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夏風帶來了久違的涼爽。洛陽北城門，關中軍看著赤手空拳，魚貫而出的董卓軍士兵，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喜悅。因為是投降，關中軍也沒有太過為難對，在收繳完武器也就任由對方列陣等待即將出城的董卓等人。

  作為關中軍主帥，龍俊當然要見一見董卓等人，敲定雙方接下來的邊界問題。而董卓自知此次臉面盡失，不想見到龍俊，遂將所有談判條件交付於李儒自行解決，至於劉焉那邊，他懶得去管，得到什麽就要付出什麽。

  說心裡話，對於這一次劉焉出兵的路線，並州內部上下對劉焉皆有怨言，好好的長安不選，非要去扶風啃馬家軍這根硬骨頭。導致自身的作用根本沒發揮出來，甚至還激怒了關中軍。迫使司隸戰場變成了一座絞肉機。

  望著志得意滿的龍俊，董卓徐徐放下車簾，然後衝一旁正襟危坐的李儒點了點頭，無力道“去吧，記得只要他不提出休戰的條件，咱們一切都可以應下來，至少我們還有機會奪回河東取得對關中的壓製。”

  聞言，李儒深深的看了一眼報仇心切的董卓，小心翼翼的應道“喏。”隨後在董卓的揮手中，李儒一臉無奈的走下馬車。心中卻對董卓的話不以為然，如若龍俊真的那麽好相與的話，他們董卓軍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尤其在關中軍如此強勢的情況下，並州軍哪怕在過一年修整，也未必能找回狀態反攻司隸。

  一刻鍾後，龍俊在北城牆上的塔樓內找到獨飲獨酌的李儒，看著對方淡然的神色，龍俊隨即嗤笑著做到這位陰士對面，端起已經倒滿的酒盅一飲而盡。

  “侯爺難道不怕我在酒裡下毒？要知道陳留王劉辨可是死在在下的手中。”笑呵呵的替龍俊續上新酒，不等龍俊說話，李儒轉過頭看向城外赤手空拳，列陣而待的董卓軍，自言自語道“遙想當初十萬大軍出西涼，全軍上下皆是意氣風發，立志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包括我這個陰晦之士在內，都覺得入主洛陽天經地義。老子們在西涼飽受風沙，衛戍疆土，朝上的那群大官們隻懂享樂與爭權，憑什麽受苦的就是我們？”

  龍俊聽完，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隨後端起酒盅，對李儒笑道“敬西涼軍一杯！”說完不等李儒做出反應，龍俊一飲而盡，然後嗤笑道“武人打天下，文人治天下，更古不變的道理。但如果非要分出到底誰難，本侯只能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西涼軍輸的不是戰力也不是智謀，而是人心。董卓廢少帝，立獻帝，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為何還要去殺一名還未及冠的少年？少帝一死，天下有志之士又怎麽會放任董卓？再加上袁紹之流，你們不敗，難道還會是那些心系天下之人落敗麽？”

  聽完龍俊的解釋，李儒淡淡一笑道“那侯爺呢？侯爺是否也志在天下，是否跟我家主公還有袁紹想的一樣？”

  “這個話題有何意義麽？難道李軍師來此是為了跟我探討人各有志這個話題的？”不鹹不淡的反諷了一句，龍俊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地圖，扔到桌面上，意味深長的說道“根據你方提出的條件，本侯在這地圖上標注了雙方的分界線。至於駐兵什麽的，相信董太師也不會隻此一次與我軍相爭，所以那些就免了。而我方提出的唯一條件就是，待你們返回太原後，將當初從洛陽帶走的匠人交出來，不分種類，本侯需要修複未央宮。”

  “修複未央宮？”聽到這個消息，李儒不經意間皺了皺眉，對於龍俊這個答案，李儒打死不信。如今小皇帝身在晉陽宮內，長安修複未央宮做什麽？但考慮到現在不是爭辯這些的時候，遂點頭應道“可以，兩個月內，司器監的匠人我們會全部送去。”

  見對方答應下來，龍俊雙手互拍，輕松道“那就沒問題了，李軍師可以去跟董太師報告了。”

  雖然搞不懂龍俊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但對方沒有提出過分要求，也沒有違背董卓的意願，李儒還是很輕松的，遂與龍俊告別之後，急忙走下城門樓，向等待多時的董卓軍走去。等他把龍俊提出的條件告知董卓後，董卓冷笑不已，直言道“龍俊就喜歡搞一些別人看不懂的把戲，吸引目光，然後去謀劃一些什麽，咱們不用管他。”

  初平三年，農歷五月二十，董卓敗退洛陽，關中軍順勢佔領虎牢關，自此司隸除去河內與河南東部，其余盡握手中。待留下張繡的一萬軍隊與徐庶以後，龍俊緊忙率領余下兩萬士兵返回關中，迎戰劉焉。

  此時扶風戰事還在慘烈的進行，由於劉焉此次出征兵精糧足，與其相比關中則缺兵少糧，哪怕龍俊允許馬家軍擴招兩萬軍隊，馬騰也無法湊齊，更別說長安已經沒有多余的糧食與銀錢支援馬騰。

  傍晚，剛剛打退益州軍進攻的馬騰，拖著疲憊的身軀，找到正在撰寫奏報的荀攸，稟報道“荀軍師，我軍現在還剩下不到八千人，對方還有三萬多人馬，侯爺如果不在派援軍過來，這郿縣就守不住了，如果郿縣丟失，長安面前那是一路坦途，益州軍不日便可兵臨長安。”

  對於馬騰所說，荀攸當然知曉，但如果此時暴露虎嘯騎，先不提馬騰會怎麽想，一旦劉焉發瘋，派遣一隻部隊繞道偷襲長安，那長安拿什麽來抵擋這隻軍隊？遂荀攸放下手中的毫筆，語氣頗為輕快的說道“放心吧馬將軍，劉焉這個人老謀深算，習慣給自己留出後路，這四萬人不說是益州的全部兵力，但至少佔了七成，劉焉不會拿自己的全部本錢來拚。否則一旦失去軍力的依仗，益州便等於一個稚童，等主公得勝歸來，益州拿什麽阻攔士氣正盛的我軍？更何況劉焉也清楚主公的性格，說好聽點是有仇必報，說難聽了就是瑕疵必究，在董卓那邊沒有分出勝負之前，劉焉不會大舉進攻的。”

  馬騰聞言，輕歎了一口氣，荀攸所說他如何不明白，可這樣下去即便最後取勝，馬家軍也名存實亡了，更別提在司隸大戰前，長安的種種舉措。於是，馬騰緩緩道“既然荀軍師如此有把握，那屬下便不在多問，我這就回營安排夜間駐防。告辭。”

  眼瞧馬騰聲音中略帶不滿之意，荀攸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待馬騰走後，荀攸望著馬騰離去的方向，輕聲道“跟上馬騰，他的一言一行我都要知道，若有反心，格殺勿論，孟起那邊到時候我去解釋。麻煩你了嚴司理。”

  “放心吧軍師，屬下曉得輕重。”隨著聲音的消失，荀攸背後的內堂中，一襲黑影一閃而逝。

  當夜馬家軍大營內，半數馬家成員聚集在此，等待馬騰的消息，然而等馬騰將荀攸的話轉述完以後。馬騰二子馬休，氣急敗壞道“他荀攸什麽意思？讓咱們拖到龍俊那邊分出勝負？萬一龍俊兵敗，咱們不就完了？到時候拿什麽跟劉焉等人談判？他這是想趁此機會消耗我馬家軍的戰力！爹爹，萬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馬家軍十不存一啊。”

  “是啊家主！少爺說得沒錯，如今的關中可以說是四面皆敵，遠在西羌的那個叛徒又無法返回，但靠咱們馬家軍，拿什麽抵擋益州軍？就今日一戰，我手下的兒郎死傷無數，他荀攸說得好聽，可董卓是什麽人？龍俊四萬兵馬就想贏得過董卓的八萬人？”

  “呵呵，長安無兵？這話荀攸他也敢說得出口？我曾聽聞龍俊派徐晃領一萬兵馬進入河東，長安招募了兩萬新軍。整整三萬人，關中遭逢益州偷襲，長安就不能召回徐晃？兩萬人馬就不能派遣一部分過來幫咱們駐守郿縣？家主，這仗打的太憋屈了！他龍俊明顯是想借劉焉之手削弱我們馬家的實力，這事萬不可答應啊。”

  待眾人說完，馬騰環視四周，發現絕大部分馬家人都反對繼續與益州軍死磕，而且眾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兔死狐悲的表情。馬騰遂把頭轉向唯一持反對意見的馬家後輩，饒有興致的問道“岱兒你為何覺得我軍與劉焉死磕才有出路？”

  見馬騰問道自己，馬岱瞥了一眼眼神可以殺人的馬休，然後咬牙解釋道“首先鎮北侯的關中軍不管兵力多少，戰力始終冠絕天下，這不僅是西北承認的，也是中原各路諸侯承認的。其次，荀攸有一點說得非常對，劉焉身為一方之主，他考慮的絕對不止是關中這麽簡單，一旦益州軍損失過重，那麽益州就如一個赤裸的女子站在關中面前，鎮北侯怎麽會放過天然的糧倉益州？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哪怕是鎮北侯與董卓相爭失敗，關中也可以靠著函谷關天險阻攔董卓。到那時劉焉還敢與關中爭鋒麽？假以時日只要關中緩過氣來，蜀地益州便會成為關中的下一個目標。”

  說到這裡，馬岱站起身，目光掃過一眾各懷鬼胎的馬家人，冷笑道“如果此時我們真的生出別的心思，恐怕在鎮北侯梳理益州之前，扶風便會血流成河。你們別忘了如今的司隸戰場上關中還有三隻精銳部隊在洛陽以南，西羌還有龐德的一萬多人，這四隻軍隊健在，馬家拿什麽抵抗鎮北侯？而且你們別忘了，大哥與馬家之間還有著無法調節的恩怨。”

  提及馬超與馬家的恩怨，眾人神色不一。馬騰臉色陡然變冷，但馬岱說得沒錯，關中如今至少有四隻軍隊還未出現，馬家決不可突然表態，遂緩緩道“都聽到馬岱說的了麽？把那些小心思都收起了，一切等洛陽的戰果再說。今夜都回去準備巡邏的事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