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這些年為了大宋,為了趙桓可謂是付出了極大的心力了。
不說別的,這些年皇城司徹徹底底的換了一遍血,大宋的裡裡外外都被他安排了人手,更不要說當年坑了鍾相,陰了楊么。
雖然說他的名聲還是很差,但是這些年在趙桓的支持之下,最起碼也沒有人天天追在他屁股後面非要弄死他了。
可,童貫畢竟是童貫,他這些年同樣沒有真的如同看上去那麽老實。
趙桓的話讓童貫渾身一顫,但卻是沒有和之前一樣,上來就來一個跪伏於地,他知道現在認罪就真的完了。
“陛下這是何意,老臣對陛下忠心耿耿.”
“的確是忠心耿耿,為朕做的事情那也是盡心竭力,沒有任何的折扣。
知道朕不喜貪腐之事,在這上面你也算是十分賣力了,而且自己似乎也沒做什麽惡事。
哦,對了,你應該在抄家的時候給自己留了點,不過那點數目朕還要用你,也就當做不知道了。
還有什麽事情來著,是你自己來說,還是朕幫你說?”
“老臣或有些許貪婪,但忠心不二,還望陛下莫要聽信小人讒言!”
“知道為什麽朕敢將自己兄弟放出來麽?”趙桓突然擺手屏退了眾人,隻留下了姚平仲一人守護,他看著面前的童貫,雙眼平淡,卻又讓童貫感覺到了口乾舌燥。
“陛下雄才大略.陛下”童貫說話已經開始結巴了,數次偷偷的抬眼看去,最後還是猛地一咬牙。
“因為鄆王根本沒有反叛陛下的機會,他的身邊從來都是陛下的人!”
這句話可以說是將所有的偽裝都撕扯下來了,讓一旁的姚平仲都忍不住將目光看了過去。
“他說的沒錯,你不用這麽驚訝。”趙桓一句話讓一旁的姚平仲再次驚訝了一下,此時童貫也給了解釋,將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話都說開了。
“鄆王當年被重新啟用的時候是直接前往燕雲之地,那個時候燕雲之地只有兩支兵馬。
其一是剛剛從遼國投降的老將郭藥師,其二就是如今的嶽飛將軍。
兩個人出身都是十分特殊,郭藥師雖然狡詐多疑,但不到萬不得已他沒有投降金國的理由。
金國不會給他繼續帶兵的機會。
所以他第一選擇一定是我大宋,鄆王雖然有名望,但是卻在北方沒有根底。
他若是聯合郭藥師,那麽定然只能前去金國,郭藥師不會同意。
至於嶽飛將軍,雖然不知道為何陛下會如此信任他,可在老臣看來,這件事情也不是什麽危險的事情。
陛下將他破格提拔,是因為宗老將軍。
當年天下都知道,宗老將軍是陛下心腹之人,嶽飛的一舉一動都和宗老將軍息息相關。
他不會講宗老將軍置於不顧,他也沒辦法這麽做。
兩名統兵大將都有極高的自主權,鄆王若是妄動,死的只能是他自己。
陛下此舉,又何嘗不是給鄆王挖了一個大坑。”
“所以之後鄆王代替陛下執政朝廷.”姚平仲也不是傻子,話到了這一步他自然也就明白了後面的很多事情了。
他一直有一個疑惑,明明自己都是立足不穩,靠著拚死一搏才換來的地位,如何會這麽輕易的將權利再次交出去,交給一個差點奪走了自己地位的兄弟。
什麽時候皇家的人這般的兄友弟恭了.
“李綱是當年將陛下扶持上來的人,宇文虛中是陛下的心腹,趙鼎是陛下的謀主,三個人看似輔佐,實則是盯著鄆王。
同時,李綱是急戰,趙鼎是緩戰,而宇文虛中乾脆就是主和,三個人三個派系,直接互相牽製,互相之間都要用自己影響鄆王,乃至影響陛下。
當然,某家那些年留在洛陽而非是跟在陛下的身邊,就是為了盯著他們三個。
兩方互相忌憚,互相盯著,某家才能將最不該壯大的皇城司安插到這眾多朝臣的身邊。
因為在鄆王和陛下兩個人面前,皇城司的確是算不得什麽。”
“咕咚”姚平仲的喉嚨湧動,他現在真的有一種感覺,自己莫非是個傻子。
“那現在這又是何意,難不成鄆王.”
“三弟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的,只不過很多時候並不是他想不想做的事情。
這世間啊,總歸還是有些人,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的。”
“老臣”
“你想要再度掌權,就必須要牽扯出來一條大案,為了這個目的,你可以親手將這個本來可以壓製的事情抬出來。
讓三弟的身邊聚集一批真正的人才,從而滋長他的野心。
話說,你都給他送去了誰來著?
前些年的那個進士湯思退,聽聞頗有才華,如今已經下放揚州了吧。
童貫,當年朕斥責過鵬舉,今日你就非要讓他親眼看一看,不加節製的後果是麽?”
趙桓的話,讓童貫閉上了嘴巴,兩個人就這麽僵持了下來。
揚州刺史府,如今坐鎮揚州的乃是當年幫助嶽飛平頂楊么之亂的幕僚薛弼。
他是政和二年進士,他能夠坐穩揚州刺史之位可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嶽飛麾下的幕僚,畢竟嶽飛再強也不能讓自己的幕僚成為如此地位。
薛弼在進入嶽家軍之前就已經是李綱的“心腹”之人了,當年他與李綱議守京城,遷光祿寺丞,改湖南轉運判官之位。
這才有機會和嶽飛認識,並且成功的進入嶽家軍成為其中幕僚。
這份能力和果敢也深受趙桓的喜歡,在劃分諸多州郡的時候,李綱本想要讓他成為杭郡的太守,坐鎮一方。
而且刺史和太守之間,刺史還連著禦史台,李綱為了避嫌便給他定在了太守的位置。
不過趙桓覺得此人頗有幾分才華,力排眾議將他放在了揚州刺史的位置上,可謂是一步登天。
在這個年紀做到了這個地步,也是不容易了。
只不過此時的薛弼臉色卻著實不算太好。
“這裡面的事情你可當真查清楚了?”薛弼冷著臉看向了下面的駐揚州禦史吳表臣。
那語氣似乎在說,自己隨時想要掀翻桌子了。
而禦史吳表臣仍然是那副冷著臉的樣子,甚至看都不看這位刺史一眼,直接將手再次點向了桌案。
那裡有他交上去的東西。
“這是我禦史台查到的東西,若是使君有什麽問題,要麽現在問某家,要麽上疏陛下,我禦史台自然會給使君一個交代。
若是沒有若是!”
吳表臣是個執拗的家夥,大宋雖然經歷了許許多多的風雨,但是很多種子都被保護的很好,其中吳表臣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先生是當年的太學博士周行己,在大觀三年和大哥吳鼎臣同中進士,擢通州司理,之後就被當初的知州陳瓘所器重。
有了人看重他,這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而他的脾氣也的確是暴烈且耿直。
當年六賊橫行,朱勔黨羽待製盛章陷人於獄,正好這個案子送到了吳表臣的手裡。
結果這個本來已經必死無疑的家夥,愣是讓吳表臣放了。
這一下子可是將當初的權臣給得罪死了,要不是他背後那位強的過分了,恐怕吳表臣也等不到趙桓的出現。
諫疏似陸贄,剛方似狄仁傑,明道似韓愈。與陳師錫被稱“二陳”。
這就是陳瓘的評價,當年一個人罵了蔡京、蔡卞、章惇、安惇等朝中權臣還活蹦亂跳被人敬佩的主兒。
只不過,即便是陳公作保,也不能讓他一路扶搖直上,只能一路被壓製著。
直到趙桓改革之前,他才被人再次舉薦,送到了趙桓的面前。
而他也被第二個靠山看中,李綱欽點將他收入麾下,成為了禦史台的禦史之一。
坐鎮揚州,巡視一方。
而這一次,他找到薛弼也是因為他查到的東西實在是有些太大了,大到他就算是上報禦史台,也必須知會薛弼一聲的地步。
“不是某家不信你,你可知道你現在查的是謀逆之事,陛下如今正領兵在外,你如今.”
薛弼說完之後看了看左右直接擺手讓他們都撤離出去,才敢說後面的話語。
“如今坐鎮江南之地的乃是韓世忠,這個人心狠手黑,對陛下忠心耿耿,一旦陛下不能回來,那麽等待江南官場的會是什麽?
屠殺!一場屠殺!
韓世忠如今大權在握,他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情,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之前的那件事情,我等誰都沒有證據,但是這裡面是誰下的黑手,你我都清楚!
江南剛剛平息,今年的糧食剛剛有所改觀,瘟疫也鎮壓下去了,百姓也算是有口飯吃了。
你非要在這個時候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兒嗎!”
“這是謀反!”
“他什麽都沒做,他只是和.和那位交往密切,有些許的知己好友罷了。”
“難不成你要等到他做了再去鎮壓,孰是孰非,難不成你自己不清楚麽!”
吳表臣也是絲毫不讓,但是薛弼還是不肯簽發自己的名字。
“這件事情你可以上報禦史台,但是某家也會告知禦史台,此時他們尚未有任何動作,我等還需”
“來不及了,某家在找使君的時候,也讓人通知了韓世忠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