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宮,卞就迫不及待的去了輕音閣。破城自己輕音閣打掃了一天,才把輕音閣打掃乾淨。
距離上次的打掃已經有一個月之久,至於破城為什麽會突然想起打掃的事情。
是那日去廂房拿東西的時候在桌上抹了一下,手掌就這樣沾了一層厚厚的灰。
破城這才想起來已有許久沒有打掃,便把今天的時間空了出來。雖然有些勉強,不過好在總算打掃乾淨了。
輕音閣院子裡有塊竹林,竹林旁的草長的很高很軟,躺在上面很舒服。
累了一天,加上輕音閣本除了破城自己沒有其他人。破城索性躺在草地上,感受傍晚的清風。
秋天的天氣很涼,破城躺在草地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卞在輕音閣的宮門口敲了半天的門沒人應,輕音閣裡半點聲音也沒有。
破城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如果他在裡面,不想見卞會直接讓他回去,不會一聲不響的對此置之不理。
越往深處想要,卞的心裡就越是不安,開始往其他方面想。破城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情?或者是其他。
再三糾結之後,卞推開了輕音閣的宮門,輕音閣本就是個不大都宮殿,只有前院沒有後院。
所以一開宮門,就可以看到輕音閣前院的全景。誰知一推開門,就看見破城雙目緊閉的躺在草地上。
看到這一幕卞當時就慌了,把手裡大包小包的東西扔到一邊,跑到破城的身邊,將破城抱到懷裡。
“破城你怎麽了?快醒醒!”
卞把破城抱到懷裡,就沒命的晃破城,還一邊晃一邊喊。
破城睡的正安穩,這突如其來的晃動讓破城乍然驚醒。
睜開眼睛就看到卞慌亂的看著自己,大聲的叫他的名字,大有哭喪的即視感。
“我還活著,不過是累了,躺在這裡睡個覺罷了,你怎怎呼呼的是做什麽?”
什麽叫雷霆怎驚,剛才破城多少有被卞嚇到。
論誰睡著的時候,有個人神經兮兮的跑出來抱著你大喊大叫,誰不被嚇到?
破城嫌棄的將卞推開,都多大的人了,還眼淚汪汪的,就算是他死了,也不必哭,不過是死而已。
“對不起,我是一時著急……不說這個了,今天我出宮一趟買回來很多東西,這些都是給你的。”
卞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喜出望外的跑到宮門口,把剛才丟到地上的東西撿起來。
把懷裡堆的滿滿的,才把東西全部抱住。卞抱著這堆東西來到破城的面前,示意他看。
破城撇了卞懷裡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一眼,不以為意的別過頭去。
“不過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而且現在送這些給我,難道不覺得太晚了嗎?”
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多麽想要有人送他這些玩意兒,可是卻沒有人送給他。
等他長大了,才有個人傻兮兮的給自己買這些東西,而他已經不想要這些東西。
破城不明白,自己的人生為何如此諷刺。他想要的時候得不到,他不想要的時候,他卻得到了。
卞被破城堵的啞口無言,抱著懷裡的東西有些不知所措。
隨後卞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眼前一亮。
把懷裡的東西全部堆在桌子上,把在書齋得來的醫書獻寶似的送到破城的面前。
破城看著眼前被包裝的嚴嚴實實的不知是什麽東西的東西,看卞的眼神那麽期待,疑惑的將東西接過去。
破城把包裝的紙打開,裡面裝著的,赫然是一本陳舊的書。看到書名後破城下意識的露出一絲苦笑的神情。
這本書是當初卞離開他的時候,他讓卞幫他帶回來的一本書,不過那時卞並沒有給他帶回來。
事隔多年後,卞竟然帶著這本書出現在他的面前,而他卻怎麽都開心不起來。
破城只是把書打開看了一眼,就把書合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卞。“你把這本書拿來給我,是什麽意思?”
別跟他說,突然想起了他們之間的約定,然後就跑出宮去找出了這本書!
“這是我欠你的,今日拿過來,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當年的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卞說的有些躊躇,哽了一會,才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我們兩不相欠,我們本就是萍水相逢,事情是不是那樣已經不重要了。”
破城已經無所謂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不想要一個解釋,不想聽他的解釋。
他不知道卞會說出其中的什麽迫不得已的原因,口頭上說著兩不相欠,破城卻不會原諒他。
“至於這本書,謝謝你。”
破城拿書轉過身,正打算走進內屋,看也沒看桌子上的東西一眼。卞急了,當即拉住破城的衣服。
這件事情,一直是卞的心病,之前他沒有機會說,後來是無法開口。
今天他既然開口說了這話,他就一定要跟破城解釋清楚,不然下次他再也無法鼓起勇氣。
“過去的事情,我不會說讓你忘記這樣的話,只是希望你給我一個解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傷痛,向來刻骨銘心。你不會時刻去記得它。但是不管過多久,你再次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依舊疼得徹骨。
“解釋,好,你不是要解釋嗎?那你打算怎麽說?說當年的事情其實不是表面這樣,你一開始並不知道我得身世是嗎?”
不用想,破城都知道這是卞要說的話。不過他說的這些,都是事實,破城也相信。
可盡管如此又有什麽用?
“不管是什麽理由,你都叫我失望。事隔多年,我不再是當年那個傻小孩,而你早已不是方羲。”
方羲這個名字,破城從沒有去想過他的真假。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罷,他都不像理會。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隨風而散,不要再提起了。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破城不想再揭開。
“對不起……”卞能說的只有這三個字,破城的話堵的他啞口無言。話都說到這個的份上了,他還能如何?
“好了,你回去吧,我需要的是清淨。不要覺得我怨你,我從來沒有怨過任何人,我自己過去不去心裡那道坎。”
破城沒有怨過誰,要說恨的人,就只有司徒錦。不過到底是為了什麽恨他,破城自己也說不清其中緣由了。
卞離開了輕音閣,在青雲殿的路上,遇到了去禦花園散心的司徒錦。
司徒錦看到卞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吃驚,卻又對他這副樣子在意料之中。
“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他會自己相通的,我們何必去打擾他。活了半輩子的人,你也是該看開一些。”
卞從那邊方向走過來,不用說肯定是去了輕音閣,而且沒有受破城的待見。
想了一宿,司徒錦想明白了。有些事情,破城在心裡實際上比他們還要明白,只不過短時間內他無法接受。
在這種時候,他需要的是安靜的思考。沒有必要去和他說什麽,順其自然就好。
卞的話,破城還會對他好些,司徒錦可從來不敢奢望破城會放下過去。
“朕的孩子不多,走的走了,其他的都有了封地,去當了他們的王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裡恨毒了我。”
司徒錦沒有經過他們的同意,為了能讓司徒辰的地位得到鞏固。
司徒錦不惜把那些皇子封王,給他們一定的封地和兵權,讓他們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如今留在皇城的唯一一個王爺,就是司徒錦的親弟弟,西涼國如今唯一的一位親王。
司徒錦這麽做,不全是為了司徒辰,很多是為了不讓那些皇子自相殘殺,不知道他們是否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這就是帝王的宿命,注定眾叛親離。不過他是幸運的,至少還有幾個是理解他的不是嗎。
“不過這三個,朕看的尤為重要。他們哪個都不能少,凌瀟的事情,不知道妖皇那邊處理的如何。”
司徒錦如今算得上是孤家寡人,兒女全不在身邊,這個近在眼前的,卻遠在天邊。
分明就站在眼前,住的地方不過走半柱香就到了,可他們之間卻仿佛隔了千萬裡。
他們之間的感情,始終骨肉分明,沒有辦法靠近,司徒錦多麽想和破城坐下來好好的說說話。
“此事陛下大可寬心,長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什麽事的,陛下要相信妖皇,絕對能把長公主帶回來。”
卞見識過皇甫無痕的辦事能力,救回凌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卞相信,皇甫無痕一定可以做到。
“承你吉言,朕現在什麽都不求,只求朕的孩子們能夠平平安安的回來,望老天眷顧。”
司徒錦從來就不信聽天由命這一回事,沒想到他也有要向老天祈禱的這一天。
破城坐在房內看著手中的醫書良久,重重的將書蓋上。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緒,又亂了。
說到底,司徒錦他們並沒有什麽真的對不起他的地方,他何苦與他們處處計較。
司徒錦他們怎麽想也就罷了,破城管不著。可自己也為這事跟著心煩起來。小時母親總說要處處寬容他人,其實寬容他人,何嘗不是寬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