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錯啊六花，這個點子你都想得到！”顧嘉誇獎了一番，卻沒有直接肯定或是否決她這個提議，只是又找了一遝帳本給她，“那你再算一下周叔他們在雲州府與秀越府之間往返一趟所花掉的路費。”

  真知灼見都應該從實踐中獲得，任何教條的說教都不如讓她自己去尋找答案來得深刻。

  六花一聲不吭的接了帳單走，倒是青行的目光不停的在六花和顧嘉的身上來回掃視，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來。

  第二天顧嘉這裡還沒有收到消息，平安坊的宅院裡，吳懷禮卻是實打實的失望了。

  他大哥吳懷智卻是把蘭桂坊的來由以及崛起全都詳細的轉述給他了。

  總之，蘭桂坊還真不是能隨便撒野的地方！

  “怎麽可能！一個青樓而已。”吳懷禮雖然嘴裡應著聲，其實內心卻極為不屑的。

  想他吳家官宦世家，在家鄉那也是呼風喚雨的存在，特別是他這個二房的獨子，極受家裡長輩的偏寵，這回就是因為一個青樓女子與人爭執，出手傷了人，被人一狀告到父親大人面前。

  祖母見機不妙，這才打發他大哥把他帶到秀越府伯父的任上躲災來了。

  要知道他爹才一縣之縣令，七品的芝麻小官，他便能為所欲為，怎麽反而到了秀越府他伯父五品大員的手底下討生活，卻還束手束腳了呢？
  “知道了知道了，那什麽蘭桂坊我往後不去就是了。大哥放心，我肯定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心裡怎麽想是一回事，嘴上怎麽應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吳四公子在家裡能混得如魚得水，拋開他是二房的唯一子嗣不提，他那張巧言令色的嘴，也為他添分不少，吳老夫人最受用他這人前乖巧的一套，怎麽也不相信別人說她孫兒做下的惡事，處處偏袒。

  吳懷智顯然也是被他騙了，得了回答滿臉欣慰，“到底不過是個青樓，咱也不是要繞道走，只要不無故惹事就好。她家送的會員卡在還在這裡呢，聽說一般的人很難得到，正經消遣也是個不錯的地兒，你無聊了就去逛逛。”

  做哥哥的第一回就沒能如兄弟的意，吳懷智還蠻歉疚的，隨手就解下自己的荷包，整個兒都交到了吳懷禮的手裡。

  “也是，好歹也是未來大嫂家在背後支持著的產業，不去捧捧場倒是我失禮了。”吳懷禮咂巴著嘴，想起昨日吃過的美食，看過演戲的美人，突然就覺得自己剛才表態得太快了點兒，幸好大哥又給了個台階下，他還不順著趕緊的溜下來？

  兩兄弟寒暄著，誰都沒能注意到吳懷禮說未來大嫂時，旁邊站著的美人兒神色凝重了下。

  “行了行了，大哥有事就去忙，我自有分寸。”

  蘭桂坊能不能得罪暫且不說，昨日在那裡吃過的點心卻是真心不錯，聽說還有個什麽聚鮮館，裡面的菜飯尤其可口，昨日要不是因為小桃紅的事與那裡的老鴇發生了些衝突，說不定就能嘗味了。

  想到就要去做，這是吳四爺一貫的作風，連帶著嘮嘮叨叨的大哥在他的眼裡都有些不討喜了。

  吳懷智才回來，確實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交代了兩聲並把自己用慣了的小廝吳忠都分撥給了四弟幫手，這才離去。

  吳四爺離了大哥的視線，便如同脫韁的野馬，掂著沉手的錢袋，心思早就飛出了這所小宅院，飛出了平安坊！

  “四爺這是要出門？”吳懷禮才拉了小廝要抬腿，便聽到一道溫溫婉婉的女聲。

  這女子是大哥安置在外的外室，他大哥未正式成親迎接正妻之前，這女人是見不得光的。他昨日入住了這宅子，進的便是前院，與後宅隔了一重院子，輕易不得相見。

  這是剛才送大哥出門兩廂才遇著了。

  “是。”吳懷禮向來自詡憐香惜玉，而這個段娘子又著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他耐著性子，連語氣都輕緩了幾分。

  “想不到蘭桂坊是夫人家的產業，想必十分有特色吧，我在內宅都聽人說過好幾回了，聽說秀越府裡的官眷們都喜歡去那裡消遣，只可惜了我這身份。”女聲輕淺又頗帶了幾分哀怨婉轉，有向往又有無奈，直把個吳四爺聽得愁腸百結的。

  內宅裡女人的彎彎繞繞他不懂，可一個美女站在自己的面前目露神往，而且她向往的只是他的舉手之勞。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這話吳四爺自己說得都沒什麽底氣，畢竟對方是他需要避嫌的大哥的外室。　“真的嗎？四爺！”

  “那太好了，我隻跟去看一眼，絕對不會給四爺惹麻煩的！”可女人已經驚喜的歡呼出聲，這時候再反悔似乎不那麽爺們兒了，吳四爺只能點了點頭。

  可分別上了兩輛馬車，他立馬就有些後悔了，剛才他可是從大哥的嘴裡聽說，那個蘭桂坊背後撐腰的是知府韋大人家，而韋家的小姐正是大哥訂親的對象，若是讓段娘子出去恰巧碰著了，可如何是好？
  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只是正妻卻是不同的，最起碼也要門當戶對，訂一門姻親結兩姓之好，搞不好結親不成就會成仇。

  正妻未過門、沒有子嗣之前再受寵的妾室都不得進門生子，這是最基本的規矩，雖然真正做到這一點的並不多，但大家都會把女人養在外面當做沒有那回事也算是全了體面，等正妻娶回來後，只要足夠敬重，也並非不能通融。

  不過想到對方剛才那乖巧的樣子說不會惹麻煩，吳懷禮的心又安定了一些。

  兩輛馬車出了平安坊，筆直的朝蘭桂坊而去，再進蘭桂坊的大門，於吳懷禮來說心境可是大不一樣了，一想到這裡與未來的大嫂有關，那什麽小桃紅距離成為他的人還遠嗎？

  放下了那份執拗，再看蘭桂坊，才發現真的跟普通的青樓完全不同。

  郭興才第一時間便知道這位爺又來了，急急的帶著人迎了出去，“歡迎吳四爺大駕光臨！”

  那一聲吳四爺喚得吳懷禮心情極好。他以為自己的身份已經經由大爺傳到了這裡，便大度的揮了揮手，“行了行了，想不到是自己人，今天爺不找你的麻煩。快說說，這裡有什麽好玩的，快帶爺見識見識！”

  郭興才噎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怎麽就成了自己人，但他看得出，今天這位爺真沒有其他的心思，便也大大方方的迎客，“品茗看戲咱們就去雅韻樓，上回四爺的雅間還留著，等會兒看夠了戲就去聚鮮館坐坐，整個大靖國的美食，蘭桂坊不敢誇口這裡色色齊全，但至少有少是客人們想不到的，定能讓四爺讚不絕口。”

  “其實咱們蘭桂坊最有特色的便是後面的歡樂廳，棋、牌、麻將各種玩意兒應有盡有，花樣兒還多，保證有一款能令四爺滿意。”

  一聽有棋、牌、麻將，吳四爺的眼珠子頓時不動了，雖然麻將這個詞兒有些新鮮，但牌和棋他懂啊，單獨放在一邊那是高雅的情趣，但合在一起就耐人尋味了。

  畢竟是棋也有布殘局設賭局的。“這裡可以賭錢？”

  他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提高了不少。吳四爺一個紈絝，在老家的時候尋歡作樂玩什麽最多？那必須是賭啊！

  與人相爭打傷人的事就是源發於賭坊，被爭的女子便是被她爹賭輸了發賣的，只不過那人不地道，一邊賣與了青樓，另一邊又誆他的賭注，一氣之下才讓人打折了那人的腿。

  若只是那樣也就罷了，他爹要找他算帳的原因便是因為他好賭！沾染了賭習的多半再難收手，世家子弟管教得尤其嚴格。

  吳懷禮還覺得自己這次會被狠狠的教訓，沒料到躲到秀越府來了，還遇上個花樣兒多的賭坊，哪裡還能不心動的？
  “四爺，蘭桂坊的歡樂廳只是娛樂，不能大賭的。”郭興才急忙正名。

  按顧嘉的說法，蘭桂坊頂多算個茶館，還真不能算賭坊。

  為了防止有些人輸紅了眼賭兒賭女，賭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以致於傾家蕩產，家破人亡，進歡樂廳只能用銀子兌換歡樂豆，概不賒欠的。

  吳四爺自然還不知道規則，隻衝郭興才擠眉弄眼的道：“爺知道，爺知道，小賭怡情嘛！”

  一聽有好玩的，他連小桃紅都顧不得了，徑直拉了人就往歡樂廳去。

  至於段娘子，男女賓客有分開的隔間，只是她隻帶了個婆子，並沒有邀好的牌搭子，反倒不好進歡樂廳，只在門口了解了下歡樂廳的遊戲規則，便由坊裡的服務員帶到了雅韻樓，在三樓開了間雅間喝茶看戲。

  縱然只是這樣，蘭桂坊的新奇還是另她開大眼界。

  “嘖嘖~一個坐著喝茶看戲的地方，竟比大家閨秀的繡樓還要布置得精美堂皇，這整個蘭桂坊得花多少銀子啊！”

  段娘子揭了帷帽坐在臨窗的沙發上，能透過垂落的珠簾清晰無比的看到台下的姹紫嫣紅，能聽到歌聲婉轉，還沒來得及出聲，倒是跟著她的婆子驚歎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