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建議:“您要是怕記不住,可以用筆記下來,這樣忘了也不要緊,拿出來看看就知道了。”以前,上學、工作習慣了做筆記,聽沒聽懂沒關系,重要的是要記下來。上過學的人誰還能沒有筆記。學霸筆記最吃香了。咱雖然沒能成為學霸,但咱會做筆記啊。
柳老太爺隨後吩咐:“去,取紙筆來。”旁邊站著的福安連忙躬身下去。“還麻煩姑涼給寫下來。”柳老爺客氣地對趙蘭說。
趙蘭正視著柳老爺,落落大方地講:“我不會寫字。”字是認識,寫可能也會寫。可是,毛筆字沒臉見人。想來以趙家家境,趙蘭應該也是不會寫字的。故趙蘭只能說不會寫。
柳老爺看著穿著棉布衣裳的趙蘭講完話,臉上絲毫沒有露出羞愧之色,心裡對趙蘭便有些好感,不由得有點佩服趙蘭的坦誠爽朗。柳老太爺下意識裡便放下架子開口道:“哦!看老夫說的,沒考慮周道。姑涼講慢些,老夫自己來記下就是。”
趙蘭嘴甜地回:“謝謝柳爺爺體諒!”
“好口才、好坦誠。”柳老爺笑眯眯地誇讚趙蘭。
“不敢當柳爺爺誇獎。”趙蘭也甜滋滋地笑著說。
看著桌上準備鋪好的紙筆,似想起什麽的柳老太爺,對福安說:“福安,去取筆墨和一些紙送給姑涼。”“令兄有學問,做妹妹可不能一字不識啊!”說完,柳老爺從筆架上拿出小號毛筆,趙蘭看著未磨的墨,立馬左手拿起旁邊的墨條,右手挽著左手的袖口,不緊不慢地一圈一圈地磨墨。沒吃過豬肉,誰還沒看過豬跑。墨當然是會磨的,這完全難不倒我。趙蘭自得其樂地想。看著墨磨得有模有樣的,又不動聲色的趙蘭,柳老爺心裡不由得點了點頭。柳老爺潤了潤筆,低聲吩咐道:“福強,你去書房,找本《三字經》來。”
“怎敢獲如此饋贈。”趙蘭連忙抬起頭來羞澀地說。
“我說送給你了嗎?”
趙蘭一下漲紅了臉,呆萌呆萌地說:“啊!不是送給我的啊!”看到終於變了臉的趙蘭,才覺得這樣的趙蘭才跟自己的孫女差不多大。柳老爺露出滿意的笑容。“既然你說送給你的,那就送你吧!”
“啊!怎麽又送我了。”看著露出頑皮笑容的柳老爺,趙蘭才意識到上了柳老爺的當,“柳老爺怎麽能作弄我小姑涼。”
“嗯哼!”柳老爺假裝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才說道:“書本就是送給你的。《三字經》這本書是啟蒙書,其文字簡單易於學習,內容通俗易懂,書中有不少做人的道理,學學不無壞處。記得時時請教令兄,識字方可明理。”柳老爺正了正臉色,神情很是嚴肅。
“可是,我無功不受祿!”趙蘭推辭道。
“小姑涼雖然不識字,道理倒是懂得不少。老夫給了,你自便拿著,我說你受得了就受得了。”
“是,恭敬不如從命!”趙蘭不再推辭,欣然接受。作為現代人哪有那麽多窮酸勁,那麽小家子氣,給了就要,方顯磊落。
“小丫頭不錯。坦誠不做作。”
“嘿嘿!”趙蘭對著如此讚賞她的老者只能傻笑。哪有你講的這麽好!趙蘭心裡樂滋滋的想。“要是花有什麽疑問,您托人告訴我哥,我哥自會找人帶話給我。”趙蘭想了想說。
“正是老夫想說的話,都被你小丫頭說沒了。”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笑起來。真是個沒架子的老爺爺。
趙蘭笑完,又開口叮囑道:“君子蘭雖喜半陰而濕潤的環境,但也不能一直放在屋裡沒陽光的地方,早晚可以放到樹蔭下見見太陽,這樣會長得更好。澆水要適當,澆多了爛根,澆少了會空根……”不是趙蘭囉嗦,實在是職業病導致的。原先,趙蘭種花賣花,就經常有人說買回去沒兩天花就死了。不少人跑來問花怎麽怎麽就死了。其實,許多買花的人光顧著花是不是好看,但花怎麽養卻不知道。他們養花不是水澆多了,就是忘記澆水,要不就是喜陽的花,他放在屋內為了更方便賞花賞葉;要不就是喜陰的花,他又要放太陽底下曬,害怕沒陽光會長不好。中午的大太陽一曬基本就不行了。所以,趙蘭養成習慣,不管買花的人懂不懂要買的花的特性,趙蘭都要仔細地講上一遍。顧客臨走前還要再叮囑一遍。時間長了,趙蘭的客戶就多起來。
穿越過來的趙蘭依然改不了這個習慣。話出口,才想到對面的是位古人,還是一個有地位的古人,不知道會不會嫌自己多事而不快。趙蘭偷偷瞄了一眼柳老爺,只見柳老爺驚奇的眼神一閃而過。趙蘭心裡直罵自己:看你多嘴的,真是一開口就有破綻。可也不能不開口吧!雖然,趙蘭知道自己講話露了破綻,中間頓了一秒,但是,她還是把後面的話講完整了。
真是職業病得看!
果不其然,趙蘭話音剛落,就聽柳老爺說:“姑涼懂得挺多的,君子蘭可是很少見的。”
“聽了一耳,聽的。”趙蘭說得結結巴巴,“我家養了些草花,大概再有半個月左右就會開花,不知道柳爺爺喜不喜歡,要是喜歡給你捎盆來。”趙蘭隻好立馬轉移柳老爺的視線。
“草花?要是不麻煩,姑涼你半個月再過來一次,看看這君子蘭活了沒有。不麻煩的話就請菇涼帶一盆來看看。老夫閑著也是閑著!有花看總是好的。”柳老爺調侃自個兒。
“哎!那我半個月再來。”趙蘭再不敢多講。連忙回了柳老爺的話,就告辭回去了。
出了柳府,趙春直接回了書院,趙蘭和趙菊則跟著趙沈氏來到鐵匠鋪。這是趙蘭第二次來鎮上以及來鐵匠鋪。趙蘭的爹爹趙大壯看見他們娘三過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從爐子旁的凳子上站起來,拿了一旁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檫了把汗。看著趙沈氏和趙蘭、趙菊三人臉上依然帶著靦腆的笑容,瞄到趙蘭正往桌子上放手中的紙和筆,轉過臉對趙沈氏講:“這是給春哥兒買的?你不必給他買,他身上有錢,自己會買。”
“不是,這紙和筆是柳老爺給的趙蘭的。”
“柳老爺?哪個柳老爺?怎麽回事?”趙大壯聽到老爺二字,立即緊張起來。一把就抓住趙沈氏的一隻胳膊問。
“松開,松開!是春兒的同窗,柳公子的爺爺,家在鹽柳巷。上次趙蘭捧回去的那盆快要死的花,被趙蘭救活了,前些時候不知為什麽,那花又被柳公子要了回去。柳公子為表示感謝,請我們今天到他家坐了坐。”趙沈氏推開趙大壯的手,揉揉被抓疼的胳膊,解釋說:“我們在花園休息時,恰巧碰到柳公子的爺爺。因為趙蘭當時正在講怎麽養花,被路過的柳公子爺爺聽到了,他種了一株花,那花叫什麽來著的?”趙沈氏講到這,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花的名字來。連忙叫正在一旁看鐵氈上半成品的鐵器的趙蘭。
“對,趙蘭,叫什麽來著,那花,柳老爺的那個花?”
“君子蘭。”
“對,君子蘭。挺好聽的一個名字。聽柳兒講,那花根都爛了,但還沒死,趙蘭幫著想了法子,又種起來了。然後柳公子的爺爺就送了這些紙和筆給大丫頭。”
聽趙沈氏講完了紙筆的來歷,趙大壯依舊皺著眉頭,心裡有疑問,卻又不知道是什麽。只能先放到腦後。
“下次不要再撿花了,這些富貴人家得罪不起。”趙大壯說,“上次,劉大娘買門插時講,青石村的石二牛家的二兒子石強在三桂巷,不小心撞了鎮東的花老爺,被花老爺的家仆打得半死不活。藥錢花了不少,卻還聽說有條腿看不好了。以後,來了鎮上你們要小心些,別惹那些富人。”
“哎!知道。”趙蘭,趙菊異口同聲地回答。
一旁收拾床鋪,整理亂七八糟打鐵材料的趙柳氏,卻好奇地問:“真有這事啊?”
趙大壯點點頭說:“有呢,這幾天大家都在談論此事。都說鎮上平安藥房的人出的診,回來說石強的一條腿不能走路了。”
隔壁賣草帽編的籃子的張大嬸也接話道:“昨天,還去的,隻配了點喝的藥,也沒錢再看腿,估計一條腿不行咯。本來下個月要結婚的。這下子,估計婚事要黃了。”
“張嬸子,你也聽說了?花老爺陪錢了嗎?”趙沈氏站在門口問。張大嬸手拿著一個未編玩的菜籃子走到兩家相挨著的門邊,半個身子倚著牆,探出半個身子,神秘地說:“陪什麽錢,我閨女就嫁在那個村,家裡好不容易湊足了十兩錢用來定親,想著娶了媳婦家裡能好過點,弟弟妹妹的也有人照應。誰想就成這樣。”張大嬸說到這頓住了音,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四周並沒有什麽人走動,才湊過頭低聲在趙沈氏耳邊說:“昨天,聽說定親的那家來退婚了,強子的娘沒答應。那戶人家罵罵咧咧地回去了。”
張大嬸說完直起身來繼續說:“要我說啊!今天人家肯定還要去的退婚的,誰想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腿的,不能種田,吃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