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廂站在不遠處手足無措的寧宛然,這廂正要為她解圍的寧芷莟卻被元清玄搶先了一步,只見他向著寧芷莟抱拳揖禮道:“既然五小姐來尋二小姐和六公子了,清玄便不強求小姐和公子留在這裡觀棋了。”
“各位公子,舍妹尋來,我便帶著舍弟先行告辭了。”寧芷莟對著一眾公子斂衽為禮,之後便牽著寧玉成的手離開了。
“元兄,難怪帝都皆傳左相府的二小姐秀外慧中,今日幸得一見,言行舉止果然是透著大家小姐的風范。”
“我怎麽恍惚前段時日聞得左相府二小姐心狠手辣,不過因為麗嬪身邊的侍女出言頂撞了幾句,二小姐便害的她丟了性命。”
在寧芷莟帶著寧玉成離開後,眾公子便紛紛議論開來,有因為眼見寧芷莟氣韻風骨被她所吸引的,也有想到這些日子的傳言而覺得她是面不應心的蛇蠍女子的,總之眾說紛紜,誰也不能說服於誰。
素心走在最後面,自是聽到了眾人的議論聲,在步入回廊時不經意地朝著眾公子看了一眼,卻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寧芷莟身上,唯有元清玄的一雙眸子單單只是落在了寧芷莟身邊的寧宛然身上。
“可是父親和母親要你來尋我與六弟的嗎?”寧芷莟看著如今垂手走在自己身邊的寧宛然問道。
“父親陪著安國公以及安郡王在書房裡下棋,母親則陪著命婦夫人們在花園中賞景。”寧宛然說著雙頰不禁又紅了幾分,“是我擔心玉成久未回去這才出來尋他的,卻沒料到他會和元公子他們在後園中下棋。”
“姐姐,元公子當真下得一手好棋了,怕是比之姐姐的棋藝還要精進幾分了。”寧玉成不過一介少年,哪裡又能看出寧宛然如今的羞澀緊張,於是仍是自顧自地說道,“姐姐,元公子邀了成兒去他們府上的染薰書院讀書了,二姐姐已是代我先應了下來了,回去後只需問過父親和母親的意思,我便能去元府讀書了。”
“你想出府去讀書?”寧宛然雖說平日裡也是心思單純之人,卻也是知道老夫人如今已是請了先生細細的教著寧玉成讀書,想來也是不會輕易允準寧玉成出府讀書的。
“玉成,父親陪著安國公和安郡王在書房裡下棋,你作為左相府唯一的公子,自然是要去向安國與安郡王問安的。”寧芷莟知道寧玉成一直被五姨娘灌輸著凡是不要冒尖的思想,這才養成了如今庸懦的性子,這才故意想要給他一點壓力的。
“我不要去,我隻想陪在娘親和姐姐身邊。”寧玉成方才聽說要去給那些貴人請安,立刻嚇得躲在了寧宛然的身後。
寧宛然看著寧玉成被嚇得直往自己身後躲,又想起五姨娘平日的諄諄教誨,於是忙看向了寧芷莟求情道:“二姐姐,六弟一貫膽子小,怕是會在安國公和安郡王面前失態的,到時候反而會觸怒了父親的。”
“玉成,難道你不想去元公子府中的染薰書院讀書了嗎?不想要元公子指點你棋藝了嗎?”寧芷莟看出了寧玉成是真心想要出府讀書的,也是真心喜歡下棋,想要得到元清玄的指點的。
“玉成自然是想的。”寧玉成眨巴著眼睛如實回答道。
“既然想要去元府讀書,想要讓元公子指點你棋藝,便是要去給父親還有各位貴人請安的。”寧芷莟看著一臉不解的寧玉成,又耐著性子解釋道,“你只有在人前露了臉,討得了父親的歡心,父親才會允準你去元府讀書的。”眼看著寧玉成因為聽懂了寧芷莟的話而眉眼間有了松動,寧芷莟則是繼續引導著他道:“正如你依了祖母所言,在人前不再是一副懦弱的樣子,祖母方才準了你偶爾回去看望五姨娘與你五姐姐的,但若此番你真能討得了父親的歡心,能夠去了元府讀書,日後你便可以提出要求自己開院別住,這樣一來你便可以日日都見到你五姨娘與你五姐姐了。”
如今寧玉成所居的梧桐苑連著老夫人的慈安居,寧玉成的一舉一動皆在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但倘若寧玉成能出了相府讀書,那麽到時他便可以以不想叨擾了老夫人清靜為由,正大光明的搬出了慈安居了。
“可是……可是……”寧玉成自是想與五姨娘和寧宛然在一處的,卻又還是不敢去到左相面前露臉的。
寧宛然看著寧玉成如此左右為難,實在不忍看到他內心這般掙扎,想要求情的話語卻被寧芷莟生生打斷了。
“玉成,你是左相府唯一的男丁,將來整個相府的榮辱都要肩負於你一人身上。”寧芷莟看著寧玉成似懂非懂的神色,又繼續道,“你元哥哥便是元府中最出類拔萃得,也是最討得元府尹歡心的公子,也正是如此他方才能邀你入府讀書的。”
“成兒也很佩服元哥哥的。”寧玉成雖說年少,卻也是聽得懂元清玄是個厲害人物的,自然也是想要成為如元清玄一般的厲害人物的。
“這會子你過去安國公的書房問安,你元哥哥應該也在,一會你若是在眾人面前露了臉,討得了父親的歡心,你元哥哥也正好當著眾人的面,將你出府讀書之事告訴給父親。”
話說雲清玄父親的官位雖只在京兆府尹,但因著元清玄素來與蘇墨文交好,參加殿試時又取得了二甲第一名的好成績,被眾人視為是未來官運亨通的有為公子。
“元哥哥真的也會在?”寧玉成自是知道安郡王和安國公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貴,元清玄不過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公子,怎會和他們同局對弈的?
“你元哥哥是前年科舉進士二甲的第一名,一手棋藝更是與恆親王殿下都不相上下的。”寧芷莟邊解釋著元清玄為何會與貴人們同屋下棋,邊看向了寧玉成道:“玉成,你日後長成,便也是堂堂七尺男兒,自然要學得像你元哥哥一樣為家族爭光的,難道你要這樣一直躲在你五姐姐的身後被人恥笑嗎?”
寧玉成雖說年少,卻也是有血性的男兒,聽得寧芷莟說了那麽多元清玄的過人之處,自然也是要被感染的,當即便松開了寧宛然的裙擺,鄭重地看向寧芷莟道:“二姐姐,我想要去給各位貴人問安。”
看著寧玉成終於被自己說動,寧芷莟心中甚是安慰,可寧宛然卻是一臉憂心的看向了寧芷莟,眼中的猶疑分明是不希望寧玉成太過冒尖的。
“五小姐,站了許久該是累了,素心扶著五小姐過去廊下歇一歇吧。”
寧宛然看出寧芷莟有事要交代寧玉成,也知道她是阻止不了了的,便隻得跟著素心去了廊下安坐。
“玉成,你雖是左相府的庶子,卻也是唯一的公子,將來你的姨娘和五姐姐以及府中的女眷都是要指望著你的。”寧芷莟說著自袖中取出了一枚繡文精致的平安符,遞給了寧玉成道,“這是你元哥哥從前送給蘇侍郎的平安符,我今日便將這平安符轉送給你了,希望你日後能如你元哥哥一般出人頭地。”
旁人或許不知蘇墨文曾和寧芷莟有過青梅竹馬的時光,可同住在左相府的寧玉成卻是知道的,當即便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枚平安符,然後寶貝似的收入了自己的袖中。
“二姐姐,五姐姐,成兒這就去給父親以及各位貴人請安了。”寧玉成說著已是抱拳躬身以揖,舉手投足間亦是頗具世家子弟的從容姿態了。
“二姐姐,我還是有些擔心玉成的。”寧宛然見寧玉成走得遠了,這才忙起身來到了寧芷莟身邊。
“五妹妹,我何嘗不知道你和五姨娘的一片苦心。”寧芷莟想著既然寧玉成遲早都是要走出這一步的,便打算將話與寧宛然挑明了來說,“若是左相府有嫡子,亦或者是其他庶子,自然是不必強求六弟出頭的,可如今六弟是府中唯一的男丁,你也看出祖母對六弟也是寄予厚望的。”
寧宛然聽了寧芷莟的話後,臉色已是一點一點的蒼白起來,她眼見著老夫人將寧玉成從姨娘和自己身邊帶走,又將他安置在了慈安居的梧桐苑中,便知道老夫人時是有將寧玉成培養成未來左相府家主的打算。
“其實我和姨娘隻盼著玉成能夠平安長大,能夠一世安寧喜樂。”寧宛然知道自從寧玉成被接到了梧桐苑的那日起,這簡單的願望便就此成了奢望了。
“我實在是可以理解五姨娘的一片慈母之心。”寧芷莟說著話鋒卻忽而轉為凌厲道,“然則,樹欲靜而風不止,如今形勢所迫,怕是很難如了五姨娘的願了。”
“二姐姐的意思是玉成躲不開了嗎?”寧宛然還是不死心的問道,仿佛還是希望寧玉成能躲開這一切是非紛擾的。
“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寧芷莟說著看向了寧宛然,沉了目光道,“五妹妹也是讀書知禮的,難道真想看著六弟因為姨娘的一葉障目,而淪為祖母的傀儡不成?”
寧芷莟若非是將寧宛然看作親人,是決計不會說出這些會給自己招來禍端的,大逆不道之言的,由此寧宛然亦是看出寧芷莟是真心為了寧玉成的前程著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