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依著寧芷莟平日裡遇事果斷決絕的性子，當下是絕不會考慮上官寒月的提議，去找來素蕊的心上人李忠來的，如今可她眼瞧著素蕊日漸憔悴的容顏，現下是因為腹中的孩子，素蕊尚且能夠撐著一口氣，一旦孩子生下來，她害怕素蕊會再也支撐不住的。

  寧芷莟內心被去不去尋李忠苦苦煎熬著，她的母親便是錯信了所謂心中篤定的良人而斷送了大好的年華，她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素蕊為了那個負心人而而白白耽誤了自己。

  “王爺，二小姐面上看似溫柔嬌弱，骨子裡卻透著一股狠戾決絕的。”莫玨曾數次見寧芷莟於危難間爆發出的果決狠戾之意，“那個李忠不僅是誘騙素蕊的人，更是白府的家生子，對白氏亦是忠心不二的。想來二小姐是斷然容不下他的。”

  “此事是為難她了。”上官寒月看向房門緊閉的裡間，聲音裡有著微不可聞的歎息，“若是她拿不定主意，我便替她做這個決斷。”

  “王爺，若是王爺替二小姐拿了主意，恐怕她不但不會感激，若是有個什麽萬一，她還會怨怪王爺您的。”

  “她怨怪我，也總比她後悔自責的好。”上官寒月隨即吩咐道，“再這樣拖下去宮中怕是要瞞不住了，若是她再沒有決斷，通知飛雲將人抓來。”

  “王爺……”

  莫玨規勸的話還沒說出口，上官寒月便打斷她道：“此事本王已有決斷，不必再勸。”

  “王爺，飛雲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不如讓屬下去將李忠抓到春風樓來。”莫玨明知只要涉及到寧芷莟上官寒月總是處處以她為先，卻仍是不死心的力勸道，“根據密探打聽到的絕密消息，皇上會在新春之後的春日了為鎮北將軍賜婚，屆時楚大將軍班師回朝，必定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飛雲如今正在為王爺訓練新一批的影衛，如何能分心來辦這些小事。”

  “先前我便叮囑過你此時不宜外揚。”上官寒月看了眼裡間，在確定屋裡的人沒聽到他們的談話，這才壓低了嗓音斥責莫玨道，“若是日後在發現你不尊本王的命令，本王就遣了人送你回蘇州去。”

  “王爺，外間皆傳言你是閑散風雅之人，可莫玨卻知您不是那樣兒女情長之人，只是如今莫玨看你頗有些墜入溫柔鄉流連忘返之態。”莫玨雖是上官寒月的護衛，卻因為年紀小又是女兒家，而頗受上官寒月憐愛，且莫玨人小鬼大，總喜歡用忠言逆耳的論調來規勸著上官寒月。

  上官寒月大概是想到了這些年莫玨的忠言逆耳，從而想到了她的苦心與衷心，心下忽而便不忍再責怪她了，而是緩聲道：“莫玨莫非更喜歡本王從前冰冷無情的樣子。”

  莫玨聽得上官寒月所言只是一愣，從前上官寒月故作風流不羈，表面雖風流雅致，內心卻是冰冷壓抑的，若是上官清峑是真正的冷面冷心之輩，那上官寒月才是笑面心涼之人。

  “莫玨只是擔心王爺。”莫玨的聲音忽而低沉下來，語氣裡透著心驚與害怕，“王爺一路走來太過艱辛，莫玨只是害怕若是稍有放松……”

  “本王一路走來從未放松過。”上官寒月看著莫玨驚懼的神色，聲音亦是柔緩下來，“倒是你都已經長這麽大了，這些年跟在本王身邊讓你受苦了。”

  “跟在王爺身邊莫玨不覺得苦。”莫玨素日裝作老成的一張臉上終是顯出孩童般天真的笑來，“若是遇上別人不過是被當成任人差使的牛馬，哪有如今跟著王爺這般的好福氣。”

  上官寒月第一次遇到莫玨時，她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那時的上官寒月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那日天寒地凍，莫玨穿著乞丐的衣裳蜷縮在牆角被凍得瑟瑟發抖，也因為飄揚的大雪，街上鮮有行人，一位顫顫巍巍的老翁行走在雪地裡便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大概是雪路濕滑難行，老翁不慎腳下一滑跌倒在雪地裡，正巧遇上幾名惡霸路過，他們駐足下來將老翁的渾身上下搜了個遍，卻也未搜出任何值錢的東西。

  “遇到這麽個老不死的真是晦氣。”為首的惡霸狠狠的在老翁的身上踢了幾腳，尤覺得不解氣又恨恨地對著老翁的頭踩上了幾腳。

  “你們在這樣踢踹他，他會沒命的。”莫玨記得那位老翁是不遠處開燒餅鋪的，若不是老翁心善，日日將賣剩下的燒餅留給了她，恐怕她早就要餓死在大街上了。想到這些莫玨便毅然衝上前去用瘦小的身軀護住了老翁。

  “哪來的小叫花，敢在老子面前說這些，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眾惡霸對著莫玨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莫玨被打得口吐鮮血，無奈之下隻得松開了身下護著的老翁，整個人仰倒在雪地裡。

  “你看她細皮嫩肉的，說不定身上有什麽值錢的物件兒。”其中一位惡霸看到莫玨露在殘破袖子之外的一截藕臂，神色中盡顯猥瑣之意，“不如我們將她的衣服扒光了後好好的搜一搜。”

  “滾開，不要碰我！”莫玨呼喊著，弱小的拳頭拚命捶打在了要侵犯她的惡霸的身上。

  “小要飯的，我看你是活膩味了。”那惡霸明顯是被莫玨的拚命抵抗惹怒了，於是重重地一巴掌甩在莫玨的臉上，而後整個人向著莫玨撲了過去。

  “不要……必要碰我……”莫玨淒厲的哭喊著，隨即一口咬在了惡霸的耳垂上。

  惡霸吃痛，一把抓住莫玨的衣襟將她整個人提起來後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看我今日一刀送你去見閻王。”那個被咬傷耳垂的惡霸一隻手捂著鮮血淋漓的耳朵，一隻手拔出明晃晃的匕首朝著莫玨走了過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們竟敢公然行凶！”說話的正是上官寒月身邊的飛雲，他話音未落間手中長劍未見出鞘，卻已是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手持匕首惡霸的胸口上，直擊得那人後退數步，然後跌坐在了地上噴湧出一口鮮血來。

  其他幾名惡霸見自己的同伴被人打傷，立刻連滾帶爬逃了個無影無蹤。

  “哥哥，求你救救那麽老爺爺吧。”莫玨一眼看到掀開轎，生得好看卻眉眼清冷的少年哀求道，“求求你了，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