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棲沒有再說。
白伊就看著他,“余棲,你……”
“公主,余棲想著蘇盧是個好去處。”
“所以你要走?余棲真要走?”
“去意已決。”
兩人沒再說話,聽著風兒吹著竹子響,嗅著打落的花兒的余香,昨晚被雨水翻濕的泥土清香。
“不是說要一起的嗎?你也答應過要陪著我的,余棲~”白伊聲音兒有些哽咽。
“是答應的,可是公主呢?從一開始就是騙我的嗎?那麽,這樣的話自然也是。”
“你早就知道了?”
“是,公主故意讓我知道白夕顏是殺害小葉子她們的人,這是其一,還有,公主早就知道了指環,可是卻放進了白夕顏的宮裡,公主,若是早就知道了指環,那麽,也許余棲才是早就報仇了吧!”余棲冷著臉。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那為何還要如此?”
“因為公主想。”
白伊捏緊手,“余棲,我是不該騙你,可是,我真的需要乾掉白夕顏,余棲,我隻騙了這一次,而且是逼不得已,余棲,我是真的喜歡你。”
“公主,都過去了,現在公主只需要對女皇陛下投其所好,便能恩寵加身,已經不需要余棲了。”
“需要,余棲,我不想再失去了,余棲,我,不要走。”白伊自己都覺得太卑微。
“公主,你是皇姬,別這樣。”
“余棲,我父親,在冷宮裡,我嬤嬤,在亂葬崗,文嬌,還在床上躺著,玉蘭,我都不清楚她是不是我的人。余棲,我不能失去你。”
余棲站起身子,“公主,你不想失去的是權利,不是余棲。”
“不,不是的。”
“公主,仇必須要報。”
“那好,那報完呢?”白伊問。
“不知道。”
“報完仇可不可以陪著我?”
“公主,余棲只是個男侍。”余棲一口堵死了。
“走吧!”白伊也知道,他非走不可,或許他現在很是厭惡自己。
也是,這樣的自己她也不喜歡,自己沒辦法變成清幽的蓮花,只能這樣汙濁下去。
余棲用布包好初見,抱著,離去。
留下一陣鈴蘭的清香,白伊看著她對面的茶杯,還晃蕩著,平複不了。
白伊早就想過會有今天,可是來的有些突然,再怎麽樣也有些不舍。
“余棲——”白伊喊著他。
他停下腳步。
“你也騙了我,白夕顏不會用布一直遮著文嬌她們的臉,她要做什麽事向來都是直接做,何況,她連我們都放了。”白伊捏著他的杯子。
捏緊,扔過去。
“所以呢?”余棲還是那樣的無所謂。
“文嬌的傷,嬤嬤的死,是你乾的?”白伊沉下聲。
“公主不是只要結果嗎?結果就是公主的嫉妒之心得到合理的釋放。”
“余棲!我是報仇,是她對不起我。”白伊就是覺得錯不是自己。
“公主隨便怎麽說,可是公主心裡應該也很清楚。”
“可是你呢?嬤嬤是怎麽死的?說啊,你乾的?”白伊質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余棲沒有直接說。
“我害的你失去了春嬸兒小葉子,你害我失去了嬤嬤,你走吧——我們兩清了!無論你怎樣想我,我善妒也好,我狠厲也好,我髒也罷。從此,再無乾戈~”白伊閉上眼,做了一個對自己的了斷。
余棲什麽也沒有說,只是走出去了,淡淡的,走了,離開了。
白伊憋了好久,隻感覺心好像被擰著一樣,疼,酸疼。
白伊一手推翻了茶具,“呃啊——走啊,都走!”
白伊隻覺得還不舒服,左邊的燭架台倒下,右邊的花瓶碎了。
白伊嘶吼著,“呃啊啊——要我怎樣?怎樣?”
白伊累了,靠著桌案,不動,只是感覺一下被掏空了。
玉蘭聽見聲音,趕來,“公主,怎麽了?”
“沒事,扶我起來。”
“公主,我剛剛看見余棲帶著包袱?”玉蘭扶著白伊往屋子裡去。
“要走就走吧。”
玉蘭倒是好奇,想著公主不是喜歡余棲嗎?怎會讓他走。
屋子裡,白伊隻想一個人靜靜,“玉蘭,去,上次余棲寫了要換的東西,把屋子裡老舊的東西全換了,找內務府。”
“是。”玉蘭離開。
白伊現在腦子太亂了,隻想獨自待一會兒,靜一靜。
白伊坐下,揉著太陽穴。有舍必有得,白伊給自己洗腦,白伊不知道要怎樣,隻覺得好像一切都是那樣的不順。
“公主。”一聲兒微弱的聲音傳來。
白伊立馬過去扶著。“你怎麽來了?不怕身體吃不掉?”
“公主,都是些皮外傷,躺著太難受了,乾脆走走。”文嬌說。
白伊扶她坐下,倒上茶水。
“公主,你……到底怎麽了?”文嬌一看就知道白伊不對勁兒,眼睛周圍紅了一圈。
“沒什麽,你好好休息就行。”白伊實在不想說什麽。
文嬌拉著白伊的手,“公主,你是知道的,從小我就哭大的。明白公主可能……不過,我娘告訴我,很多事情都講究一個度,超過了,就破了。”
“道理都懂,一用上,真的不行。”白伊笑著,這些真的太難了。
“公主,你清楚自己做的什麽嗎?”
“我……”白伊盡然覺得一時間說不上來。
“我看見茶室你和余棲好像吵架了。我知道,公主一定有自己的緣由。”
“沒什麽緣由,只是我太髒了。”
“公主!你別這樣,事情過了就過了,往前看看。”文嬌勸著。
“文嬌,我是真的喜歡余棲,我也不知為什麽就是想在他身旁,可是……我,我也想要恩寵,我怕了,怕沒有恩寵所有人都會看不起我,所有人都會欺負我,我也保護不了身邊兒的人。”白伊心裡受不住,抱住了文嬌。
文嬌拍著她的背,“公主,現在白夕顏已經不行了,你其實不必擔心了。好好生活,就好了。原諒過去吧,原諒令自己都討厭的自己。”
“原諒嗎?可以嗎?”白伊不知道,迷惘充斥著。
“對了,公主,若白夕顏不在了,那鳴因聖人就隻教你了。那……”文嬌突然想起來。
“你是說她會到我宮裡來?”白伊心裡突然慌起來。
文嬌點了點頭。
白伊想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文嬌,泡壺新茶。”
“行。”
剛弄好,就看見回來的玉蘭剛好帶著鳴因聖人來了。
白伊起身,側到一旁,“太傅安好。”
“公主安好。”歲非子坐下,但是卻一直沒有說話。
白伊揮揮手,“都出去吧!”
玉蘭文嬌出去後,歲非子卻站起來,“公主。”
白伊扶著,“太傅,這是何意?”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別無他法。”
“太傅這是……想見見二姐?”白伊早早的猜到了。
“請公主……”
“這事輪不到我來,得找母皇。”
白伊笑著,連一個太傅都是她白夕顏剩下的!現如今還要去見。
“公主,你終究是個孩子,心性未全,可蒙不住我的眼。”
“那你想讓我如何?都說鳴因聖人聰慧,那就應該明白,白夕顏已經垮了,你該怎麽做?”
歲非子一掃白髯,“公主,這就是我給你上的第一堂課。情義與禮。”
白伊還是迷迷糊糊,只見歲非子坐下來。
衣服一塵不染,端坐下來,“公主,生而為人,講理,重情。”
“你是告訴我我不顧姐妹之情?還是不講理的潑辣之人?”白伊隻覺得可笑,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就開始亂說教,自以為有多了不起。
“公主,你自是有緣由,可是現如今你沒了緣由,因為我想你已經對她幹了什麽吧。所以,現在並不欠了。其次,你是個皇姬,沒有顧忌皇家的顏面,便是愚蠢潑辣。公主還沒意識到自己有錯嗎?”歲非子徐徐講來。
白伊此時沒再頂嘴,是啊,沒有顧及到皇家的顏面,也收拾了白夕顏,現如今還有什麽是欠自己的呢?
白伊望了歲非子一眼,跪下來,端著倒好的茶,“太傅請喝茶。”
“公主,明白了?”
“嗯,多謝太傅教誨。”白伊現如今算是想明白了,現在沒有什麽欠自己的了,都是自己給自己找煩惱罷了。
“公主,我自然明白皇家無情,可是腦子是該有的。”
“是,是我愚鈍,今後還請太傅教導。”白伊好像有些明白了,白夕顏如此聽她的話應該是有道理的。
“公主,一切事情都要先學會理智,然後布局,不要走一步看一步,要事事握在手裡,包括意外。只有自己羽翼豐滿才能飛的更高。”
“是。”白伊也不知為什麽,隻覺得歲非子好像都明白,但是細想,自己卻是還是個孩子,做事做不全。
“讀書明智,書房別是擺設,當你遇事不急,有條有理時才有資格做要做的事。熟大熟小自己把握。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歲非子說起話來跟個老太太一樣。
“是。”不過白伊倒是受益匪淺。
見歲非子起身,白伊扶著。
“今日話有點兒多,公主自己領悟吧。”
白伊點著頭,送她出去。
到房門,玉蘭送她出去了。
白伊坐下來,還回想著她的話語。
白伊冷靜下來,自嘲著。“是啊,太愚蠢。”
文嬌不放心,也走進來,“公主,怎麽樣?”
“鳴因聖人不是白叫的。”
“有那麽神?”
白伊笑了笑,“這我不知道,但是學到很多。”
“那也好,對了,你……好多了。”文嬌看著白伊,想著她想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