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娘見此,連忙附和:“茗瀾丫頭,張姨娘難不成連教訓一個侍婢的資格都沒有了嗎?我知道你一向來對我們這些姨娘看不上,今夜好心過去安慰被羞辱也就罷了,都道最近你的心情不佳。可現在這樣,終究是過了……!”
宗堂長老一聽還了得,又是幾個圍堵,口頭呵斥燕茗瀾不懂禮數,都是過去雙親沒有教導好的緣故。
他們的心是徹底偏向了一邊,完完全全將那名侍婢企圖傷害燕茗瀾的事情拋在了腦後,不管不問她如今的情況,調查跟處置的問題。反而一個勁抓著燕茗瀾目無尊長的“錯處”咄咄逼人。
燕茗瀾起初還能忍受,可結果這些宗堂長老屢次三番拿已逝的父母親說事。她如何能夠忍受這些幾近侮辱的話語?
她想也不想站起身,道:“你們有什麽資格再提我的父親?從大房出事以來你們可有挺身而出?大房勢弱被二房三房力盡所能想要壓上一頭,你們視若無睹,反倒替心懷叵測之人說話!這樣的你們,沒有資格指責我!”
“啪——!”
一個重重的耳光甩在了燕茗瀾的臉上,力道衝撞,紅痕浮現。
“小姐!”
琥珀不敢置信,痛心的護在了燕茗瀾的身前。
“你們不能打小姐!”
望著這幾個宗堂長老,隻覺得一切都讓人害怕。
張劉姨娘沒想到長老會突然出手,驚喜的神色都遮掩不住。本以為完蛋了的二人,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局勢竟然陡然變轉。
再去瞧之前被琥珀帶上來的丫鬟,哪裡還見身影?早就在混亂開始的時候被張姨娘眼色指使逃走了。恐怕今後燕茗瀾再想去找,難如登天。
兩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氣焰囂張得上去推開琥珀,任由燕茗瀾直面幾位總堂長老的怒火。
“燕家出了你這麽個頂撞長輩的孽子,真是家門不幸!”
“想到出你就不該回來,回來做什麽!燕府上下被你弄得烏煙瘴氣,幾房關系生出嫌隙!一樁樁一件件,你哪來的臉面在我們面前叫囂?!”
幾位宗堂長老的唾沫液都快噴到了燕茗瀾的臉上,可想而知這一段時間對這丫頭忍了多久。
燕茗瀾捂著發燙的臉頰,孤立無援的低垂著頭,忍受著眾人左右開弓的奚落。
沒想到,手段下作的惡人沒有得到懲罰,反倒是她這個受害者,平白無故要在父母親的守靈夜裡,挨了教訓。
燕茗瀾沒有哭,心底越發冷了,這冷蔓延到四肢百骸,隻覺得這一張張臉面目全非,醜陋不堪。
除了琥珀,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在她這一邊。
“哼,今夜你就好好跪著,對你父母親的靈牌好好反省反省!”
隨著宗堂長老的拂袖而去,兩位姨娘趾高氣昂的陸續離開,“吱呀”一聲巨響,祠堂的門被狠狠關上。
“小姐,小姐,嗚嗚嗚……”
一室黑暗,琥珀借著月光摸索的抱住燕茗瀾。她不停的抽噎,可想而知被剛剛那一幕給嚇壞了。
“你可是大房的小姐啊,他們怎麽敢……怎麽能這樣!”
“這有什麽呢?人心險惡,況且我現在沒了父母親的庇護,我早就應該死了心,不對燕府任何的人抱有期待。”
燕茗瀾語氣淡淡的,心如死水。
這一夜給她上了一課,非常的、非常的記憶猶新的一課。
琥珀拚命搖頭,心底都是痛惜。從這種種變故開始,過去純粹快樂的小姐已經變了,她的性格越來越淡、越來越冷。
一直到現在,仿佛成了無波無瀾的寒潭,由裡而外透著寡淡薄情。
琥珀無能力改變,只能悲傷的啜泣。
反倒是燕茗瀾安撫她,說一切都會過去的,這只是一時之間的上天磨難,咬咬牙支撐過去,總能夠雲開霧散,重見彩虹。
“琥珀,你能先出去守著嗎?我想單獨跟父母親呆一會兒。”
最終,琥珀應是退下,燕茗瀾得了一人的空間。
這個時候,沒有了強撐的偽裝,燕茗瀾捂住臉蜷縮成一團。借由黑暗的遮擋得以釋放脆弱,無數的淚水透過指縫間,打濕了一地。
父親、母親,女兒真的好累啊……
燕茗瀾頹然無助,隻覺得每一次前進的腳步都如同千斤重。
她承受了太多來自外界的惡意,裝作堅強淡定回擊的時候,卻忘記了數個月前,她仍舊只是一個無憂無慮,有父母庇佑的姑娘。
今天宗堂長老的怒氣凶凶、兩房姨太的得意洋洋,徹底擊垮了燕茗瀾最後一絲防線,打回原形,揭開重重堅強的偽裝。
她在安慰琥珀的時候,何嘗不是在安慰自己?若不是這樣,恐怕真想就這樣一走了之,追隨父母親離開這紛亂的後宅爭鬥。
“父親,母親,女兒該怎麽做,該怎麽辦?”
燕茗瀾喃喃上前,將那兩尊靈牌緊緊抱住,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沒個定下來的時候。
琥珀在外守著,聽聞祠堂內的動靜,眼眶發紅,心裡很是疼惜自己小姐,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在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裡,燕茗瀾都沒有喚她進去,而那令人難受的抽噎仍舊在繼續。
仿佛這麽多的委屈,都一股腦都在這個時候傾瀉而出,決了堤、失了控。
可琥珀並不知道的是,此刻燕茗瀾的境遇十分糟糕。
她哭出來的早已經不是眼淚,眼白泛紅,無數鮮血從兩頰滑落。
燕茗瀾一直維持著懷抱靈牌的姿勢,滿臉的狼狽血痕,眼睛開始刺痛。可是她忍不住悲愴,於是血淚一直流,堆積成了一小灘的窪。
她所沒注意到的是,手指上的那枚戒指開始微光閃爍,發出一陣陣詭異的波動。它被一滴血淚不慎濺落,竟然將其盡數吸收,能量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強。
地上的那一灘血窪無形中竟被戒指吸走,隨著吸收的血液數量越多,光芒大作。
這驅散黑暗的暖光自然引起了燕茗瀾的注意,腦海中突然響起一聲“滴”聲響。
“宿主正在確認,五、四、三、二、一,綁定,開啟。”
燕茗瀾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全因為這神秘聲音在腦中回響在太過匪夷所思。可惜這空靈的男聲並沒有給燕茗瀾緩衝的機會,仍舊自顧自的說道:
“宿主你好,我是這寶戒的器靈,終於等到你,有緣之人。”
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燕茗瀾嘗試跟它對話。
“你可以叫我玄武,我來自天如國,是天如國的器靈之一。因為被封印,通過宿主手上的戒指,激活介質為您的血液。成功喚醒了我。”
器靈……?激活……?戒指……?
燕茗瀾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接受這些超越認知的事物,若不是有過幾年外出航海的經驗,只怕她會誤認為這系統是妖魔鬼怪。
“請宿主不要惡意誹傍。”
系統能夠感知到燕茗瀾的心緒波動,同樣也能夠感知到燕茗瀾的想法。
那你從我身體裡出去。
燕茗瀾不喜歡這種時時刻刻被看透的感覺,冷冷的命令。
可惜器靈不配合,只是道一切都綁定成功,若是宿主想要解開跟自己的聯系,就必須神智離開身體。
那這個意思就是,解開的辦法只有死亡?
燕茗瀾皺起眉頭,心情頗有些複雜。
“宿主還有另外一種選擇,那就是完成任務。”
任務?什麽東西?
燕茗瀾簡直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所接觸的都是待學的新事物,如同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
“你知道天如國嗎?”
燕茗瀾撇了撇嘴,這還能不知道嗎?這天如國對他們翻譯世家中人來說,簡直是不可不知。
話說,這天如國五十年前是版圖上最強盛的國家,可不知什麽原因,一夜之間,竟神秘消失。
這事,已經算得上是未解之謎之一,沒人說得出原因。
……
燕茗瀾沉默。
器靈已經得知她內心想法,淡然道:“我與其它器靈一道,因為天如國的幻滅,一路顛沛流離,四個器靈只有兩個找到宿主激活,而其他,我也不知它們所蹤。”
燕茗瀾聽完以後,若有所思。
既然自己手中只有這一個戒指,而這個戒指又是從當初的木箱裡拿出來的。也就是說,另一個器靈也是在那木箱裡。
只是那木箱早已經不知所蹤,至於那另一個已經被激活的器靈,自己也無可得知。
系統仿佛早就預料到,語氣帶著坦然:“另一個被激活的器靈是朱雀。宿主,你要小心它,它是我們幾個之中最厲害的一個,身帶邪氣,而且野心極大,唯恐天下不亂。若是它落入有心之人手中,恐怕會引起禍患。”
燕茗瀾心中一動,帶著鋒芒。
這寂靜的黑夜裡,一人一器靈就這樣一問一答了許久,新奇衝淡了燕茗瀾的悲傷,也算是器靈的功勞了。
等到琥珀第二天見到燕茗瀾的時候,松了一口氣。
“小姐,你還好嗎?”
琥珀是真的擔心到徹夜不踏實,害怕燕茗瀾一時之間想不開。
燕茗瀾心中一暖,忍不住過去拍了拍琥珀的腦袋。
“我沒事,我很好,讓你擔心了。”
一夜的宣泄也該就此打住,後面未完的事情還在等著燕茗瀾一一算總帳呢。
想到昨夜宗堂長老跟兩位姨娘的欺侮,她眯了眯眼睛。
“你今天怒氣很大,甚至有逐漸爆表的趨勢。”
這器靈聲突兀的聲音,惹得燕茗瀾呼吸一窒。
雖說經過一個夜晚的磨合,燕茗瀾已經接受了這個另類器靈的存在,可是仍舊還是被腦海中的聲音嚇得夠嗆。
器靈,你以後如果沒有要事,不要輕易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