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長這麽還沒被人打過,更別說禁足了,聽聞皇北天對她的懲罰,立時便哭喊起來,“王爺,您不能這麽做,妾身是您明媒正娶娶進門的,您如今卻為了一個不清不楚的女人這般對待妾身,這般寵妾滅妻的作為,難道就不怕天下人嗤笑王爺您麽?”
她這話一說,在場很多人皆是變了顏色,心中暗自嘀咕道,這李珍真是被她那個尚書爹給寵的無法無天了,居然連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
皇北天聞言卻是忽地笑了,笑容森涼,直沁人心,“李珍,你是不是在這王府舒坦日子過久了,便真以為自己是這王府的女主人了?呵,寵妾滅妻?你倒是告訴本王,本王這妻是在哪裡呢,恩?李側妃?”
最後“李側妃”三個字說的尤為寒涼。
李珍這才臉色一白。側王妃雖也是在皇室記名掛號的,但真論起來其實也只是個妾罷了。只是自她嫁入王府以來,王府就一直沒有正王妃,三個側妃中,又尤以她的身份最為尊貴,因而平日裡眾人很是有些唯她馬首是瞻,這也讓她不自覺生出一種自己是這戰王府女主人的錯覺。皇北天這直言不諱的一語卻是生生將她從這錯覺中給打醒過來。
皇北天卻懶得再搭理這個愚蠢的女人,直接撩眼望向眾人,冷冷道,“這些年來本王一直很少待在府裡,因而你們很多人估計都不太清楚本王的性子,不過沒關系,你們盡可慢慢來試,本王倒想要看看,父皇到底給本王塞了怎樣的一群‘大佛’!”
眾人聞言俱是呐呐不敢言語,這一次,連李珍都再不敢吱一聲。
皇北天說罷也不再看眾人一眼,直接一甩衣袖,憤然而去。
他剛一離開,在場眾人好幾個腿一軟,當場癱倒在地。皇北天可不僅僅只是個身份尊貴的王爺,他還是一個手染無數鮮血,殺伐決斷從不手軟的鐵血將軍,平日裡就是個大男人被他冷眼一掃都兩股戰戰,更別說在場這些養在深閨裡的嬌嬌女了。
而且眾人今夜也總算是看明白,那個被王爺親自領回來的女人在這王府中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這讓眾人終於歇了想要尋機會給那女人一個下馬威的念頭。
此時沒有人去看那個被皇北天一巴掌扇倒在地的李珍。
只是她們能無視,李珍的侍女卻不能無視。兩個侍女對視了一眼,俱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惶悚,但也只能強忍著害怕走到李珍身邊,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扶她,“側妃……”
李珍卻是一手撐著地,一手啪啪給了兩個侍女一記耳光,氣急敗壞道,“木頭一樣杵了這麽半天才來扶本側妃,是存心想要看本側妃的笑話麽?”
兩個侍女心覺冤枉,剛剛王爺在這裡,她們嚇都要嚇死了,哪裡敢來扶人?只是這話卻是不能說出口的,只能忍著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跪倒在李珍身旁,邊連稱不敢,邊再次伸手去扶李珍。
在場眾人平日裡沒少受李珍欺負,就是同樣和李珍一般身為側妃的莫紫萱和陸冰兒亦是多次受過她的氣,如今見她這般,自然都存了看笑話的心,但眾人也知道李珍脾氣向來暴戾,若真惹急了她,只怕會受無妄之災,因而便也就偷偷瞧了幾眼她如今的落魄樣,隨後便各自在自己丫頭的攙扶下離開了。
李珍自然氣的咬牙切齒,恨恨罵了一句,“一群落井下石的賤人。”
她聲音絲毫沒有放輕,走的快的或許沒聽清,本就離她最近的陸冰兒和莫紫萱卻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邊莫紫萱的丫頭鈴鐺聞言一臉忿忿不平的和莫紫萱咬耳朵道,“小姐,那個李側妃又像瘋狗一樣瞎咬人了!”
莫紫萱聞言卻是漫不經心的懶懶一笑,“你都說她是瘋狗了,還和她計較個什麽勁?往日裡她仗著她家的家世天天耀武揚威的,今兒個可總算是踢到鐵板了,我估摸著她長這麽大都沒這麽丟過臉,這再不許她吠兩句發泄發泄可還不得氣死?”
鈴鐺聞言頓時連連點頭的捂著嘴悶聲笑了兩下,隨後這才感歎了一句,“王爺對那個新夫人可真好啊!”
莫紫萱昨晚就看出點苗頭了,自然沒什麽好感歎的,聽聞鈴鐺的話,她卻是牛頭不對馬嘴道,“我倒是對那個女人有些好奇了。”
“恩?”鈴鐺不解的抬頭看她。
莫紫萱挑唇一笑,施施然道,“王爺這般當寶貝一般捧在手心的女人不值得人好奇麽?”
鈴鐺聞言有些無語,半晌,她這才有些無力道,“小姐,您好歹也是王爺的女人,這種情況您就算不心胸狹隘的嫉妒一番,多少也該羨慕羨慕吧?”
莫紫萱聽了她的話卻是有些玩味的朝某個方向瞥了一眼,“早就有人羨慕的不得了了,我又何必再去湊這個熱鬧?”
鈴鐺循著她的視線看去,卻只看見一道鵝黃的背影。不過她還是立即認出了對方,“您是說陸側妃?”
莫紫萱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聲。
陸冰兒羨慕麽?自然是羨慕的。她嫁入王府的日子也不短了,卻是從未想到自己的夫君居然有一天會對一個女人如此的上心。想到皇北天對那個女人那種含在嘴裡怕化了,捧著手裡又怕摔了的小心翼翼,她心中止不住就是一陣陣苦澀,連帶丫頭在她耳邊的話都沒有聽清。
“側妃?側妃?”陸冰兒的貼身丫頭翠墨嘰裡咕嚕說了半天,卻見自家側妃毫無反應,不由略提高了些聲音一聲聲喚道。
陸冰兒被她喚得回了神,略偏了頭,問,“恩,怎麽了?”
翠墨歎氣的搖了搖頭,“奴婢本來是想問李側妃那樣罵您您都不生氣麽?不過瞧您這樣子,想來是不生氣的。”
陸冰兒淡淡笑了一聲,“有什麽好生氣的,她那性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而且她也不只是在罵我一個人,我又何苦去跟她計較?”
“但她也太肆無忌憚了一些,”翠墨卻還是有些氣咻咻的,“這才被王爺訓斥過呢,居然還敢這麽口沒遮攔的!”
陸冰兒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算了,她也是個可憐人,估計長這麽大還沒被人打過呢,今兒個吃了這個大一個的苦頭,便讓她發泄兩句吧。”
“側妃,您就是太好心了!”翠墨有些不心不甘情不願,說著她卻又唏噓道,“不過王爺那一巴掌可真狠呢,奴婢當時乍耳聽見那巴掌聲,感覺自己的臉都抽痛了一下。”
陸冰兒被她說的笑了起來,眸中泛出一圈圈溫柔的漣漪,“王爺從小習武,舞杓之年便能徒手打死一隻成年的老虎,那手上的力道自然是不小的。”
“真的啊?”翠墨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不由臉露驚詫道。
陸冰兒抿唇笑道,“我騙你做什麽,這事京中很多人都知道,那年王爺第一次下場狩獵,結果卻在獵場內碰見了一隻不知從哪裡跑出來覓食的大老虎,王爺將那隻比他還要高大的老虎打死了拖出來,就連陛下見著了都驚的摔了一隻玉杯呢。”
翠墨連連驚歎,“王爺可真厲害。”
陸冰兒輕輕笑了一聲,聲若歎息道,“他本就是仿若神袛一般的男人。”
此時陸冰兒口中仿若“神袛”一般的男人卻一點也沒有神袛風范的在自己的寢室內骨碌碌直打轉。
貴喜被他轉的兩眼都要變成蚊香眼了,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開口道,“王爺,夜深了,您該就寢了。”
皇北天聞言卻是腳步頓也不頓道,“不困,等下再睡。”
貴喜哽了一下。他自然知道王爺不困,要不然怎麽會這般有精神的走來晃去?而且若是他沒看錯的話,王爺好像是在焦躁。焦躁?貴喜卻有些想不通有什麽事情居然能讓向來八面風吹不動的王爺焦躁的。
貴喜是皇北天的貼身小廝,但這貼身小廝也隻限於皇北天在府上的時候,畢竟若是出外打仗還帶個小廝,那也太不像樣子了。也正因為此,很多事情貴喜都不是太清楚,就比如說那位新夫人。
就貴喜來看,那位新夫人也太恃寵而驕了些,雖然王爺帶她回來才不過一日,可對這位新夫人的寵愛卻已是人所眾知的事情,按說這種情況下,新夫人更該盡心盡力地伺候王爺才是,可誰又能想到,這新夫人竟然在王爺回府住的第一夜就給王爺吃了一個大大的閉門羹!真是太不把王爺放在眼裡了!
貴喜這般一想便再次大著膽子開口道,“王爺,不知今夜您想召誰來侍寢?小的去給您安排可好?”
王爺若想要誰侍寢雖也可直接去那人的院子,但因為王爺自己就有專門的寢殿,便也可直接將人召來侍寢。
貴喜心想新夫人既然不給王爺好臉子看,王爺召侍她人,冷落個新夫人幾天,到時候新夫人還不巴巴的貼上來?這種事情他平日裡從其他府裡的小廝口中聽得多了,心中不由為自己的聰明暗自鼓掌。
皇北天聽聞他的話終於不走了,貴喜正暗自高興,卻見自家王爺倏然轉過身來,用一種十分冷冰可怖的眼神瞪著他道,“你剛說什麽?”
貴喜被他瞪得頓時兩股戰戰,結巴道,“奴才說,說,說……”
卻是說了半天也沒能在一臉青黑的皇北天面前將剛剛的話給重新複述出來。
皇北天三兩步走到他近前,狠狠踹了貴喜的小腿一腳,罵道,“就是你們這群狗東西自作聰明才會害的本王在這裡喝西北風。”
說罷,一甩衣袖大步出了門。
貴喜捂著差點被踢斷的小腿,哭喪著一張臉嘟囔道,“奴才也只是個建議啊。”
隱在暗處的一個影衛卻是突然笑了一聲,“王爺正因為夫人吃醋沒法子想呢,你居然還敢出餿主意建議王爺召侍她人,真是嫌皮癢了!”
貴喜一聽臉頓時皺成了苦瓜臉,但也不敢抱怨,忙不迭就要跟出去,嘴裡還喊道,“王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皇北天早已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了,隻那隱身於暗處的影衛看不過眼,躺在橫梁上搖著頭對貴喜道,“別追了,王爺肯定是去夫人那裡了,你再跟著,萬一攪擾了王爺的好事,小心王爺一怒之下真的打斷你的狗腿。”
貴喜聞言嚇得一個踉蹌,立時摔了個狗吃屎,卻是忘了呼痛,隻嘀咕道,“這夫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王爺簡直就像是被她迷了魂似的。”
影衛笑了一聲,這次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