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茗瀾冷冷的,器靈玄武訕訕答應。
這邊的琥珀見燕茗瀾久久沒動作,擔憂的問:“小姐,你沒事兒吧?”
燕茗瀾這才回過神,搖搖頭。
“琥珀,上一次皇上賞賜下來的那枚玉佩,你可還收著?”
“還在的,我給您保存到了抽屜裡。”
琥珀不明就裡,燕茗瀾反倒心中有了計較。
要知道皇上那一天賞賜下來的東西,裡面有一枚質地溫潤的翡翠玉佩。上邊龍身雕刻的縷花栩栩如生,在玉佩下壓著的赫然是一封皇上的親筆信。
信上一開始表述了對父親已逝的痛心,已經這幾天父親為整個國家所做出的貢獻,隨後聲明了今後有遇到解不開的困難,就用這枚玉佩進宮找他。也算是為了燕府大房一脈庇蔭,不虧待了父親。
起初燕茗瀾是不想這麽快動用這枚玉佩的,無聲無息將這一物件掩藏了下來。可在經歷了昨夜,她總算是大徹大悟了,在這個燕府團團相護,狼狽為奸。沒有靠山、僅憑一人之力根本撐不住大房所有。
想到昨夜的欺侮,燕茗瀾握緊了手中的玉佩,關節泛白。
兩房姨娘、宗堂長老,真當她就會這麽輕易算了不成?
“琥珀,我要出一躺燕府,你得幫我打個掩護。”
燕茗瀾俯身過去,在琥珀耳邊悄悄說著計劃。
琥珀瞪大了眼睛,似乎為燕茗瀾的打算感到震驚。
“小姐,您真的打算進宮面聖……?”
都說伴君如伴虎,聖上喜怒無常,琥珀真擔心燕茗瀾這一去非但沒有得到助力,反而落了聖上厭惡,平白遭罪。
燕茗瀾也知道這一次是一個極為冒險的舉動,可如今唯有一試才能得到反擊的機會。要是一直被動下去,整個大房日後處境愈發堪憂,舉步維艱。
燕茗瀾絕對不允許父母親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家業敗在了二房三房無能之輩的手裡。
“琥珀,從那封信上我能大致推斷出皇上對父親很是重用,此次前往主持公道,不一定會怪罪。”
若是沒有這一重的把握,燕茗瀾也不敢胡來。
琥珀見她主意已定,只能憂心忡忡應了是,在燕府中打掩護。
這邊的燕茗瀾從後方牆角的洞裡鑽了出去,一身男裝素淨非常,不引人注目。她拿著手中的玉佩往巍峨的高牆方向走,眼底都是堅定。
等到燕茗瀾將玉佩交給守衛的侍衛,報名身份跟來意。再由著他們進宮裡通報,將消息層層遞交傳到大殿。一直等到皇上首肯,燕茗瀾得以面聖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燕小姐,請您跟雜家來。”
匆匆忙趕來迎接的,是總管底下的小太監。對著燕茗瀾畢恭畢敬,微微拘著背。
燕茗瀾點頭,在小太監的帶領下一路彎彎繞繞。所過之處皆是宮壁輝煌,無數名品繁花開得正旺,無時不刻都在彰顯著皇家尊貴。
小太監一邊走,一邊打量起這頗受總管公公重視的人兒。過去哪一位官家小姐、太太初次進宮,不是忍不住左右張揚,就是眼底露怯。
可這位主兒這般從容淡漠,一舉一動皆得體自然,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這座皇宮城最不缺的就是眼力見高的人,小太監也不例外。沒點機靈的早就隨了那些屍橫遍野的亂葬崗一並埋了,哪裡還輪得上一口氣在?
於是,對於燕茗瀾,小太監更加禮數周全,不敢怠慢。
燕茗瀾並不知只不過一瞬的功夫,自己就被小太監定奪了去。不過,她眼眸倒映出的都是一片紅火花海,心情都怡然放松了許多。
哪怕這一次不成功,但得以見一見跟燕府、海面不一樣的奪目景色,也算是知足了。
“燕小姐,到了。”
好一會兒功夫,前面的小太監終於停頓了腳步,好心告知。
“有勞公公了。”
燕茗瀾也是通達的,走過去塞給了小太監一袋碎銀子。
娘親還在的時候一直不忘告誡教誨,事事上心打點,沒準這些不經意的往往都是日後門路。如今的她一一照做,看在銀子的份上,這小太監多少也會記著一些。
果然,小太監領了情,對燕茗瀾好心提點了一二。
“燕小姐,皇上近幾日也正在為燕府大人的罹難感到心痛不已,您。至於真情假意,皇上聖明,自會分辨。”
小太監點到即止,說罷後恭敬退下了。
燕茗瀾心中一動,感到把握又重了一二。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仍舊受了父親的庇蔭。
一想到這兒,她複雜心緒難言。
正當這個時候,大殿的門開了。
這一次赫然出現的是服侍皇上身邊的總管公公——喜公公。他見了燕茗瀾微微點頭,示意皇上正在殿內等著了。
燕茗瀾走進去,身後的喜公公關閉大門。只聽到“吱呀”一聲響,留下一室寂靜。
這時候的大殿中,侍婢無一人留下,只剩了燕茗瀾跟皇上單獨交談。無形之中,她的壓力更加重了。
“進來的可是燕府的燕茗瀾?”
一道不怒自威的男聲,低沉有力。
燕茗瀾這個時候已經徐徐幾步近了殿前,目不斜視行了深禮。
“臣女正是燕茗瀾,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的視線低垂,眼前是大殿內鑲嵌堆砌的大理石地板。
上面一直沒有傳來聲響,可燕茗瀾能夠感受到一道強勢的視線正觀察著自己,仿佛在衡量一二。
“起來吧。”
良久,皇帝緩緩開口了。
燕茗瀾心中松一口氣,這時候才驚覺天子威嚴果然不假。不過這麽一會兒功夫,她的手心裡已全是冷汗。
不過,到底聖上面前沒有失了禮數,還算是面面俱到。
皇上心裡已有了計較,聲音柔和了一些:“不知你可知道,朕賜給你這枚玉佩,可不是胡亂用的。若陳情所述只是一些女兒家雞毛蒜皮的小事,朕有權利收回它。”
燕茗瀾眼光處見到,皇上正手裡把玩著那枚玉佩。
漫不經心,卻叫人不敢怠慢應對。
“臣女明白,今天臣女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不會進宮驚擾聖上。”
燕茗瀾鎮定,面上都是決然。
她再次行禮下跪,額頭叩擊地面,冰冰涼的冷:“臣女還請皇上替我做主,平了臣女心中的苦怨。”
想到燕府中的各種豺狼虎豹,燕茗瀾語氣中流露出的深深無奈,引了皇上側目。
“你起來說。”
到底是顧及到這是曾經對朝廷有功之臣的女兒,皇上還是給了她一個機會。
燕茗瀾心中驚喜,站起身一五一十將來龍去脈道來。
“臣女的雙親都罹難了,大房僅剩苦弱的臣女一人。本以為死裡逃生,回了燕府,是最大幸事,可如今臣女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隨了雙親一塊兒去了,才是最好的。”
皇上皺起眉頭,顯然有些惱怒。身處高位呆久了,越是惜命。燕茗瀾不珍惜這得之不易的機會也就罷了,竟然還生出尋死這般愚蠢的念頭。
“你可知道,這要是叫你父親聽了去,有多寒心?”
聲音溫度驟降,整個室內凝滯到冰點。
燕茗瀾明白這麽說是冒險,可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上衝。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那也沒什麽好猶豫的了。
這般想著,她咬咬牙,應了:“臣女知道雙親最大的希望便是臣女好好的,一生順遂。可若不是真的到了走投無路的份上,臣女也不會生出這麽荒唐的想法。”
皇上聞言,生出疑惑。
“據我所知燕卿只有你這麽個嫡女兒,寵愛有加,在朕的面前也經常說起你。如此順遂,你還有有什麽難言苦衷?”
是啊,只怕非燕府人,都很難理解吧。
燕茗瀾苦笑,面對聖上不得不恭敬應答:“您有所不知,雙親在時臣女的確心滿意足,無時無刻不想回到過去。可現在物是人非,臣女身陷囫圇不得申訴。不知皇上可有聽聞京城四起的流言?”
皇上挑挑眉,叫了喜公公進來。喜公公聞言附耳過去說道幾句,燕茗瀾能清晰可見皇上的眉頭越皺越緊。
“當真如此?”
沉沉的,他詢問喜公公。
喜公公點頭。
這下子,皇上看燕茗瀾的眼神複雜極了。有揣測、有疑慮、還帶著些許失望。一時之間全部混雜在一起。
燕茗瀾暗道流言害人,苦笑一聲:“看來聖上您是知道了,且在懷疑,臣女是否真如傳言中所說。”
皇上不表態,沉默了。
燕茗瀾無法,聲音泣泣:“懇求聖上明鑒,若臣女真如謠言所傳,苛待庶女、天煞孤星,就叫天打雷劈,永生永世無個好輪回!”
嘶——
一旁的喜公公抽了一口冷氣,想著這燕家小姐對自己可真夠狠的。
不過越是這樣,越是容易叫人信得過。
皇上有所動容,詢問起燕茗瀾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燕茗瀾一五一十說了透徹,將回到燕府以來、中途發喪禮、以及昨夜守靈、內應底細一事娓娓道來。有些苦痛之處語氣起伏,十分不平靜。
要不是燕茗瀾真的走投無路了,恐怕也不會將這些燕府的糟心事說給一方天子聽。
“砰”的一聲響,喜公公在一邊打了寒戰。
皇上一掌拍擊桌面,勃然大怒:“真是豈有此理!你應該早早來告訴朕才是!”
想到過去為朝廷兢兢業業的燕卿,再去想想他這唯一嫡女如今的境遇。皇上最是重視這些,如何能忍?當即拍板要替燕茗瀾做主,也算給燕府那些不安分的人一些警戒。
“臣女多謝聖上!”
燕茗瀾磕頭叩恩,臉上是真切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