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多年過去,他謹記母親的教誨,努力做好自己,唯獨寬容這一點,他至今仍未做到。
他沒有母親那般寬廣的胸襟,寬容對他來說談何容易。說到底,他不過是和自己過不去。
覺得自己苦了那麽多年,怎麽能就這麽算了,怎麽是一句對不起,一句有苦衷可以原諒的。
破城將醫書收回書架上,這本書上的東西對他有很大的用處。如今得到的,不算早,同樣算不得晚。
也不知道這本書卞是如何得到的,天底下不知多少人為了這本斑駁的書爭得頭破血流。
方才卞把書拿出來時,破城差點沒有驚訝的跳起來。不過不想在卞的面前出醜,才把心裡的激動壓下去。
總覺得事情,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麽簡單。
想來今日清閑,破城便出了輕音閣,在宮裡隨處走走。
無聊的時候,破城就會在皇宮內毫無目的的走,就像在深山的時候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裡,不知道下一個轉角的地方會遇到什麽人,什麽事。
他人可能覺得著枯燥無比,破城卻不會這麽覺得。哪怕是看到宮牆邊的地縫裡長出一棵小草,他也能蹲在一旁看上一天。
破城覺得自己之所以會興趣盎然的去做這些無聊至極的事情,也許是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無聊的人。
穿過一道又一道的宮門,這裡就像一個迷宮,一旦闖進來,想出去豈是易事?
破城不知走到哪座宮殿,在轉角處看到幾名宮女正在宮牆邊做什麽。看她們很認真,破城好奇的走了過去。
“你們在做什麽?”
破城雖偶爾會在宮中亂走,可每次都是快速走過,宮中見過他的人不少,卻沒有幾個人知道他是誰。
加上他不愛穿絲織錦緞製成的衣裳,大多人都會認為他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官員。
宮女們抬頭看了破城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除草就沒了下文。破城對於她們的冷淡,一笑置之。
他怎麽就忘了,皇宮是一個再勢力不過的地方,你沒有一定的地位和權力,誰會多看你一眼?對此他應該早習慣了才對。
就在破城打算離開時,一名看起來年齡較小的宮女開口道:“小主說夏季剛過,宮牆邊長出了許多草芽,要拔去才行,不然留著不好看。”
宮女有著一對好看的月牙眼,笑起來很好看。一語驚醒夢中人,宮女這句話讓破城如夢初醒。
原本對宮女產生的一絲好感,因為這句話而消耗殆盡。
原來是這樣啊,他早該明白。在宮裡待了這麽些年,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個道理。
多少人就像宮牆邊的雜草,在他們的嚴重看來何其礙眼。
這些小草無處可去,隻好在宮牆邊生根發芽,誰知卻成了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無法送入皇宮的存在,必定會被他人除去。
告別了宮女,破城偶然的往皇宮深處走去,穿過富麗堂皇的宮宇,就到了破敗殘舊的冷宮。
冷宮漆紅的宮牆上布滿了青苔,周圍雜草叢生,只有在這裡,它們才能夠安靜的生長。
它們只有在這種地方,才能肆意的生長,展現他們頑強的生命力。
冷風從甬道裡灌出來,吹在人的身上讓人寒毛豎起。
也許是因為冷宮甬道略窄的原因,吹出來的風有些急,與空氣接觸發出嗚嗚的聲音。
冷宮裡關著的妃子不知被關了多久,也許還年輕,也許已經年老色衰。
不管年輕與否,無一例外的是她們都已經瘋了。有人哭,有人笑。
相同的是,無論是哭的竭斯裡底,還是笑得驚天動地,她們的聲音裡都透著一股悲涼。
長這麽大,破城從沒有害怕過任何人,任何東西。可是此時他卻有些害怕了,害怕他有一天也會發瘋。
在輕音閣,他是否還能找到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清淨與安寧?破城喜歡隨遇而安,不喜歡變動。
可是在這個風雲暗湧,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皇宮,並不適合他。
破城逃也似的回了輕音閣,一刻也沒有多想就開始收拾東西,帶上幾件衣物和足夠的盤纏。
在卞帶來的東西裡選了幾樣可以隨身帶著的,但凡吃的都一股腦的往嘴裡塞,其余的都收回了木箱裡。
破城把卞帶來的醫書收回包袱裡,其他的東西忘了無所謂,唯獨這本書決不能忘記。
當破城背著包袱,站在青雲殿內時,司徒錦和卞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好好的怎麽就說要走。
“沒由來的你出了宮要去哪裡,你若不想見我,我大可以不出現在你的面前。”
司徒錦得語氣有些急迫,直接自稱我,沒有再說朕。如今周邊各國局勢動蕩,唯有在這裡是最安全的。
只有在皇宮裡,在司徒錦還能看得見破城的地方,他才能夠保護破城,讓他不受傷害。
其實也難怪司徒錦會這麽想,破城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要出宮,讓司徒錦不由想到他說的那些話。
還以為是因為他說了那些話的原因,破城才會想要那麽迫切的離開皇宮。
“陛下誤會了,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母親,並沒有其他的意思,還請陛下成全。”
破城不想把話說的太直接,總不能直接說皇宮這個地方不適合我再待下去,我要離開這個地方。
今日不管說什麽,破城一定要離開皇宮,這裡他一刻都待不下去,混濁的氣息讓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
聽到破城這麽說,司徒錦更在心裡認定是自己的錯。心裡悔恨不已,都怪他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
“朕知道你不願意提你母親的事,以後朕不再提此事就是了,你先冷靜下來。”
人老了,話也就跟著多起來。破城白了司徒錦一眼,這老頭到底在想些什麽?
“夠了,我就是想出宮,只要能離開這個地方就好,我不想再在這地方待下去。”
站在這塊土地上,破城會覺得惶惶不安,乃至於人,他都覺得是惡鬼的化身,讓他恨不得立刻離開。
司徒錦見勸不住破城,弱弱的問了一句:“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破城的想要離開皇宮的態度如此堅決,司徒錦勸不住他,至少該知道他回來的時間。
說實話,此次出宮,破城沒有想過回來的問題,什麽時候回來,他心裡沒有數。
也許等到他哪天想通了,在外面闖蕩夠了,想要找個地方歇腳的時候,也許就回來了。
“不知道,一年左右,或許更久……從一開始我就說過的吧,皇宮這地方我呆不久,保重。”
破城沒有再說什麽,更不想再聽司徒錦說什麽。淡然的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青雲殿。
凌瀟那天離開月華宮後,回到拂雪宮頭疼了一天,第二天就發了高燒,太醫來看過了,可就是不見好。
而皇甫無痕的情況沒比凌瀟好多少,燒雖然早就退了,傷好的差不多,卻一直不見醒。
歐陽青雨這邊為了皇甫無痕東奔西跑,忙的不可開交。歐陽天這邊為了凌瀟,同樣愁的焦頭爛額。
皇甫無痕之所以沒有醒來,是因為他的潛意識裡在抗拒蘇醒,除非他自己願意,不然很難讓他醒過來。
為此歐陽青雨操碎了心,讓太醫來看了多次,太醫也是無能為力。心病還需心藥醫,哪裡是太醫能夠醫治的。
因為歐陽天強行催動凌瀟體內的蠱蟲,導致凌瀟體內的蠱蟲反噬。
這種蠱蟲奇怪得很,因為雄雌兩條蠱蟲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歐陽天遭到反噬的時候,凌瀟也會受牽連。
歐陽天尚有內力護體,反噬如果不是太嚴重,就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可凌瀟與歐陽天不同,身為宿主的她因為蠱蟲,身體會比之前虛弱很多。
遭到反噬之後,會引發一系列的後果。就像這次的發燒,如果她挺不過去,後果可想而知。
為了能讓凌瀟的燒退下來,歐陽天整日寸步不離的守在凌瀟的身邊,不停的給她更換額頭上的冷毛巾。
盡管如此,凌瀟的燒還是不能退下來,只能夠暫時性的壓製。沒有人守著,根本就不行。
歐陽天受傷回宮後,炎青就潛伏在他的身邊。
在沒人的時候,炎青裝成官員從凌瀟的身邊走過,凌瀟看都不看她一眼。
炎青甚至故意撞到凌瀟,和她對話幾句。從各種跡象表明,凌瀟已經完完全全的忘了他。
而且凌瀟忘記的不止是他,就連皇甫無痕都忘記了,還認為自己是歐陽天的妃子。
經過觀察,炎青從開始的不明所以,到後面的了然。凌瀟之所以會失去記憶的事情,絕對是歐陽天一手造成。
能夠讓凌瀟忘的這麽徹底,歐陽天肯定在其中下了一番功夫。
炎青可不會傻傻的跑到她的面前說她是誰誰誰,歐陽天說的那些都是騙她的。
沒有讓凌瀟相信自己倒是其次,凌瀟要是跟歐陽天說了這件事,歐陽天就是掘地三尺,都要把他找出來。
雖說以君名島的實力不用懼怕歐陽天,可是和一個國家對峙,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監視了歐陽天一段時間後,皇甫無痕出現了。後面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戲劇性。
這件事情讓宮中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出入皇宮開始變得有些困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