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孟夏起了個大早,悠閑地趴在自己的窗台上發著呆。
“在想什麽?”就在這時,臨刀的聲音忽然響起。
孟夏抬頭便看見臨刀站在屋簷下,長身而立,正望著她。一陣風起,他的衣袂紛飛,襯得整個人越加英氣逼人。
“真好看喃。”孟夏輕聲笑道。
“什麽?”
“你。”孟夏直言不諱,彎彎的眼睛裡滿是欣賞的笑意。
臨刀聞言挑了挑眉:“那比起唐夜呢?”
孟夏的笑意忽然一頓,半晌才撇了撇嘴道:“他就是個很蠢的小白臉。”
話雖然如此說著,可她的眼神裡卻並沒有比試和厭惡的意思,反而帶著點自己都不能察覺的溫柔。
臨刀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你真的這麽想的?”
孟夏忽然雙手舉過頭頂伸了一個懶腰,輕聲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說實話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挺討厭的,仿佛多看他一眼心裡都會覺得不舒服,像是心臟會裂開一般。”
“現在呢?”臨刀慢慢走到孟夏的窗邊,乾脆雙手橫抱在胸前倚在了窗邊的牆上,繼續問道。
“還是很討厭,特別討厭,想要遠離,明明應該是這樣的。但是……又很安心。”孟夏說完特別唾棄自己一般的整個人都伏在了窗台上,然後要死不活地翻了一個身:“啊啊啊,女人心海底針,這話真是沒錯,我真的搞不懂自己了!我怎麽這麽麻煩啊!”
臨刀聞言卻是笑了,只是眼底深藏著不會被孟夏的落寞:“我懂。”
“嗯?”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討厭他,在你心裡他都是不一樣的,從出現的時候就不一樣。”臨刀慢慢將眼睛閉上,微暖的春風拂面,撫平心裡最後一點澀意,他聽到自己認真地開口說道:“喃,小夏,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孟夏身子驀地一怔,她下意識地轉過頭來便看見了臨刀閉著眼睛的模樣,溫柔,堅定,還有……害怕。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是對不起,不是道歉,他的心意如此坦蕩,若說道歉反而矯情。孟夏輕輕笑了,笑得很甜:“你能喜歡我,我很開心,謝謝你。”
臨刀慢慢睜開眼睛,對上的便是孟夏含笑溫柔的眼神。
啊,我的心意傳達到了呢。
臨刀回望著孟夏,終是唇角慢慢上揚,也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和煦的笑意。
春風依舊吹拂著,臨刀坦然地轉過身來正對著孟夏笑道:“小夏,我這麽好的男人你都不抓住,以後可不要後悔啊。”
“我……”
“我不希望你後悔。”因為你值得更好的。
“好。”
臨刀緩緩呼出一口氣,表情卻是輕松了不少:“正好,有個消息帶給你。”
“嗯?什麽消息?”
“小白臉他啊,為了保護你受傷了。”
臨刀說完,孟夏的表情頓時一變,半晌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不去看看他麽?”
聞言,孟夏沉默了許久,良久卻是搖了搖頭道:“不了。”
誰知孟夏剛說完,臨刀卻是咧嘴一笑,然後一把伸手抱住了孟夏將她整個人從窗戶裡給拖了出來:“這可不像你敢愛敢恨的風格啊,快去吧!”
“臨大哥。”孟夏耍賴,趴在地上不肯起來。
“我懂了,那隻好打包把你運過去了。”
“……我知道了,去就去嘛。”孟夏嘟囔了兩句臨刀變壞了,這才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往外面走去,只是在她走在院門時卻忽然回頭對著臨刀招了招手,說了一句“謝謝”。
臨刀靜靜地望著孟夏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這才慢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輕聲對著自己道:“出息呢,哭什麽啊。”
孟夏出了門此時卻又有些不知道去哪裡好,雖然說是要去看看受傷的唐夜,可是畢竟他真實身份是陸尋,總不能硬闖到軍營裡去吧。去他常去的那個茶樓的話,但他受了傷肯定在靜養,斷不可能出現在那裡的吧?
“啊,好麻煩。”孟夏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不過一想到臨刀剛才那席話,此時回轉回房間似乎也有些不妥,也隻好溜到集市的茶樓去轉轉了。
卻不想自己打著哈欠漫不經心地上了茶樓二樓時,唐夜的身影便毫無預兆地映入了自己的眼簾。
“你怎麽在這裡?”孟夏驚訝道。
“因為我怕你找不到我。”唐夜回眸對她淺淺一笑。
淡金色的陽光自他身側撒了進來,淡淡的光暈停留在唐夜的睫毛上,溫雅的如同畫卷中走出來的男子。孟夏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她明明什麽都不再記得,可是為何會覺得這一幕何其熟悉?
“怎麽了?”唐夜見孟夏呆愣地站在樓梯口一動不動,不由得挑了挑眉。
孟夏聞聲這才反應了過來,卻是沒有應唐夜的話,有些生硬地轉移話題道:“聽說你受傷了?”
唐夜笑了笑,卻未先答話,只是拿過另一個茶杯斟好了熱茶,然後推到了自己的對面,做完這一切時孟夏也剛好走到桌前,唐夜這才自然地招呼了一聲:“還好。”
“看來是真傷著了,那你怎麽不在軍營裡好好養傷啊。”
“為了來見你。”
“……”饒是孟夏臉皮再厚,遇上這個一見面每句話說的都像情話的家夥,孟夏也表示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只能端起桌上的茶喝裝作沒聽見。
唐夜也知道自己不能將她逼的太急,乾脆重新引出新的話題道:“那個血衣究竟是什麽人?”
“那就是個變態。”
“聽你這語氣你好像和她很熟?”
孟夏皺眉道:“你在懷疑我?”
唐夜聞言一怔,驀地憶起了往事,那個時候的孟夏也是這樣皺著眉頭帶著失望和不甘地問著自己:“阿尋,你懷疑我?”
然後,一次又一次,終於信任瓦解,她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
“陸尋不會懷疑孟夏,再也不會。”
“你……”孟夏怎麽也沒有想到唐夜居然會舉手起誓,表情莊嚴肅穆,目光深沉而包容地落在她身上。原本些微不滿的情緒全部被他這樣一個動作而完全蒸發,孟夏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用不著這樣的,弄得就像我特別小氣似的。”
“我倒希望你會因為我而小氣。”唐夜說的認真。
孟夏望了一眼唐夜的脖子,上面還纏著一層薄薄的繃帶,心驀地就軟了,深呼吸了一口氣後開口道:“好了,我說便是。我和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挺熟的。她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代號羅刹,兩個月前她看上了攬月山莊那塊地,便打算殺了臨大哥他們滅口,兩人酣戰之時,我無意路過見她心狠手辣,便出手幫上了一幫攬月山莊,未曾想不小心毀了她的容貌。”
唐夜想起血衣面上的鬼面具,點了點頭:“以她那狠辣的性子,沒有找你們麻煩?”
“她認識我師父,所以不敢對我下殺手,麻煩倒是找了不少。”
唐夜聞言想了想,又將血衣寫的那張紙條從袖子裡拿了出來遞到了孟夏面前。
孟夏一看眉頭緊皺,隨即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她之所以知道你是陸尋,是因為我。”
“聽你所說,你與她關系如此,並不會是你主動告訴她這事。”
“她劫了我寫給師父的信。”
唐夜聞言不由得一驚:“冒昧問一句,你師父是哪國人?”
“齊國。”
“什麽!”唐夜手一抖,手中的茶杯不禁濺出了一些茶水來。
雖然他有猜過孟夏既然被齊國帶走,自然會在齊國生活,可是看孟夏說到自己師父時眼睛亮亮的模樣,唐夜心裡便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唐夜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也不知是害怕,還是故意逃避,他沒有繼續詢問孟夏師父的事情,反而是問道:“那個血衣為什麽要殺我?”
“齊國之人誰不想殺你呢?”孟夏卻是反問了一句。
“你呢?你也想嗎?”
“我並沒有這樣的願望。”孟夏直視著唐夜的眼睛眼神清澈,未有隱瞞。
可是唐夜並不知曉,孟夏在回到梁國之前韓非與她的一段對話。
“小夏,我可以給你自由,只要你能完成為師的願望。”
“師父這麽厲害,也會有做不到的事情麽?到底是怎樣的願望呢?”
“我要陸尋死。”
“好。”
她並沒有這樣的願望,可是她有幫自己師父完成願望的願望。
唐夜深深地望著孟夏的眼眸,良久卻是露出一個陽光的笑意,重重地向著孟夏點了點頭:“嗯,我信你。”
望著這樣的笑容,孟夏心裡微微有些發酸:“你怎麽這麽容易相信別人,小心哪天被人給賣了還幫著別人數錢。”
“不是。”
“什麽不是?”
“不是相信別人,是陸尋只相信孟夏,深信不疑。”
“……你果然很蠢。”孟夏偏過頭去嘀咕了一聲,神色卻是溫和了許多。
無來由的,孟夏忽然想起了臨刀那句話:“在你心裡他都是不一樣的,從出現時就不一樣。”
孟夏抿了抿嘴唇,抬頭望著陸尋道:“喃,你所說的孟夏,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