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絕不理會歐陽青雨，反而對凌瀟笑了笑。“我要回府去，正好有樣東西要娘娘代為轉交給他，我們走吧。”

  君絕雖未說出他是誰，凌瀟心裡清楚他所指，恩了一聲。

  兩人肩並肩往另一邊的宮道走去，凌瀟此時隻想快去快回，不想耽誤時間。

  “你們兩個都把本公主當什麽了？都給本公主回來！”

  君絕眉頭微皺，伸手抓住凌瀟的肩膀，帶著凌瀟飛過高高的圍牆，直接到另一條宮道。

  任由歐陽青雨在另一邊瞎嚷嚷，突然的失重讓凌瀟的心懸了起來。

  腦海裡全是歐陽青雨氣急敗壞的神情，突然噗嗤一笑。“真是有你的，這法子也能想出來。”

  早知如此，反正跟著歐陽青雨的宮女也沒幾個，凌瀟直接翻牆走掉算了。

  “雕蟲小技，以往我都是這麽做的，接下來還要勞煩娘娘了。”

  時間飛快，縱然眾人的心中有太多的不情願第十條還是在悄無聲息之中來臨。

  似乎全世界都充滿悲傷壓抑的氣氛，老天似乎能感受到他們的悲傷，天一早就暗沉下來。

  沒多久就下去了大雨，雨水劈裡啪啦的敲在琉璃青瓦上，奏出悅耳動聽的樂聲，卻無人聆聽。

  躺在床榻上，青鳥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的流逝，自己就快死了吧，青鳥這麽想著。

  司徒辰坐在床沿邊，至此至終都緊緊的握著青鳥的手。

  感受到掌心傳來的體溫，青鳥努力的睜著眼睛，驅走席卷而來的困倦，可是事實卻是他越來越困。

  君絕一早去了月華宮，在月華宮的院子裡跪了一個時辰，任由碩大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不閃不躲。

  歐陽天在房內坐著，時不時望向外面。“他還在外面跪著嗎？”

  夜襲略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緊閉的門，開口道：“是的，跪了足足一個時辰了。”

  歐陽天上早朝回來就撞到君絕，今天是什麽日子歐陽天知道。

  也知道君絕來找他是為了什麽，想也沒想就果斷的拒絕了君絕的請求。

  君絕是個倔性子，牛脾氣，不到黃河心不死，索性跪在了外面，要知道外面正下著大雨。

  “讓他跪著吧，無論如何，朕絕不容他以身涉險。”

  如果歐陽天倒不是吝惜那顆回還丹，現在的青鳥是垂死掙扎，早晚都是一個死。

  哪怕是用了回還丹，也要由一個人為他度生命力，讓他得以活下去。

  而救他的那個人，下場顯而易見。歐陽天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君絕這不是癡情，是蠢。

  君絕跟在歐陽天身邊多年，深知他的脾性，周全考慮後，歐陽天寧願自己在這裡跪一天都不會把回還丹給他。

  既然如此，自己唯一能讓歐陽天妥協的，便是以死相逼。

  君絕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沉吸了一口氣，用力刺入眼睛裡的肩膀。

  血當即湧出傷口，隨著雨水，浸染周圍的土地。

  歐陽天在房內突然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血腥味如此濃重，怕是不妙。

  歐陽天慌亂的跑向門口，將大門推開，一股冷風當即吹了進來的，雨水撲在歐陽天臉上。

  雨水混雜著血的味道，讓歐陽天有一瞬間的錯覺，撲面而來雨水就是血。

  君絕跪在血泊之中，手中握著泛著寒光的匕首，目光堅決的看著歐陽天。

  歐陽天不顧傾盆大雨跑到雨裡，奪過君絕手裡的匕首，一拳將君絕打倒在地。

  決絕並未掙扎，就這麽躺在冰冷的地上，不起來。

  沒錯，他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威脅歐陽天，就是希望他能夠將回還丹給自己。

  “你瘋了是嗎，為了他，你值得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到底是圖什麽！告訴朕！”

  歐陽天真後悔把君絕當成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哥哥對弟弟，往往是無可奈何的。

  看到君絕這麽不愛惜自己，歐陽天的心心就縮成一團，為什麽他就不能像夜襲一樣安安分分的。

  要說歐陽天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讓君絕去了西涼國，認識了青鳥。

  “我愛他，勝過愛自己，為了他，我可以不惜一切，義無反顧，哥，算是弟弟求你。”

  從前讓君絕叫自己一聲哥哥，比登天還難，如今君絕叫出這兩個字，歐陽天更覺得心酸。

  “藥朕可以給你，但是為他度內力的人決不能是你。”

  回還丹不一定是要一命換一命，只要幾個人交換著給青鳥度內力那就可以了。

  君絕已經對青鳥使用過一次秘術，此次的回還丹，縱然能讓青鳥活下來，他的後半生不見得好過。

  君絕激動的拿過歐陽天手裡的藥瓶，緊緊的握在手裡，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拿到回還丹後，君絕全然不顧身上的傷，蹣跚的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跑去。

  “陛下，你這麽做真的好嗎？”

  回還丹不是起死回生的藥，隻對活著的人有用，如果青鳥沒能撐到那個時候，只能說是命。

  “朕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君絕他自己的，無論這藥能不能用上，朕都希望他能放下。”

  歐陽天站在雨裡看著君絕離開的方向好一會，才轉身進了屋內。

  夜襲蹲下身子，撫著地上的血水。君絕，到底是什麽情感，讓你執著至此，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在連連不斷的雷聲和雨水之中，青鳥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看著青鳥的意志越來越脆弱，司徒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趕緊把青鳥抱到懷裡，盡力去溫暖他。

  皇甫無痕和凌瀟在一旁無力的看著，凌瀟很想歎氣，但是卻沒有凌瀟不想增添他們的哀傷之感。

  盡管經歷了那麽多次的分分合合，到了這次，面對青鳥的即將離去卻無能為力。

  凌瀟才感受到，原來離別的滋味是如此的淒涼。

  “辰，我有些困了怎麽辦。”

  青鳥迷迷糊糊的說著，他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隨時都會昏睡過去。

  “你別睡，西涼的茶花此時開的正好，我們還要回去看呢，你睡著了，可就看不到了。”

  司徒辰的聲音哽咽著，心裡明明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心中仍不死心的抱著一絲希望。

  “真的嗎？那一定好美吧。”

  青鳥在腦海裡回想著，那日和司徒辰站在茶花園裡，看著肆意綻放的山茶花，司徒辰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可是，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無法並肩看那美麗的山茶花。

  “真的，美極了，凌瀟你說是不是。”

  凌瀟呆呆地站著，短短的時間裡想了許多事，被司徒辰問到，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辰，我想和主子說幾句話。”

  只要山茶花依舊盛開著，司徒辰就有找回歡笑的時候，就算沒有自己，他也能好好過。

  皇甫無痕快步走過去，看著青鳥沉默不語。“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我聽著呢。”

  青鳥對著皇甫無痕無力一笑，笑容中帶著許些歉意。

  “陛下，對不起，屬下果然還是違背了自己的諾言，不能再陪伴陛下左右，陛下可會怪屬下。”

  皇甫無痕聞言心中氣惱，除了這些他就再沒有其他的話可說了麽？

  “你陪著我的時間不短，該做的你都做了，你辦事向來認真，鞠躬盡瘁，你欠朕的早就還清了。”

  他們從來就不欠對方什麽，是青鳥的心裡一直放不開罷了。

  凌瀟從錦囊裡拿出那日君絕交給她的東西，凌瀟拿到這個東西時是打算等到君絕來，然後再交給青鳥。

  不過看來，君絕並沒有要出現的意思，看來這個東西，只能由自己交給青鳥了。

  老天一陣清風吹過就可以輕易的創造一個生命，可是它卻也能輕易的奪走一個人的生命。

  “青鳥，這是君絕讓我交給你的東西，他讓你安心，不用想難麽多。”

  凌瀟將一個站滿血跡的蓮花玉墜交到青鳥的手裡，青鳥接過蓮花玉墜的時候手抖了抖。

  雖然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何來歷，凌瀟不知為何心裡卻肯定，玉墜上沾染的血是青鳥的。

  而且玉墜對青鳥來說，似乎是非常重要的物件，青鳥將玉墜拿在手裡看了許久。“真是難為他了。”

  這個東西是司徒辰送給青鳥的，在醒來後，青鳥翻遍全身都沒看到這個玉墜。

  還以為是在掉在了自己原來受傷的地方，沒想到是在君絕的手裡。

  青鳥得意的將手中的玉佩舉到司徒辰的面前，笑嘻嘻的說道：“你看，這個玉佩我可是好好的收著呢。”

  青鳥得意得語氣，就像是討得糖吃的小孩，語氣裡透露著雀躍。

  司徒辰將青鳥的手握住，跟著青鳥笑了，可他臉上的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等我走了，我希望這個玉佩能夠一直陪著我，就像是你在我身邊一樣，那樣我就不會孤單了，好不好？”

  青鳥整個人突然精神了許多，話也跟著多了起來，這反而讓司徒辰心裡更加不安。

  “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一定會沒事的，只要撐過了今天，就沒事了的。”

  司徒辰寧願這一切都是夢，沒有人會叫醒自己的可憐人的夢。

  在走之前，青鳥最怕看到的，就是司徒辰這樣，怯懦，逃避，不願意接受現實交雜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