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氣氛有些沉寂，只有不斷的喝粥發出的聲音。沒有人開口。

  大家都在默默的等。

  杜雷心裡也有點打鼓，若是這守株待兔的辦法不行，自己該怎麽辦。

  倒是白順，似乎有點悶得慌，他放下粥碗，看著海棠說道，“海棠姑娘，你是哪裡人啊！”

  海棠面無表情，拿過他的粥碗，“這位爺，我再給您盛一碗。”

  很顯然，海棠沒有和他們談話的興趣。

  白順隻好住嘴了。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一直到了二更天。

  院門。忽然響了。

  是有人輕輕推動的動靜。

  接著，一個聲音響起。“海棠，海棠，開門。”

  是程序。

  屋子裡眾人，一下子都露出緊張之色。

  杜雷對著羽月彤月使個眼色。

  兩人立刻一左一右，護住海棠，往屋外走去。

  一邊走，海棠還輕輕的應了一聲。

  外面的程序，等的心焦，忍不住抱怨道，“快點開門，磨磨蹭蹭的幹啥呢？”

  海棠支吾一聲。

  上前，輕輕拉開門閂。

  門一下就被推開了。

  程序人還沒進來，一股酒氣先湧了進來。

  “磨磨蹭蹭幹啥，趕緊先給我煮茶去。”程序說完，打個酒嗝，自顧往前走去。

  根本沒有注意到，門後黑暗處，還有兩個人。

  杜雷站在窗口，靜靜的看著程序走過來。

  離著還要不足一丈遠，杜雷算著時候差不多了，這才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一下子又冒出一個人，程序嚇了一大跳。

  他抬眼看了看杜雷。

  因為逆光的原因，並看不清杜雷長相。

  程序忽然間轉頭對著海棠罵起來，“好啊，老子供你吃喝，你他娘的養漢子。”

  養你妹。

  杜雷咳嗦一聲“程序，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誰。”

  說話間，旁邊亮起一隻火把。

  程序擦了擦眼角，忽然失聲喊道，“你是杜雷。不不不，你是杜縣令。”

  一句喊完，似乎意識到什麽不對，轉身就跑。

  就這，別說他喝多了，就是沒喝酒，再給他仨，怕也跑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沒走幾步，就被羽月和彤月兩人給架住了。

  被帶進屋裡的程序，開始還是十分的囂張，帶著酒氣罵罵咧咧。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情況不對了。

  三猴子被從裡屋帶出來，對著他一個勁拱手，“叔，我，我對不起你。”

  那邊，白順端了一大碗水過來，給程序面前一放。

  喝吧，喝了醒醒酒，說點人話。

  程序卻是脖子一挺，“我，我啥也不知道。”

  說完，往桌子上一趴，裝睡。

  杜雷看了很是歎息。眼前這位，很顯然還可以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咚的一拍桌子。

  “程序，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嗎？”

  死到臨頭。

  這個詞，讓程序身子一哆嗦。

  一驚一嚇，酒醒了，但，程序還在嘴硬。

  “杜縣令，你，你，別嚇唬我，告訴你，我程序可不是嚇大的。”

  杜雷馬上開始了心理戰，“程序，你給沈辰做了什麽，你自己有個清楚，欽差裴寂司空臨走的時候，留下密令，要我緝捕你歸案。”

  程序本就心裡有鬼，被杜雷這虛虛實實一通嚇唬。心裡也七上八下，不安起來。

  這種細微的心理變化，自然逃不過杜雷的眼睛。

  他再次開口了，“你們強佔了多少土地，你自己應該明白，這要是到了皇上面前，那沈辰是皇上的親家，自然沒事，可你，一個小小的管家，呵呵，”

  言盡於此。卻猶如一個巨雷，在程序耳邊爆裂。

  是啊。

  杜雷說的沒錯。

  沈辰那可是三皇子的老丈人，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不會把他怎麽著，可是，總得有個替罪羊啊。

  這可不就是自己嗎？

  程序越想，心裡越是慌張。

  杜雷此時，卻不問了。

  他招了招手，“帶走吧，打入囚車木籠，連夜送往長安城。”

  我。

  程序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這要送去了長安，自己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

  這。

  程序急忙努力擠出卑微的笑容，對著對杜雷說道：“杜縣令，有話好說，別這樣，別這樣。”

  杜雷故意歎了口氣。“對不住啊，我也是奉命行事，你有什麽話，留著去和皇上說吧。”

  “別，別，我說，我全說。”程序都要哭了。

  杜雷假裝很無奈的撓撓頭。“那好吧，那就給你個機會，你說吧，你都是如何霸佔這些田地的。”

  程序這會，就配合多了，他連說帶比劃，“我，我們先是去找這些百姓，用一個極高的價格，把他們的永業田轉租過來，然後跟他們說，這事要簽字畫押，反正百姓們也沒有幾個人識字，內容我就隨便寫了。寫的自然就是轉賣協議了。”

  陰險啊。

  杜雷心裡一聲歎息。這百姓也是，只看到了那高額的租金，沒想到一轉眼，就掉進了沈辰的陷阱。

  “那，縣裡，州裡不管嗎？”

  程序一臉苦悶，“以前的縣令馬成，朝中有人，早早的托了人，調走了，所以，再後來，您就來了。”

  “這麽說，霸佔田地，也是近一年才有的事情。”杜雷追問道。

  “是，是，開始只是強佔了幾戶，後來，沈辰的胃口越來越多，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啊。”說著，說著，程序又哭了起來。

  很好，杜雷放心多了，那邊白順遞上供詞，讓程序簽字畫押。

  然後，杜雷準備離開。

  忽然，海棠拉著杜雷的衣袖，帶著哭腔問道。“杜縣令，我家老爺，真的會被處死嗎？”

  這個。

  杜雷猶豫了一下。按照自己說理解的大唐律典，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不能明說，只能是微微點了點頭。

  見此情景，海棠忽然咕咚一聲，跪倒在地。

  “海棠，你這是什麽意思？”

  海棠帶著哭腔說道：“青天大老爺，請救救小女吧。”

  程序的眼裡，明顯閃過一絲慌亂。“海棠，你別亂說話，你父母都好，都好。”

  杜雷轉過臉，狠狠地瞪了程序一下，這小子立刻乖乖的閉嘴，低下了頭。

  “海棠，你有什麽冤屈，盡管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