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趴在陸尋的懷裡哭的厲害,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這麽多的淚水。這一年裡,被韓非責罰時她沒有哭,被百草堂的那群瘋子隨意用藥時她沒有哭,哪怕是受傷快死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她能感覺到陸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幫她順著氣。可是越是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眼淚便落得更厲害。
陸尋抬手拿衣袖幫她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輕聲細語道:“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我就在你身邊,你不需要再忍耐,把委屈和痛苦都發泄出來吧。別怕,我在。”
孟夏揪著陸尋的衣領吸了吸鼻子,然後也不再忍耐乾脆放聲大哭了起來,倒是毫不矯揉造作。
哭夠了孟夏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現在還不能答應你,你待我真誠,我不能稀裡糊塗就這樣答應你,這對你來說不公平。”
因為哭泣,她的聲音還帶著些微的顫抖。
“好。”陸尋心軟,終是不願意逼迫於她。
孟夏想了想又道:“我會努力想起以前的事情的,到時候一定親口告訴你我的答案。”
“嗯。”陸尋輕聲歎了一口氣,他既希望他快點想起他來,卻又怕她憶起那些他傷害她的過往。
孟夏抬手擦了擦眼淚,忽然有些擔心地望了一眼陸尋,輕聲道:“我聽別人說,女人不該在男人面前哭,因為眼淚會不值錢的。是嗎?”
“看人。”
“嗯?”
“對你,你的眼淚永遠值錢,可是我舍不得你哭。”
孟夏聞言愣了愣,隨即偏過頭去推了推陸尋的胸膛,耳朵尖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甜言蜜語。”
“也就說給你聽。”
孟夏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側躺在陸尋懷裡,懷中那淡淡的熏香的味道,慢慢地將塵封的記憶打開了小小的一角。
陸尋輕笑一聲,講下巴抵在孟夏的頭頂,陪她一起發呆。
他沒有告訴他這一年裡他的艱苦,他沒告訴他這一年裡他想想的發了瘋、著了魔,心裡有很多想說給她聽的話,卻只能默默地憋在心裡,直到再次遇到了她。
她說他甜言蜜語,說的太過自然,殊不知這些話早就在他心裡說過了千遍萬遍,句句都是真心。
忽然,孟夏蹙了蹙眉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你以前不是答應過我不再用熏香的嗎?怎麽現在又在用了?”
陸尋聞言身子驀地一抖,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把扣住了孟夏的肩膀,直盯盯地望著她,急切又害怕地開口問道:“你說什麽?小夏,你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孟夏輕輕嗅了嗅那熏香的味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
“記起了一點點。”
“那也很好。沒關系,小夏,慢慢想。”見孟夏蹙眉,陸尋趕忙將自己的手一橫,隨即抬了抬孟夏腦袋,讓她能夠枕在他的臂腕上。
孟夏還要細想,可卻再也記不起來,忙用食指揉了揉自己發疼的眉心道:“頭有點疼,我睡一會。”
“嗯,睡吧。”
孟夏慢慢閉上眼睛,卻總覺得又奇怪的影子和聲音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之中。頭越來越沉,孟夏終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陸尋見狀忙將棉被抖開,輕輕地蓋在了孟夏身上,然後自己這才側躺在一邊,隔著被子抱著她。
屋外,夜色漸深,屋內一片寧靜。
陸尋安靜地享受著這片刻難得的溫馨。
就在這時,陸尋忽然聽得門扉出傳來一聲細小的響動之聲。正要出聲詢問,卻察覺到有人悄悄推開了房門。燭火輕輕搖晃,那人的身影被投在了一旁的牆壁之上。
陸尋眯了眯眼睛,輕輕將懷裡的人放開,還溫柔地幫她掖了掖被子,隨即冷漠地坐起了身子,盯著那個漸行漸近的影子。
就在那人的身子繞過屏風之時,陸尋終於看清了他手中的刀,果然並不是府裡的丫鬟。
陸尋動作很快,猛地從床上跳下便向著那人衝了過去,那人似乎沒有料到陸尋也會在這裡,嚇了一大跳,手中的刀竟是完全不敢向陸尋身上招呼。
陸尋劈手奪刀,然後一個側身便將那刺客製伏在地:“說!誰派你來的?”
刺客聞言瞬間想要咬舌自盡,幸好陸尋眼疾手快地卸了他的下巴,不過這話暫時是問不了。
陸尋見狀眉頭一皺,提起刺客正要往屋外走去,不想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推了開來,另一名刺客與陸尋側身而過,拎著刀便奔到了床前狠狠地砍了下去。
“小夏!”
鮮血四濺,溫熱的鮮血瞬間灑在了孟夏的面上,孟夏猛地睜開眼來入眼的便是趴在她身前伸手護著她的陸尋,以及那把滴著血的明晃晃的刀。
“別怕,別怕。”陸尋輕聲重複著,不斷地安慰著。
他衣服背上已經被鮮血浸濕,看起來觸目驚心。
“叮。”心裡有一根弦忽然就這樣接上了。
那刺客一擊沒有得手,隻好再退。可這時孟夏卻忽然抱住陸尋一個翻身,雙腿猛地一蹬踹在了那人的膝蓋內側,那人一個不穩卻是單膝跪了下來。
“來人!”
緊接著孟夏輕輕將陸尋放在了棉被之上,這才借力躍起,一把抓起桌上的燭台,扯過那刺客的身子,便將整隻燃燒著的蠟燭塞進了那人懷來。
火焰驀地竄起,刺客嚇得慌忙要去滅火,可孟夏一邊躲開了他的攻擊,一邊拽住他手裡的刀便一個反轉,刀刃驀地對準了刺客的心臟。
“傷他者,死!”
孟夏毫不手軟,那刀瞬間沒入了他的心口,孟夏還不甘心,又重重地往下一壓,刀尖也跟著一劃,直接劃開了他整個肚子。
而另一個刺客見孟夏如此心狠手辣,早就開溜,可惜孟夏喊得早,侍衛追出去不遠便將他拿下了。
“主子。”小雅最先反應過來,趕忙跑進了房間,卻在見到開膛破肚的那個刺客後,面色一白,竟是不敢靠近。
“把府上的大夫馬上叫來!還有立馬去請簫忘書過來!”
“啊?”
“快去!”
“是!”孟夏的語氣太過可怕,小雅下意識地一怔,連忙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去。
而這時,孟夏感覺到自己的小指被人勾了勾,低下頭卻見陸尋正微笑著看著她:“小夏?”
“我在。”孟夏趕緊回道,然後連忙在他身上點了幾處穴道止血。
“你是在擔心我嗎?”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眼神有一些小心翼翼。
看著驕傲的陸尋問出這樣的話,孟夏心裡一酸,忽然俯下身在他唇上吻了吻:“是的,我在擔心,阿尋。”
陸尋聞言眼睛驀地一亮,下意識地將勾住孟夏小指的指頭彎了彎:“你能擔心我,我很開心。”
他笑得很燦爛,很開心,不參雜任何其他情緒,那麽純粹,孟夏隻覺得眼睛裡起了一層水霧,卻逼著自己莫要落下讓他擔心,她慢慢抬起陸尋的手掌,隨即將自己的手掌與他的重疊,最後十指相扣,她聽到自己說:“阿尋,我想好了,我答應嫁給你。”
陸尋身子驀地一怔,許久才握緊了孟夏的手,他鄭重又堅定地承諾道:“我會好好待你的,一定,一定,此生白頭,再不相離,絕不辜負。”
“嗯!”
“孟夏。”
“嗯?”
“謝謝你。”
孟夏輕輕一笑,正要告訴他自己恢復了大半的記憶,卻不想此時大夫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孟夏無奈,隻好先起身讓開,讓大夫診斷。
等著大夫止了血,換好藥後,簫忘書此時才匆匆趕到。
“阿尋怎麽樣?”
“大夫說未傷到骨頭,不過傷口很長,近日不能碰生水,不可食用辛辣刺激的東西,要好好調養。還有就是……”孟夏掃了一眼固執的牽著自己收的陸尋,這才繼續道:“可能會留疤。”
“留疤也很好。”還不等簫忘書說話,陸尋倒是先開了口。
簫忘書點了點頭:“阿尋向來對這些不甚在意,以前在戰場殺敵也留了不少的疤痕,他還挺高興,覺得這才是男人的標志。”
陸尋卻是笑了笑道:“現在這個疤就是孟夏男人的標志。”
“……”孟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卻換來牽的更緊的手。
簫忘書還是有些擔心,示意陸尋將手乖乖遞過來,仔細一診脈後這才點了點頭:“嗯,沒大礙。”
“你也給小夏診診?”
“嗯?”孟夏和簫忘書聞言都是一副不解的模樣,卻都沒有反駁,孟夏將袖子往上撈了一截,將右手遞了出去,簫忘書一切脈卻是面色突變。
“怎麽了?”孟夏見狀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你今天回來吃了什麽?或者喝了什麽?”
孟夏抬頭想了想:“沒吃過什麽,就在花廳裡喝了一杯茶。”
“茶呢?”
“被蕭悅從桌子上掃落在地了。是茶裡有什麽問題嗎?”
“茶裡有藥,沒有毒性,只是會讓人昏昏欲睡,知覺遲鈍罷了。”
孟夏望向陸尋,卻見陸尋點了點頭道:“對,看到那些刺客的反應猜到的。小夏,立馬去審那個被捉的刺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