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影懶懶的躺在屋外的躺椅上,望著天空,腦子裡閃過許多念頭,無一例外,都與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相關。
想到家裡人的嘴臉,她就發愁,想到柳乘風即將與自己成親,眉間的憂愁就少了許多,再一想到自己大晚上不睡覺在這裡自己跟自己較勁,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杏兒在一旁給她端茶倒水的,伺候的殷勤,一邊偷偷看她神情,“小姐,你怎麽唉聲歎氣的?”
舒影眼神稍微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不怎麽想動嘴唇說話的樣子,“這種日子,你看我能笑的出來嗎?”
杏兒撅了撅嘴,“小姐,府上的人誰真正對咱們好,你心裡都是清楚的,到時候姑爺進府了,肯定有什麽都想著您,您就不會孤單寂寞了。”
舒影:“……”
她雖然覺得這說法哪裡不太對,不過還是有被安慰到。
如今家裡的人大多都只是想從她這裡圈些銀子,而舒影自己明白,她不是睚眥必報的人,可也不太樂意被他人這樣利用。
哪怕自己有能力,有責任心,也不太願意為這群白眼狼奉獻光與熱。
她想事情想的昏昏欲睡,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負重前行,每多出一份力,就好像在割她的肉一樣。
舒影憂愁的想,自己要是再多想家裡的人一下,就要絕食了。
她很早之前就已經有了一個念頭,只不過試驗過幾次,都沒有什麽好結果,如果自己能夠從這個家脫離出去,那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
眼下,寂靜的夜空給她了一些靈感,叫她腦海中出現了一副畫面。
——分家。
柳乘風即將入贅,雖說舒影再三確認柳乘風沒有什麽負面想法,對方似乎是真的適應了自己入贅的節奏,與她想象中的男子會對此產生不忿自閉的想法完全不同。
可自己也得定下心來,給柳乘風創造一個更加舒適的環境。
舒影坐起來,從夜空中清醒了幾秒鍾,隨即伸了個懶腰,進屋睡去了。
分家迫在眉睫。
舒二嫂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正是渾身憊懶,隻想進屋躺著的時候。聽見小廝來叫喚,說舒大小姐在堂裡等著他們,不禁有些不耐煩道,“就說我身子不適,實在起不來床……”
她話沒說完,就被小廝給打斷了。
“小姐說了,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的,就是抬也要抬到堂裡去。”小廝是個面癱,說完這話,身後就湧上來了兩個塊兒頭大的護院,“小姐的命令,不得違抗,既然您身子不爽利,那就讓我們抬著過去。”
舒二嫂被氣的一個哆嗦,“舒大小姐這麽放肆,當真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眼前這兩個木頭樁子沒等她繼續罵下去,直接上來抓人,嚇得舒二嫂往後一跳,開始哭鬧起來,“你們怎麽能這麽對我喲!男女授受不親,舒小姐是純粹要害我性命,壞我名聲啊!!”
當真是攔不住人撒潑。
舒二嫂正叫喚著,舒影過來了,她早就知道,這府上都不是什麽肯乖乖聽話的。
眼前這個,手裡拽沒拽點兒什麽銀子她是不知道,可要說他們過得貧窮,舒影是不信的。
這家子就算是把手頭的錢給敗光,也不會委屈自己一分錢。
舒影說話慢慢的,刻意帶著壓迫的意味,“二嫂,我方才聽你說,你身子不舒服,怎麽這會兒就能坐在地上大哭大鬧了呢?”
舒二嫂臉皮奇厚,眼睛一瞪,“你管我這麽多做什麽?家裡過的苦巴巴的,你不去外面掙錢,在這裡跟我耍什麽威風?!”
這就是舒二嫂的邏輯了。
沒銀子了,是舒小姐的問題;家裡過的不好了,也是你舒小姐的問題;你叫我不開心了,還是舒小姐的毛病。
總之,府裡的白眼狼千千萬,每見一個,舒影還是會大長見識。
她走過來,繞著地上撒潑的舒二嫂一圈,再站定,看起來像是有什麽陰謀似的,面上微微帶笑,“二嫂,你要是再不去,可就要後悔了。”
舒二嫂提起了警惕,“你什麽意思?”
舒影微微搖了搖頭,“你也知道,柳乘風要入贅進府,我與他共同的產業,都需要在府內重新分配,這對他來說不公平,所以沒辦法,只能分家了。”
“分家?”舒二嫂嗤笑一聲,笑完覺得哪裡不對勁,“你說什麽?你要分家?”
舒影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要問為什麽要分家。
果然,對方突然叫喚起來,“憑什麽?”
這下子她總算肯從地上起來了。
明明舒二嫂也不是尖酸刻薄的面相,算得上是個潑辣美人,可她總能做出讓舒影詫異的舉動來,比方說坐地上大吵大鬧,再比如說去外面賭博,比舒二哥還來勁。
一下子就破壞了她的美感。
“現在堂裡的人都在討論著應該怎麽分家產,你要是去晚了,可不就得後悔了嗎?再看我二哥平時禮讓四方的模樣,難不成你還準備指望著我二哥來爭奪家產?”
按照規矩,舒二哥早就該出府去自求發展了,可他非要在舒父那裡求情,說自己不願意離開家裡,見不到父親,他就心情抑鬱,一天都吃不下去飯。
也不知道舒父為何會相信這種鬼話,舒影平時也沒看他缺愛缺到這份兒上。以至於舒二哥和二嫂就像是血吸蟲一樣,天天在舒府作威作福,還不願意盡一點屬於自己的責任。
現在好了,舒影決定分家。
每個人一部分的分紅,以後全要靠各自的本事去過……這意味著舒影不再用給任何人提供資金。
她和柳乘風也可以在這樣大家節奏下,重新回到平靜的生活中去。
至於舒二嫂?她不敢相信舒影說的鬼話,可是舒影既然已經自信滿滿的站在這裡,那肯定就是已經把所有的準備都做足了。
也就是說,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同意了,那就快點兒參與進去,免得最後什麽都得不到。
舒影打算隻得自己的嫁妝那一份。
她讓柳乘風入贅,實際上卻是像把自己給嫁了出去,帶著自己從舒府摳搜出來的嫁妝,在外面跟柳乘風一起買一個大宅子,宅子裡面全部都是他們二人的東西,絕對不要有任何多余的。
這是舒影的願望。
也是她暗自給柳乘風定下的承諾。
一月之後。
舒影和柳乘風大婚之日,先是摸黑給舒影畫了妝容,梳了頭髮,隨後又是一番折騰。
等到新郎準備來接人的時候,舒影先是意外於對方下了這麽大手筆,為她前後鋪路,又是驚奇於自己家裡人的態度。
“您的意思是讓我在府裡辦酒席?為何?”
舒父忽然提出這樣的意見,舒影也不是聽不進去,可是上月他們陸陸續續分家,這府裡也沒有什麽熱鬧的勁兒,各個也看不慣舒影和柳乘風,又怎麽會安安心心在這裡恭喜她大婚?
莫不是父親的腦子燒糊塗了?
舒影暗戳戳在心裡辱罵一通,面上冷靜而自持,看著舒父的態度,還有些溫和,“您是什麽意思?”
舒父眼神閃躲,似乎正在努力做出真誠的樣子,“這府裡冷冷清清,你跟柳乘風又是剛成親,說不定會有什麽矛盾之類的,他畢竟是個男人,你過去跟他住一塊,容易受欺負。”
說了句人話,偏偏是挑撥離間的話。
舒影以前還會有些悸動,現在就是徹徹底底的平靜了,“父親不用擔心。”
看著舒影不肯答應,舒父又急急忙忙勸了幾句,“其實,是你祖奶奶希望你跟柳乘風能夠回家裡住,她害怕一個人在這府裡呆著,一點兒熱乎氣兒都沒有,你就算不聽我的,也得聽聽你祖奶奶的意見吧?”
居然還敢扯上祖奶奶?
老人家天天吃齋念佛的,最討厭的就是熱鬧,一個人她覺得清靜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覺得寂寞?
舒父當真是忘記了自己一切的事情了,唯獨就記得怎麽算計自己。
舒影心裡面怎麽說也有些難受,可是表面上還是答應下來,她懷疑舒父這樣說是有其他的目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躲不了。
跨完火盆,舒影和柳乘風拜完堂,便接了一杯茶,遞給舒父,看著他說了些場面話,笑眯眯的,似乎還真的有些高興。
舒影琢磨著,應該是來賀喜的人說的好話說多了,他有點兒信了吧。
鬧得這麽大張旗鼓的,卻是為了一件入贅的事情,再加上來來往往的賓客中間還混了幾個細作——柳奇也來了現場,看見柳乘風和舒影幸福模樣,一邊恨恨往嘴裡喂東西,一邊食不下咽,到最後黑著臉,走完了全程。
等到成親結束……
沒過幾天,舒影家的事情就被人廣泛的宣揚了出去。
男子入贅,畢竟不是什麽好聽的名頭,舒影一直擔心這樣會傷到他的自尊,可柳乘風卻表現的坦坦蕩蕩,還反過來安慰她,“沒事,這很平常。”
舒影不知道他是真的心大,還是純粹為了自己犧牲,心裡還是覺得苦巴巴的,想多說幾句,就被柳乘風給帶跑了話題。
她還是想著,讓人調查一下,現在這種情況,與當初有人汙蔑她的情況是何其相似,她不相信巧合,也不想讓自己和柳乘風受到傷害,影響感情。
誰知道這一查,居然查到了柳奇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