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站在一旁一直沒作聲的管家終於開口,“側妃,此舉萬萬不可。”
管家之前見李珍過來就知道她不懷好意,但側妃到底是主子,他這做奴才的也不能擋著,因而只能眼觀鼻鼻觀心的假裝自己不存在。今日李珍倘若隻逞幾句口舌之快,他便也就這般一路相安無事的裝下去了,可如今李珍居然要動手,那他可萬萬不能坐視不理的。
打丫頭事小,萬一傷到了夫人那麻煩可就大了,今天早上那幾個言語衝撞夫人的丫頭的下場可還歷歷在目呢!
李珍平日裡囂張慣了,聞言毫不留情的冷斥道,“內宅歷來都是歸側妃打理的,管家這是要將手伸到內宅來麽?”
這話已說的極重了。
管家眸中閃過一絲不虞,但還是賠著笑臉道,“老奴不敢。只是王爺出門前曾千叮嚀萬囑咐,讓老奴務必要照顧好夫人,還望側妃不要讓老奴為難。”
只是他不說皇北天還好,一說皇北天李珍更是嫉恨非常,“什麽夫人?不過就是個妄圖爬上王爺床的半開門兒!本側妃乃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子,難道還比不上這等子下賤東西?也不知道王爺是怎麽想的,就算是再想嘗鮮,那好歹也挑個漂亮的,選這樣一個醜女人算什麽意思?”
管家一聽頓時連頭都不敢回了,這話說的也恁地難聽了,天知道夫人會被氣成什麽樣兒。
鳳凰被氣成什麽樣,沒人看得出來,因為她在聽完李珍的話後,一張臉冷冰冰的好似凝了萬年不化的冰霜一般。她並沒有立即說話,隻那般用冷冰冰的眼神盯著李珍。
李珍被她盯得心中頓生一股寒意,不由色厲內荏的叱道,“看什麽看,再看本側妃將你那雙賊眼挖掉!”
鳳凰突然笑了,只是那笑雖燦爛明媚,卻仿若冬日裡高天之上的日頭,瞧著溫暖,實際冰冷一片,“看都不敢讓人看,是因為知道自己雖頂著側王妃的名頭,卻粗俗不堪,暴虐無道,很是上不了台面,是麽?如此倒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也不枉費你爹娘從小對你的一番疼愛。只是這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就算請了國學大儒來教也沒用。嘖,你那表情是不相信麽?還是你以為猴子被人教化一番就能變成人?你可千萬不要這般想,不信你自己拿鏡子照照。”
“噗,哈哈……夫人,您這眼神實在是太利了。難怪奴婢始終覺得不得勁呢,原來對面站著的根本不是個人,真真是白費我一番口水。”青玉立刻捧場的哈哈大笑起來,“只是夫人您言語這般高深,它怕是更加聽不懂吧?”
李“猴子”怎麽可能聽不懂,她要聽不懂臉色也不會黑的好似鍋底了!她再也顧不得大家千金的風度,指著鳳凰就狀若癲狂的吼道,“快給我打死這兩個賤人!快!真是反了天了她們!”
她帶來的侍女知道自己主子這回是真的氣瘋了,為免受無妄之災,當下也不敢再拖延,撩了袖子就要對鳳凰和青玉大打出手。
一旁之前求著鳳凰不要出門的侍女早嚇得戰戰兢兢躲到了一旁,管家也是一臉的惶急,可是他呵斥了那些侍女好幾句,卻是沒人聽他的,只能一咬牙扭身朝外頭跑去。
鳳凰冷冷看著張牙舞爪的朝自己和青玉而來的侍女們,卻是躲也不躲,動也不動。青玉見狀大急,怕她被人傷著,忙要擠到前頭來,卻被鳳凰給死死按住。
青玉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麽,便聽一聲刀劍出鞘發出的嗡鳴,“鏘”!
眾人眼睛俱是一花,隨後這才看見一左一右兩個黑衣勁裝的男子,正手持利劍直直對著走在最前方兩個侍女的咽喉處,“王爺有令,傷害夫人者,殺無赦!”
被利劍指著的那兩個侍女當場就嚇的癱軟在地,而她身後的其他侍女也俱是臉色刷白,一臉的驚懼。
黑衣,墨蘭,這可是王爺親衛所所獨有的標志!
一直耀武揚威的李珍在看清那兩個影衛的穿著時臉色也是變了一變。
至於鳳凰卻絲毫沒有因為影衛吐出的那句王爺吩咐而臉色好轉,她冷冷笑了一聲,也不知是對誰,跟著便一摔衣袖,扭頭就回了西苑。
李珍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著實不甘,但也知道有影衛在此,自己肯定是討不了半分便宜的,便也只能黑著臉帶人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南苑。
南苑住了皇北天所有有名分的女人,此時想來已得知李珍去西苑找麻煩的事了,正全部湊在一處小聲的分享著自己這邊打聽來的八卦。
李珍剛走到南苑外頭就聽見裡面嘰嘰喳喳的說笑聲,當下就明白這些人在等著瞧自己笑話呢,一抹臉便滿臉帶笑的款款走了進去,“嘖,今兒個什麽風居然將大家都湊在了這裡,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在迎接本側妃呢。”
“說這話羞也不羞?你今天又不是剛進門,迎你做什麽?”另一個側妃陸冰兒以帕掩唇柔聲笑著打趣了一句。也這是她這般相當的身份才能平常的和李珍逗趣幾句。
“誰讓你們這都堵在門口,乍眼瞧著可不就像是在迎接我麽?”李珍邊往眾人面前走,邊言笑晏晏道。
陸冰兒斜睨了她一眼,也是笑,“怎麽?這大門還是你的不成?我們難道就不能在這裡曬曬太陽?”
李珍聞言卻是嗤笑一聲,“行了,別裝了,不就是想聽我去西苑那邊的情況麽?裝的這麽一本正經的,也不嫌累得慌。”
這時皇北天的一個妾室田氏這才抿唇咯咯笑著接話道,“側妃既心中明白,那就別吊著我們的胃口了,趕緊給我們說說,也好讓我們心中有個底。”
李珍正好走到那田氏跟前,聞言伸指頭戳了那田氏的額頭一際,淡笑道,“感情你們這是在將本側妃當問路石呢?”面上雖帶著笑,神情卻有一絲不虞。
田氏趕忙賠笑道,“這我們哪裡敢。我們倒是也想當那投石問路的石頭呢,奈何身份比不得側妃您尊貴,便也只能在這裡巴巴的等著側妃您捎消息回來了。”
李珍被她這高帽子一戴,頓時身心俱爽,笑罵道,“就你嘴貧。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就是個沒過明路的女人,天知道是從哪兒弄來的。”
另一個妾室許氏也湊上前,“怎麽會沒什麽好說的呢?這女人雖沒過明路,但王爺特地將她安置在了西苑,這不明顯表明王爺對她十分的寵愛?我可是聽說了,今兒個早上王爺為了她將皇后娘娘賞賜下的幾個侍女都給打了!”
“寵愛?本側妃怎的沒瞧出來?”李珍聞言卻是冷笑一聲,諷刺道,“若果真寵愛,本側妃剛剛命人打她的丫頭時,管家如何會理也不理扭身就走了?”
她這話說的半真半假,院子裡很多人剛剛都是派了人去偷瞧的,但因為離得遠,看的並不是很真切,因而也不知她此話到底是真是假。
田氏聞言面露幾分遲疑,“是這樣麽?可是我的侍女偷偷告訴我,剛剛可是連王府的影衛都出來了呢。”說罷這才自覺自己說漏嘴,趕忙捂住嘴巴。
李珍也不是第一次和她們相處了,自然知道在場的這群女人剛剛肯定都有派人去偷瞧,便也沒計較,而是輕描淡寫道,“影衛出來不過是稟明王爺有過吩咐,西苑乃清淨之地,見不得血汙,讓本側妃手下留情罷了。”
“原來是這樣啊!”田氏趕忙補救的捧場道,“到底還是側妃您的面子大。這俗話說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您這雖打的只是個丫頭,事實上卻是在啪啪打那女人的臉。那女人連自己的丫頭都護不住,看來是真的沒有多少受寵呢。”
李珍被她捧的臉上帶出幾分自得來,大言不慚道,“王爺不過就是貪個新鮮罷了,你們昨夜又不是沒瞧見,那女人長得也就一般,王爺能真的寵到哪裡去?到底是下三門子出來的下賤東西,連點子規矩都不懂,今兒個居然不早早的來向本側妃請安,還要本側妃親自上門,本側妃剛剛若不是看在她服侍了王爺一場,可就不只是羞辱她一番這麽簡單了。”
“這女人估計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呢,”田氏連忙附和的笑道,“只是她也不瞧瞧她自己的身份。”
許氏也是笑著奉承道,“就算有身份又怎麽了?難道她的身份還比得上側妃?”
另外一個妾室也是笑著接話道,“其實就算她是王子金孫又如何,這沒過明路,那說到底可是連妾室都不如,也活該被側妃您教訓,這樣不懂規矩的女人就該被好好整治一番才是。”
幾個妾室你一言我一語的捧得李珍飄飄然,讓她早已忘了自己之前在西苑到底丟了多大的臉。而在場的這些人中也只有另外兩個側妃一直沒說話,也不知在心底算計著什麽。
是夜,皇北天處理完手頭事務急匆匆的回了王府,因迫不及待,腳下仿若生風一般。管家早前就要去尋他,無奈被告知王爺正忙,便只能焦急的等到現在,正打算將今日之事細細稟明王爺,卻隻覺眼前一花,跟著人便已不見了蹤影。
皇北天往西苑小築趕的時候心中十分的急切,待真正走到小築外頭,心中又是一陣柔軟,跟著腳步便也就緩了下來。今天月色極美,細銀輕紗一般於高天之上靜靜流瀉而下,本就被百花簇擁美麗不可方物的小築被那如水月色輕輕籠罩,更宛若仙境一般。
想到這樣仙境一般的地方住著他心愛的女子,皇北天的心情頓時美的幾乎要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