帷幕放下，轉身朝林木使眼色。

  這帳篷不大，方才的話林木自然也聽見了。此刻，林木已經收拾妥當，神色凝重，“殿下，立刻就要走。”

  不管是因為什麽導致行動提前，可他們現在不走，等蕭猛回過味之後，恐怕就走不了了。

  趁著外面的將士被吸引注意，薑宜陵眯了眯眼睛，“你們進來。”

  守在門口的將士趕快掀開帷幕走來，剛剛踏了一步，一道手刀就落在頸項處，蹲守暈了過去。

  林木力氣不大，他控制的那個將士準備反抗。

  薑宜陵反過身就是一腳，那將士頓時暈了過去。

  “把衣服扒了，綁好扔床上。”這些事兒還是薑宜陵比較熟悉。

  兩人將這一切安排妥當，再次掀開帷幕，外面的將士紛紛朝西面跑去，神色緊急。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這對他們逃出去毫不影響，甚至削弱了東面的兵力，何樂而不為。

  夜色漸漸褪去，淅淅瀝瀝的小雨也停了下來，蕭猛站在帳篷外望著沉默的將士，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