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馬彪這麽說，何文的心中是又驚又喜。

  喜的是抓了馬彪，大功一件，自己自然會得到賞賜。

  驚的是對於如何處理馬彪，自己可不敢輕易下決斷。

  馬彪是個老江湖，顯然知道何文的心思。“何府尹，我既然來投案，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你想不想聽聽？”

  何文哈哈一笑。“馬彪，到了我這裡恐怕由不得你了吧。”

  馬彪顯得很淡然，指了指自己身上，“我身上受傷至少三四處，打，打不過，跑，跑不了，自然是任你處置。”

  “只不過外面我那些手下，怕是不太聽話。”

  何文吃了一驚，但旋即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做夢還沒醒？你的手下，早已經被太子殿下清剿乾淨。”

  “哦，這麽說，何府尹很確定，我馬彪就只有那點兒手下？”

  被他這虛虛實實一說，何文有點吃不準了。

  “馬彪，你到底幾個意思？”

  馬彪哈哈一笑。“別怕，有事好商量嘛。”

  “我馬彪願意解散全部的手下，來換我幾個兒子不死，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聽到他這麽說，何文一陣沉默。

  這個他可真做不了主。“馬彪，我暫且將你收押，明日早朝我向皇上稟明此事，皇上如何決斷就不是我能左右了。”

  ……

  這個夜晚杜雷有些徹夜難眠。

  他在思考，自己建議馬彪的這一步是對還是錯。

  就想當初建議衛離司裝瘋。可他成功並不意味著馬彪也會成功。

  同樣徹夜難眠的還有馬彪。

  回想自己從隋朝開始，混跡於長安城地下圈子打打殺殺。

  這麽多年最後得到了什麽呢？

  妻離子散。

  自己最寵愛的小妾被自己殺死。

  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跟自己反目成仇。

  大兒子馬重，身陷囹圄。

  只有一個義子衛俊，得到了自己的全部繼承。

  這是天意。

  這是對他最大的諷刺。

  ……

  太極宮太極殿。

  早朝的鍾聲響過。

  文武百官，魚貫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太子李建成。

  身後跟著秦王，李世民和齊王，李元吉。

  再後面才是司空裴寂等人。

  眾人魚貫而入，給高祖皇帝回到磕頭。“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椅上的李淵心情似乎不錯，笑著招呼眾人起身。

  太監德貴照例上前高喊，“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喊聲停歇，文武百官習慣性的看了看三位皇子。

  三人誰也沒有吭聲。

  他們不說才輪到文武百官說。

  開封府尹何文閃身而出，“啟奏皇上，微臣有事。”

  李淵抬頭看了看他，笑著抬手示意。“愛卿但說無妨。”

  何文撩衣跪倒，“啟奏皇上，昨晚馬彪到我那裡投案自首。”

  就這一句話，朝堂之上登時像趕集一樣熱鬧起來，眾人議論紛紛。

  “不可能啊，馬彪不是死了嗎？”

  “馬彪怎麽會自己跑來投案？”

  “天下奇聞，數次抓他抓不到，自己送上門來了。”

  太子李建成率先回過味兒來。

  對著高祖皇帝躬身一禮。“父皇，兒臣以為應當立刻將馬彪斬首，以平息百姓之憤怒。”

  秦王李世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父皇，殺是要殺的，但審問清楚再殺也不遲。”

  高祖李淵沒有表態，而是伸手止住了眾人的議論。

  “何文，你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回皇上，昨晚馬彪到我那裡投案並且提出來，願意解散他的所有屬下，換取他幾個兒子的性命。”

  李淵點了點頭，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就知道這個馬彪不會做賠本的生意。”

  太子李建成也立刻接話說，“父皇，馬彪的勢力已被我和二弟清理的差不多了，馬彪不過是走投無路，無奈之舉而已。”

  眾人也立刻附和著太子李建成的話。

  “是呀，該抓的都抓了馬彪才來，這分明是無處可去了嘛。”

  “就是現在他哪裡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本。”

  等到眾人的議論稍息，何文又接著說道。“皇上昨晚微臣曾經試探馬彪，但聽他的意思應該還有不少人手。”

  高祖李淵沒有開口，而是轉臉看向了自己的幾個兒子。

  齊王李元吉假裝無視，微微低下了頭。

  對他來說，馬彪就像一個局外人和他沒有太大的關系。

  可是秦王李世民卻不能無視他，再次開口了，“父皇，兒臣以為，既然馬彪這麽說，您倒可以答應他，饒他後人不死。”

  話音未落。李建成立即表示反對。“父皇不可，所謂，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既然有斬草除根的機會，必不能放過。”

  太子李建成的話，代表了很多人的觀點。

  司空裴寂也立刻挺身而出，支持太子李建成。“皇上，老臣也認為當徹底鏟除馬彪，永除後患。”

  裴忌一開口下面眾人皆立刻附和起來。

  長孫無忌等到眾人聲音稍歇，這才閃身出來。

  “皇上，微臣有話說。”

  此時的長孫無忌只是一個三品官，並不是那樣的顯山露水。

  但長孫無忌，可是秦王李世民的大舅哥，也算是皇親。

  李淵笑著點頭示意，讓他說下去。

  長孫無忌繼續說道，“皇上微臣以為可順應馬彪的意思，放他一馬。”

  他的話一出高祖李淵的神色也是一變。

  長孫無忌接著說道。“皇上所謂水至清則無魚偌大的長安城，馬彪能盤踞多年，自有他的道理。”

  “今日我們殺了馬彪，明日自然會有其他人來填補馬彪的空缺。也會有什麽驢彪，牛彪。”

  他的話說完，高祖李淵一陣沉默。

  長孫無忌說的話，他其實也明白，馬彪這次的倒台純屬意外。

  自己都沒想好該如何處理他，他卻自己意外的倒下了。

  長孫無忌接著又說道。“微臣以為可將馬彪最小的兒子馬義放掉，給他留一個後，其余的一個也不能放過。”

  對於他的這個提議，高祖皇帝確實也表示了極大的讚同。

  而其余的文武百官對這種網開一面的做法，也沒有再提出更多的非議。

  見眾人沉默不語，高祖李淵最後開口了，“既如此，何愛卿，你去答覆馬彪可留他幼子馬義性命，其余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