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小姐,三……沒出事。”
見這小廝有些遲疑,燕茗瀾心裡有了分寸,果然是燕若溪出了事。
燕茗瀾在心裡嘲笑了一番,不打算從這小廝嘴裡再問到什麽,隻道:“罷了,你既不知道,我也不難為你。我先回去換身衣服,叫人去各個院裡請二位姨娘與小姐,就說我有要事要說。”
小廝領了命,匆匆地就離去了。
燕茗瀾剛回了院裡,琥珀就迎了上來,還帶著哭腔呢,眼圈都哭紅了,還帶著點青。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奴婢都要擔心死了……小姐,你身上怎麽濕淋淋的?快進來,奴婢替您換件衣裳。”
由不得燕茗瀾推辭,琥珀就已經將衣裳準備好了,一邊替燕茗瀾換著衣服,嘴上也不閑著:“小姐,您是不知道,昨個兒您一夜沒回來,還有人說您被皇上關押了起來,差點嚇死奴婢了,想去找爍王殿下救您,又不知道他在哪……還好,您沒事!”
是了,多虧了喬天爍。
昨個要不是喬天爍,她還真未必能挺的過這一晚。
直到現在,燕茗瀾仍能感受到喬天爍給予自己的溫暖。
“小姐?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沒什麽,三小姐什麽時候回來的?”
琥珀好像很是驚訝,剛拿起的梳子再一次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小姐,您怎麽知道三小姐昨個出去了?她是昨夜四更天的時候回來的,哭哭啼啼的,將那看門的小廝還嚇哭了呢!連哭帶爬的,一下子,整個府的燈籠都亮了起來!別家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也點起燈看呢,結果一看是三小姐,衣衫不整的。好像,好像是出了什麽事……劉姨娘當時就暈了過去!”
說到這些,琥珀忍不住笑了出來,在她眼裡,這燕若溪定是自作自受,那麽狼狽的樣子,還挺好笑的。
琥珀總是一驚一乍的,還沒笑完呢,便補充了起來:“對了!小姐,今日宮裡還來人請三小姐進宮了呢,不過正午那會兒三小姐又回來了,這回哭的更大聲了,臉上被抓了好幾道傷,脖子上都是,也不知是得罪了什麽人!”
燕茗瀾一時忍不住,也噗嗤的笑出了聲。
竟然狼狽到了這個地步!
“張姨娘可在府裡?”
琥珀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才答道:“應當不在府裡,早上奴婢看她又抱著一個布包出去了。”
這張姨娘還真是一片癡心,想必是又去萬禰那裡了。
琥珀幫著燕茗瀾換好了衣物,又挽好了頭髮,看著有些寡淡,但適合燕茗瀾這般清冷的長相。
“哎,小姐,您這又急匆匆的幹什麽去?”
燕茗瀾隨手拿起了桌上擺著的金簪,斜插到了頭上。
“只怕是我太久沒在府裡,有些人忘了府裡的規矩,既然我回了府,自然要好好說道說道。”
琥珀不甚理解,但還是跟在了燕茗瀾的身後。
燕茗瀾走進了正廳之中,發現那燕玲兒已經在廳裡候著了。
燕玲兒身穿正紅色長裙,原本是坐在了主位上,見燕茗瀾走了進來,才掃興的起身,坐到了一旁。
燕茗瀾坦然的坐在了主位上,打量起了如坐針氈的燕玲兒,她頭上戴滿了花裡胡哨的簪子,幾乎讓人覺得她是將所有身家都戴了上去,明明只是在自家府上。耳飾,瓔珞,鐲子,扳指,雖說品相差些,但一樣不少。
再看穿著,燕玲兒穿了件正紅色的宮裝長裙,上面繡著大片大片的牡丹,這牡丹好像又繡得不太好看,像是芍藥,燕玲兒身寬,膚色又黑了些,根本壓不住這般豔麗的顏色。
可人家燕玲兒金貴著呢,身旁站了兩個婢女,兩人輪著扇風。
還真是好大的排場,分明是認定了她回不來了,定是要死在牢中了,已經將自己當作了當家之主!
只怕她今晚再不回府,明日燕府的大門外,就能掛上兩頂白燈籠!
從燕玲兒的態度上,也看得出她的想法:“大姐好不容易才從宮裡回來,不好好歇著,找我們做什麽?有話就趕快說,這個點了,我可都有點乏了。”
“二小姐,請您放尊重點!”
燕玲兒聽了琥珀的話非但不在乎,反而是更加的張狂,壓根不將主仆二人放在眼中。琥珀還要教訓,卻被燕茗瀾攔了下來,憋了一肚子的氣。
“二妹妹莫急,這不是三妹妹和劉姨娘還沒來,人沒到齊,讓我如何開口?咦,二妹妹可知道張姨娘為何沒來?不如二妹妹廢廢心,去請張姨娘過來?”
也不知是因為燕茗瀾說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勁兒,還是因為張姨娘不在府中燕玲兒心虛,總之燕玲兒是安分了不少,替張姨娘辯解道:“母親有事出府了,晚上才回來,大姐就不必等她了。”
燕茗瀾將信將疑的應了聲“哦”,又道:“原來如此,說起來我前些日子好像還見到了張姨娘,只是那地方不大光彩,也不知是不是瞧錯了。”
燕玲兒聽了這句話,頓時啞口無言,羞愧不已。
她早早的來到正廳,原是準備壓壓燕茗瀾的微風的!結果燕茗瀾竟知道了張姨娘的事。
對於張姨娘一把年紀還去南館尋歡作樂,成日抱著一堆白花花的銀子,就想見那個白面小生,燕玲兒隻覺得難以理解,甚至是與張姨娘吵了好幾次,兩人誰也不服誰,正鬧著別扭呢。
如今燕茗瀾提起這話茬,豈不是叫她臉上無光?
燕玲兒覺得的確是不光彩……於是她辯解不得,隻好耐著性子一起等。
過了會,燕若溪才怯怯的走了進來,她正被劉姨娘攙扶著,眼睛腫的厲害,淚痕還沒乾,顯然是剛剛哭過,至於這臉上,戴著一個淡藍色的面紗,看不出有沒有傷痕,脖子上倒是能看得出一道血痕,還有……
……
還有幾道歡愛過的痕跡。
哭哭唧唧的燕若溪被劉姨娘扶到了座上,時不時拿出手帕擦兩下淚珠子,仿佛是有一肚子的委屈等著宣泄。
燕玲兒是看燕若溪的笑話呢,直接就譏諷道:“呦,若溪妹妹好些了?昨個晚上和太子殿下可是累到了?”
這燕玲兒不過是仗著這話傳不出去,絲毫不顧忌那麽多。
燕茗瀾蹙起了眉,又咳了兩聲:“若溪妹妹,我這一夜都在宮裡度過,你應當知曉,可當我一出宮,卻聽聞燕府好像出了什麽事,似是與你有關。不知發生了什麽?”
始終是無人應答。
燕茗瀾僅能聽到燕若溪躲在劉姨娘的懷裡,小聲啜泣的聲音。
還是燕玲兒先耐不住性子,挖苦道:“大姐就不必問了,若溪妹妹可沒這個臉跟你說了,就連我提起來,可都羞的慌!這一大早,全京城都知道了,當朝太子,夜禦二女,這二女自然就是若溪妹妹和本家洛伊小姐了,人家可都道咱們燕家出了兩個蕩婦呢,嗤,真是晦氣!”
燕若溪仍是不言語,劉姨娘坐不住了,便斥責起了燕玲兒:“二小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難道你就不是燕府的小姐了,現在竟還在這落井下石!我的若溪還真是命苦,竟要遭受到這般的劫難……”
劫難?
燕若溪坐了什麽,劉姨娘怕是清楚的很。
燕玲兒不服氣,她哪是個那麽容易服人的?當即便駁了回去:“呵,是是是,我是燕府小姐不假,只是在養心殿外與人乾這事,我可做不出來,我可要著些臉呢!”
這下子可省得燕茗瀾問下去了,燕玲兒罵著罵著就全盤托出了,哪來用得著她問?
燕茗瀾也是聽夠了,便製止了這些人的鬧劇:“二妹妹,你也少說些吧,若溪妹妹心情不好,你可莫要再打擊她了。倒是劉姨娘你怕是忘了,你是長輩不假,可這妾到底算是什麽,就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劉姨娘頓時啞口無言,恨燕茗瀾恨得咬牙切齒,她是恨不得將燕茗瀾剝皮斷骨,讓她不得好死的。
她怎麽會不知妾是什麽地位。
僅是比奴才高了一等,就那麽微不足道的一等,連半個主子都算不上。
燕茗瀾拿這事壓她,她哪能受得住?
要說暗自竊喜的還是燕玲兒,她頭一次覺得燕茗瀾這般的善解人意,不那麽討厭。
“大姐說的是,是我言過了。”
燕茗瀾“嗯”了一聲,又道:“若溪妹妹,這事事出為何,你應當比我清楚,對不對?既然出了這等的事,我便不與你深算了。做太子府的侍妾雖說是委屈了些,但也沒別的辦法了不是?人都道長姐如母,這嫁妝上我定是不會虧待了你,定要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了。”
“太子侍妾!?”
燕玲兒譏諷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她怎麽不知還有侍妾這一說?
那豈不是說,燕若溪仍是要高她一頭!
燕若溪卻覺得是受到了萬般的羞辱,冷笑了幾聲,就從劉姨娘的懷裡掙了出來,指著燕茗瀾的鼻子破口大罵,哪還有平時文文靜靜的模樣?
“燕茗瀾!你,你好歹毒!別以為我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不然我怎麽會到今日?呵,太子根本不願意納我做侍妾!我知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你死在了那場海難裡……”
話音未落,燕若溪就倒在了地上,顯然是氣得昏了過去。
“劉姨娘,還是快帶若溪妹妹回去,讓她好生休息吧,順便去請個郎中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