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很快籠罩了趙家溝。
很顯然,這樣一個小村子,沒有人打更,也沒有人值守。一切,順其自然。
門口一棵大柳樹。
這倒是一個極好的隱蔽之處。
足足一個時辰,耿莊他們才一個一個,小心的從高坡轉移到了柳樹之上。
院子裡的一切,一目了然。
正房裡。
一盞油燈,映照出兩人的影子。
似乎,在說著什麽。
許久之後。燈光熄滅了。
接著,一個女子,步履略帶蹣跚的走了出來。
來到東偏房門口,咚咚咚,敲了幾下房門。
“誰?”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
“大侄,我是你姑。”女子沉聲說道。
侄子,姑。這倒是符合余秋所說。
很快,女子進到了東偏房。
接著屋子裡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和一陣陣低低的哭泣。
一個聲音響起,“姑,你別哭,我走,我今晚就走。”
功夫不大,女子又走了出來。
很快小院子裡,再次變得寂靜起來。
沒有寂靜多久,吱呀一聲。
東廂房門開了。
一個影子,蹣跚著走出來。
對著正房喊道,“姑,我走了。”
說完,蹣跚著往大門口走去。
很快,正房裡,響起一陣低低抽泣聲。
“當家的,咱們就這樣讓余南走了,你讓我如何去見娘家人。”
屋子裡再沒聲響。
余南腳步蹣跚,自顧打開院門,出來之後,四下看了看。然後點亮火折子,照著腳下,往村外走去。
看到這一幕,本來打算動手的耿莊,改變了主意。
罷了,他連走路都費勁。
還是到村子外面再抓吧。
余南深一腳淺一腳,走出了村子。
終於,他在一塊巨石前停了下來。
趁著他坐在石頭上喘息的機會。
耿莊一招手。
眾人立刻朝著余南包圍過去。
坐在石頭上的余南,立刻察覺到了身旁的異樣。
讓耿莊略顯意外的是,余南依舊淡定,他環視四周,沉聲問道,“來著何人?”
耿莊擦亮火折子,點著了火把,一切有條不紊,然後沉著回應,“官差。”
“哈哈哈哈。”余南幾聲乾笑。“你們終於來了。”
說完,努力的站起來。身子挺的筆直。似乎是在尋找最後的尊嚴。接著,右手緩緩舉起來。
羽月立刻察覺到了異樣,揚了揚手說道:“看你快,還是我的飛刀快。”
余南苦笑一聲,鋒利的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那現在呢,你快,還是我快。”
耿莊見了,急忙停下腳步,朗聲說道:“余南,你父親為了救你,足足在地上跪了兩個時辰,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想看著你活下去,你,你如果這樣了卻自己,你對得起你爹嗎?”
余南的手,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了下來,身子癱坐在地上。
縣衙監牢裡。
余家父子的重逢,畫面十分的感人。
余秋帶著哭腔說道:“孩子,回頭吧,別再犯傻了,要不然,爹真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余南看著淚流滿面的老爹,很鄭重的點了點頭。
余秋登時破涕為笑,轉悲為喜,對著外面獄卒喊道:“快,快去告訴杜縣令,我兒招供,招供。”
面對杜雷的詢問,余南的招供卻顯得有點蒼白。
按照余南的說法,他只是五嶽盟盟主龍七的一個下屬,而且是單線聯系的下屬。
而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定期去遠山寺,支取銀兩,糧食,送往關外,那裡,會有人負責接應。
這就對上了。
遠山寺,就是一個中轉站,想必,這也是郝紅長期留在路家莊的一個原因,因為那裡離遠山寺只有不到二十裡。
杜雷再次把靜空留下的名單拿出來,一一與余南核對。
可惜,這上面,除了郝紅之外,余南隻對一個叫朱岩的有印象。
“縣令老爺,這個朱岩,我曾經見過一次,那次我奉龍七的命令,去遠山寺取糧食,可是,靜空告訴我,運糧的人路上耽誤了,要我等一會。”
“後來,糧食運到之後,靜空清點數目,就要我直接帶朱岩一起,送到了關外。”
“按照龍七的要求,這是不允許的,我們是不能和朱岩見面,更別說一起運糧了,所以,如果不是這一次意外,我也沒機會認識朱岩。”
朱岩的身份,讓杜雷有點意外。
北恆州州府裡,四方鏢局的掌櫃。
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成為五嶽盟的一員。
杜雷有點想不明白。
不管明白不明白,人還是要去抓的。
在去之前,杜雷命令木亮,率領全縣衙役,前往遠山寺,封鎖寺廟,不許任何人出入。同時,命羽月和彤月兩人,暗中潛伏,準備接應。
恆安縣去被州府,一百多裡地。快馬加鞭,也要兩個時辰。
太陽初升,蔡揚剛吃罷早飯,杜雷就到了。
面對風塵仆仆的杜雷,蔡揚心裡,還是十分感動,這是一個為了工作,十分拚命的下屬,這樣的人,多給我來一打。
聽杜雷匯報完情況,蔡揚手裡端著茶杯,思索良久。
“僅憑一個嫌犯的幾句招供,不足以給朱岩定罪,故此,我暫時不便出面,但我要提醒你幾句,朱岩的四方鏢局,乃是我這北恆州第一大鏢局,若是他參與到這件事,那影響極大,你去之後,言辭間可千萬要注意。”
這個杜雷自然是明白,這樣的年代裡,鏢局可以說是一個黑白通吃的行業。以北恆州的地理位置,能夠在這裡做鏢局的,哪一個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四方鏢局。
對得起自己的名字,三丈多高挑簷的門臉,門口一杆大旗,足有五丈高。
大門口光站崗的武師,就有十幾個。
一個個身穿緊身衣,彰顯著一身的腱子肉。
不錯,氣派。
有州裡的衙役上前,和對方交流一番。
功夫不大,一個中年漢子,健步走了出來。
見到杜雷之後,笑著拱手說道:“在下朱岩,恭迎杜縣令大駕。”
杜雷也笑著回應。
朱岩對著門臉旁一間屋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杜雷明白,這是連家門都不讓進啊,說明對方,還是十分的輕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