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沈氏附和著:“是的,疼閨女的人家哪舍得嫁過去。”
張大娘激動得用手直拍腿說:“對,就是這個理。可這婚也不好退。這婚退了,他家石強到哪在找媳婦。”
“不退怕是要被別人家罵。”
“要是罵兩聲能娶個媳婦,倒是寧願被罵,我看呀!那家是個疼女兒的,這婚是退定了。”
趙沈氏也擰緊眉毛分析道:“這婚不退對石家好,對那女孩子來說就不是好事,退了對女孩子是好,對石家來說又不好。真真沒有兩全其美之法。”
“這事能善了就不錯了,還兩全齊美。”張大嬸提高聲音不讚同趙沈氏的話,“其實,我覺得啊!這親還是退了的好,沒得去拖累人家閨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張大嬸一臉無可奈何地站在那,轉而又露出可恨的表情,“這花老爺……”
話沒往下講就頓住了,張大嬸瞄了一下四周,看到四周並沒有什麽人,又湊過頭來神神秘秘地講:“這花老爺,聽說性子暴躁娶了八個妾,一個竟然是到農戶家搶來的,那女子貞潔,抵死不從,進門沒多久就死了,她也不是第一個,這前前後後,陸陸續續都死了三個。”張大嬸伸出三個手指,在趙沈氏面前晃了晃,嘴裡發出“漬漬”聲。
趙沈氏聽得目瞪口呆,傻乎乎地問:“也沒人報官。”
“看你說的,自己的妾死了,官府哪管得著,再說,這花老爺的小舅子在鄰縣做縣丞,得縣令賞識。只要花老爺不明目張膽的殺人,官府哪會管。”張大嬸不在意地講,“花老爺開的如意酒樓,你知道的吧,就是柳槐巷的那家大酒樓。去年對門開了家小吃食店,他眼紅那家生意好,人來人往的,想買下來,那家不賣,他就找人把那店給砸了。那一家也不知道搬哪裡去了。”
“去年沒聽過嘛!”趙沈氏撿菜的手停了下來疑惑地說。
“你來得少,再說也沒人敢說,當時倒是有人議論的,被花老爺家家丁逮著一男的,拳打腳踢的一頓好打,那人躺在床上幾天都下不來。”張大嬸聲音越說越低,再次緊張地朝四周看了看,巷子尾走來兩個穿粗布衣裳的種田人,中間一戶人家的兩個小孩在外面追跑著玩,到也沒什麽閑人路過,不過張大嬸還是趕緊地結束了這個話題,微微甩了甩頭說:“還是不要談論花老爺,不要惹了事情。窮人的命賤啊!這兩天各家都把孩子看得緊緊的。你也注意著點,窮人就是這個命。”
趙沈氏點頭稱是,轉過頭來趕緊關照趙蘭和趙菊:“蘭兒,特別是菊兒以後來鎮上不要亂竄。”
趙菊嘟著嘴反駁:“我沒有亂竄。”
趙沈氏停下手裡的活,轉身瞪著趙菊說:“我讓你記住,沒說你亂竄了,記住了嗎?要是碰了貴人,你小心你的腿不保。”
“記住了,記住了。”趙菊聽了很是不耐煩地對著趙沈氏大聲嚷嚷。趙沈氏拉下臉來瞪著她。趙菊才嘟嘟嚷嚷地坐到桌子邊,盤著手上的細繩。
趙沈氏轉過臉看見趙蘭正彎著腰,瞧著外面架子上放著的鐵器,思考了良久才開口商量著趙蘭:“蘭兒啊!我看下次送花的事就算了吧!要是柳老爺說什麽不好,那咱可吃罪不起。”
“娘,柳老爺看著人還不錯,又好說話,不像你們談論的花老爺那樣,應該不會做出那種事。我們挑一盆好看又喜慶花送給他,不會有問題。”趙蘭眼睛從手中的鐮刀上移開,寬慰趙沈氏。
“要是出了別的什麽問題了?”
“哪會有什麽問題?我送的是花又不是吃食,花放在那看的,不好看或者枯了、死了給扔了就是,怎麽會有問題。再說,柳公子是哥哥的同窗,關系親近點也好。”雖然連哥哥趙春都扯上了,但趙沈氏依然猶豫不決,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的臉色坐在凳子上,一看就知道她心裡矛盾著呢。
“娘,我已經答應了柳老爺,柳老爺說不定也等著呢!要是不送那起不是失信於人,到時候說不定失信之事會歸到哥哥頭上。那多不好!”趙蘭再度開口,把事情扳開來對趙沈氏解釋,然後再稍微施加點壓力。
趙沈氏想了想說:“要不這次先送過去,畢竟已經答應過了。下次就不要再多事。”
“好。”趙蘭高興地答應了。轉過身,趙蘭又對著正在翻看一塊未成型的鐵塊的趙大壯講:“爹爹,我想要一把小鐵鍬。”
“家裡不是有鐵鍬嗎?壞了嗎?她娘。”趙大壯轉過身問趙沈氏。
“沒有壞啊,”趙沈氏回,並疑惑地問趙蘭,“蘭兒,前幾天你不是還用過嗎?我記得沒壞。難道被誰順走了,這是哪個缺德的家夥?”趙沈氏著急得站了起來,把袖子撫平就要往家走,“我得回去看看,哪個缺德的,啥時候偷的。”
趙蘭連忙解釋:“娘,別急,家裡的鐵鍬沒被偷。在屋裡放著呢……”
“沒偷?”趙沈氏和趙大狀沒等趙蘭講完就異口同聲地問。
趙蘭連忙說:“沒有。我是想要個小一點的鐵鍬,家裡那個太大,太重,不適合我種花。我要小一點的,挖土,挖花什麽的方便。”
趙沈氏拍拍胸口:“嚇死我了,你這丫頭。沒偷了好,沒偷了就好。”趙大壯則抬起頭很不解地看著趙蘭問:“你想要個小的?”
趙蘭點點頭。趙大壯接著問:“小的?小的是什麽樣的沒做過呢。複雜的你爹爹我不會做,你別看門口那些複雜好看的,那些都是從老陳那拿的貨。爹只會做簡單的。”
趙蘭聽了也有點懵,鐵鍬也複雜嗎?那形狀不是挺簡單的,長方形一塊鐵,打磨鋒利而已。
趙蘭不確定地說:“應該不複雜吧,就跟家裡的大鐵鍬差不多,就是小了一號,還有就是能弄個尖頭最好。”
“什麽樣的尖頭。”
“就是這樣的。”
柳老爺送的紙筆正好派上用場,趙蘭抽出一張紙,磨了墨,拿起毛筆畫起來。
不是寫字,寫字寫起來像鬼畫符,不能見人。畫畫不一樣啊!橫豎斜線,粗些,細些,長些,短些都沒什麽關系,再說都是自己家人,醜些也沒關系。趙蘭畫鐵鍬沒一點心裡負擔,拿起筆就嘩嘩幾筆就畫好了。
擱下筆,舉起紙學著古人吹吹字,哦!不是字,是線條構成的圖。然後才拿到趙大壯面前。
趙蘭把紙伸到趙大壯眼前說:“爹,你看,就這樣的特簡單。要是中間能凹進去一點就更好。”
“你這畫也看不出來是個什麽樣?就是頭尖點,是不是像劍尖那樣?”
“對對,就是像劍尖那樣,不過又跟劍不同,劍是往外凸出來的,這個往裡凹。”
“凹?凹成什麽樣?”凹成什麽樣,這可難住了趙蘭。找個什麽打個比方呢。趙蘭前後左右,上上下下仔細打量。
《三字經》。
趙蘭快步走到小桌子旁,抓住桌子上的《三字經》書,就往坐在爐子旁的趙大壯那走,邊走邊喊:“爹,你來看。”
趙蘭來到趙大壯身前,把三字經彎成月牙形遞到趙大壯面前,說:“爹你看,就做成這樣,這兩個角切掉,就尖了。可以打成弧形。”
“弧形是什麽樣?不說弧形,我覺得這尖頭就挺不好弄的。再弄成這瓦片形狀就更不好做了,要不然,個個都能做把劍來了。個個都成鑄劍大師嘍!”
“啊!”趙蘭舉著書呆在那。這還很難,那能做什麽呀!趙蘭心裡一萬個草泥馬跑過。看著趙蘭那驚訝、呆愣、失望的眼神,趙大壯尷尬地指著門口的一排架子說:“爹只能做架子上第一排的東西!其他的你爹實在是做不了。”趙蘭沿著趙大壯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木架靠牆放著,木架一共三排,第一排,鐵鍬,門插,鐮刀,鐵塊,菜刀……沒了。
“做不了啊!”趙蘭無意識地呢喃。趙大壯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要是趙大壯的臉能看得出臉紅的話,估計臉要紅得像煮熟的小龍蝦,紫成腰子臉。
“做不了,做不了,你就先給我弄個小鐵鍬吧,比大的鐵鍬小一號,大概有巴掌大就行。你有空再琢磨琢磨那尖的。那個很好用,挖土省力。”
趙蘭嘴上說道,心裡很是失望。還以為能做個尖頭的小鍬了,有了小鐵鍬挖土、鏟土、往盆裡裝土就方便多了。可是做不出來啊!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不過做個小點的平的也可以,就是挖了土得用手捧,平的鍬可帶不上來什麽土。
“平的好做,做得又小這兩天就先給你弄好。”趙大壯不忍看趙蘭失望的眼神討好地對趙蘭說。
看著趙大壯歉疚的眼神,討好自己的表情。趙蘭很快調整了態度,誠心地感謝:“哎!謝謝爹!還是爹好。”
“嘿嘿!”趙大壯露出憨笑。
有總比沒有強,有個小鍬到山上挖樹就好多了,省得帶那麽大一個家夥,抗鍬就累個半死了。別談還要拿著樹。
趙沈氏同樣收拾完屋子,煮了些菜烙了些餅就領著趙蘭趙菊回去了。
一進村,剛下了牛車。春桃就飛奔過來:“蘭姐姐,我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這討厭的小孩,誰要聽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