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錦怎可能不明白這位邪王的意思,只是這是他心裡早就選定的兒媳婦,豈能這樣拱手讓人?
“父皇!”只見方才還是一臉淡定的司徒辰“撲通”一聲跪在台前:“兒臣懇請父皇將凌蕭正式許配給兒臣!”
“什麽!”
凌蕭一臉黑線。搞什麽鬼,上次費了好大的心思才讓這老皇帝打消了這個念頭,如今司徒辰居然跑來要結婚,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太子的眼光跟朕一樣好。”司徒錦正想著怎麽打發難纏的皇甫無痕,自己的兒子已經做出了做好的舉動,當場樂開了花:“朕心裡的想法跟太子一樣,對北堂凌蕭很是滿意,既然太子心裡早就認定了她,不如朕就做個順水人情,同意了這樁親事!”
“皇上!”
凌蕭心裡一慌。萬萬沒想到,電視劇裡那些被禦賜的婚姻如今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皇帝金口玉言,第一次改口已是艱難,第二次再收回卻是萬萬不可能。
“皇上——”凌蕭張張口還想說什麽,卻被跪在一旁的司徒辰一把握住了手。
溫熱的手掌包裹住整個自己。
司徒辰依舊溫柔卻略帶著著急的眼神掃過自己,凌蕭頓時明白了司徒辰的意思:上次周遭的人不多,皇帝收回話語尚且可能,如今在場的人還有天東國皇帝,在這裡保住皇帝的面子就是保住自己的命!
司徒辰捏著自己的手越來越緊,凌蕭幾乎感受到他手掌心沁出來的細密的汗。
凌蕭的心在這一刻突然軟了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已經回不去了,既然眼前難得有了這般珍惜自己而且不是利用自己的男子,何不、何不就在此扎下根來呢?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凌蕭自己都被自己給嚇到了。從訓練開始,一直到稱為特種兵中的頂尖高手,凌蕭從來都隻將自己當作一個殺手,一個鮮有感情的殺手!
她不曾談過戀愛,更不曾對人敞開過心扉。如今身不由己地來到了這裡,卻有了很多不一樣的體驗。
“只怕這是太子殿下的一廂情願吧,”皇甫無痕冷冷地調侃著,周圍的侍女已經紛紛遠離,氣壓太低了,這笑得太猙獰:“您瞧,宰相府小姐可是一臉不情願呢。”
“哦?凌蕭你不願意?”司徒錦像是忘了上次凌蕭的拒絕似的,盯著凌蕭反問道。
司徒辰握著自己的手,“倏”地一下更緊了。
“能被太子殿下看中,是小女子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更是宰相府的福氣,小女子惶恐尚來不及,怎麽會有不情願三字?”
凌蕭磕了個頭說道。
皇甫無痕的臉立刻黑了下去,凌蕭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報復的快感。
“哈哈,那朕可要稱讚下凌蕭的眼光了,那也是極好的。既然這樣,朕可就先幫你倆把親事給訂下吧,當然,這也要親家的同意,改日朕會找宰相好好談談。”
婚約一出,全場人再無心思吃什麽飯。
來的人形形色色,各懷著心思。司徒皇朝就這麽一個太子,還是那種溫柔體貼的太子,哪個少女不夢想著嫁給這樣的太子呢?
這紙婚約,像是一顆炸彈,直直地砸進每個人的心裡。不僅這些人沒了心思,就連皇甫無痕,也全程黑臉,司徒錦再讓那些姑娘上台表演的時候,皇甫無痕推脫吃壞了肚子,早早地離席。
凌蕭自然也沒能再入席。既然已經成為了西涼國未來的太子妃,凌蕭的肩頭似乎無形中又被人給放上了重擔。
“走吧,我帶你去花園走走。”
“我、我還沒吃飯呢。”
“一會兒我派人送些點心來。”似乎早料到凌蕭會拒絕,司徒辰已拉起凌蕭的手,往後花園走去。
“我太衝動了。”
進了園子,一切都靜了下來。司徒辰也松開了握著凌蕭的手,十分抱歉地說道。他尚不理解自己的心意,卻在看到皇甫無痕準備要人的時候,本能地作出了這個選擇。
那個瞬間,一向重他人的自己,為了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為了不讓那邪王帶走凌蕭,似乎自私地幫凌蕭也做了選擇。
“木已成舟。”
凌蕭無奈地搖頭,這個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終身大事的男人,如今正一臉歉意地站在自己面前,祈求著自己的寬恕,可已經答應的事情,如何能收回去。
“我們,我們可以多相處一段時間,如果,如果你到那時候還對我沒有感覺,我會跟父皇要求取消婚約……”
“金口玉言,哪裡還有收回去的道理,”凌蕭好笑地搖搖頭:“罷了,太子殿下能看中我這個癡女,實在是我的榮幸,我本該像別人家的女子一樣歡呼雀躍,太子沒有氣我這般淡定已經是很給我面子了。”
“我不喜歡被禁錮的婚姻,”司徒辰微微一笑:“到時候如果你對我還是這般沒有感情,無論如何,我都會放你自由。你本就不是一只在籠中的金絲雀。”
司徒辰的聲音很輕,可每個字都撞進了凌蕭的心裡。
夜色裡的後花園濕氣微涼,腳下的花瓣上有小小的晨露。像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撒在了這片草地上。花園中央有一潭水,半片水面上都長滿了睡蓮,有專人打理著。
“你看這禦花園,多少人想進來走走,多少人想進來這樣看看,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這般精致的禦花園,就像是一個被人靜心打理的籠子一樣,壓抑的讓人奔潰。”
司徒辰輕輕地歎了口氣。
凌蕭看不清司徒辰的神色,卻隱隱地感覺到這個溫柔男子淡淡的絕望。
能進禦花園的人,都是皇帝身邊的重臣,都是皇帝青眼有加的人,無數人諂媚,獻寶,各種小醜般地鬧騰,擠破頭地想得到當權者的一個肯定。
可殊不知,這禦花園,只是一個金子做的籠子。整個皇宮,都是一個金子做的鳥籠。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人的眼裡,都在整個國家的百姓眼裡,你的生活,你的一切,都被無限放大。
一個小小的錯誤,會被放大成一個最無可赦的重罪。都說這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尚未深入,凌蕭已經能感覺到它深深的惡意。
“害怕嗎?”司徒辰苦笑著問道:“這皇宮就是這樣,漆黑一片,不知道何時會有何人冒出來,許是刺殺的,又也許,只是個獻媚的小人。”
“如果我是一個普通的公子哥,我一定不顧一切地去追求你,如果我不是身在這皇家,我一定會奮不顧身地要你,真可惜……”
凌蕭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忍不住抬手輕輕搭在司徒辰的肩膀上——過去安慰身邊兄弟的時候,她也是這樣。
“怕什麽,你是太子,你以後可是要統領這一切的人,這些以後只能臣服,而不是被你懼怕!你現在就怕了,以後怎麽辦!抬起頭來!”
司徒辰被凌蕭的壯言給逗笑了。
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松起來,宴會上的歡歌笑語隱隱地傳了過來。天色已經很不早了。
“已經很晚了,夜裡挺涼的。”司徒辰說著,將自己身上的罩袍脫了下來,不由分說地披在凌蕭的身上:“你一個女孩子家,一定要穿上。”
“謝謝。”
“跟你的夫君說什麽謝謝。”
司徒辰竟也開起了凌蕭的玩笑:“走吧,估摸著宴會已經差不多了,咱倆的事兒估計已經讓很多人吃不下飯了,特別是你那大娘,應該已經氣瘋了吧。”
“差不多。”凌蕭想起近乎炸毛的大娘,不禁也樂了。
“你怎麽連我們家這事兒都知道?”凌蕭忽然想起這茬,她似乎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她在府裡的生活,司徒辰這家夥是怎麽知道這麽多的?
“你以為皇帝平日裡就是逛逛花園,批批折子就行了嗎?”司徒辰的眼神沉了下去:“大臣家裡的每一件事,可都在他老人家眼裡。”
司徒辰說得很隱晦,可凌蕭立刻明白了司徒辰的意思。
不論怎麽樣平易近人的皇帝,都是一個國家的權力核心,他們最想保住的並不是百姓的和平生活,而是自己的皇位。不論聖主還是昏君,權力始終是自己最終要保護的,這途中,不論是自己的至親還是至愛,都會毫不猶豫地斬斷!
“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司徒辰帶著凌蕭往回走,他的步伐略急促,風輕輕吹來,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傳進了凌蕭的鼻子裡。
“明白。”
有了司徒辰的提點,凌蕭心裡明白,回家之後不能表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否則傳到皇帝的耳朵裡,無論最後你嫁還是不嫁,都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只是,即便是清淨的日子,對她來說,也只是奢望。
“大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老爺在堂屋等著你呢!”老管家又杵在門口等凌蕭,遠遠地看到凌蕭的影子,踩著小碎步衝了過去,不由分說地拉著凌蕭的手往裡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