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遊聲音沙啞的道:“好,我知道你青雲軍有很大的難處,我也理解不願意出兵。”
看到陸遊黯然神傷的樣子,江牧心中也不是滋味,只能勸說道:“我在此答應老先生,倘若南宋部隊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我青雲軍會出手相救的。”
陸遊點點頭,看著江牧,然後突然問道:“你知道你父母是誰嗎?”
江牧一愣,陸遊的思維跳躍也太快了吧?
前一秒還要勸自己出兵,後一秒就問他的父母是誰?
江牧搖搖頭,皺眉道:“我自幼是個孤兒,流浪在齊魯,幸而結識了青雲寨的老寨主薛賀,得其收留,所以才活了下來。”
陸遊搖搖頭,道:“若你是普通百姓的兒女,那怎麽會懂得這麽多知識?我可不信,憑一個山賊頭子,就能把你教育成這樣。”
江牧有些無語,難道要告訴陸遊,他是穿越過來的,腦子裡有八百年後的思想與知識。
要是真這樣說,陸遊估計會把他當成一個傻子。
江牧正在這腦補時,陸遊一字一頓的道:“你相貌與我一個老友幾乎一模一樣,若我猜測不錯,你應該是當年開禧北伐的主帥江毅之子……”
江牧一愣,忙擺擺手道:“不不不,老先生,你估計是誤會了,我和江毅扯不上任何關系。”
“那你怎麽會姓江叫江牧呢?”陸遊反問道。
“總不能我和江毅一個姓,就是他兒子吧?”江牧反問道。
這個名字,是後世的老爸起的,為啥姓江,還不是因為他老爸姓江?
其實江牧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穿越到一個三歲孩子的身上,當時這個孩子奄奄一息,江牧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叫什麽名字,於是江牧便用了後世的名字。
也就是江牧。
所以說,江牧這個名字和江毅沒有半點關系。
“自然不僅僅是因為一個名字。”陸遊笑了笑,道:“你的相貌,你的神態,還有你做事的風格,都特別像當年的主帥江毅。須知,江毅一開始也是一個文官,他從政期間,也將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條。”
“另外,開禧北伐期間,江毅為了表明戰勝金國的決心,便拉著其懷孕期間的妻子,一同出兵北伐。”
“這更是無稽之談了。”江牧搖搖頭,開口道:“天下的人有數千萬,長得相似的人多如牛毛。我只不過和江毅一個姓氏,又長得像了一點……”
“總不能讓我到處認爹吧?”江牧反問道。
“我恰好有江毅的畫像,你一看就知。”陸遊拉著江牧回到房中,從櫃子中翻出一張畫像,攤在桌子上。
看著那泛黃的畫像,江牧心中猛然一震,腦子嗡嗡嗡的亂想。
怪不得,怪不得陸遊說他和江毅長得很像。
若不是看著畫像已經泛黃,江牧都要懷疑,是不是有畫師偷偷把他畫了出來。
這眉毛、這臉龐、這神態……江牧看著畫像,就像是在照鏡子。
“不會吧?”江牧臉色難看,心中也有點動搖。
實在是太像了。
而且從這張畫像上,江牧能感覺到一種久違的親情感。
“這是四十年前,我任南鄭的乾辦公事,與江毅一見如故,同在南鄭幕府任職。記得當時我草擬驅逐金人、收復中原的戰略計劃,作《平戎策》,江毅還曾給我指點。”陸遊在一旁說道。
江牧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靜。
“倘若你還不信,我記得江毅身上有三塊胎記,一塊在肩膀處,一塊在大腿處,一塊在胸口處……如果你有一塊與他一樣,應該就能確定了吧?”陸遊又在一旁說道。
江牧臉色一變,手不由的放在胸口。
正如陸遊所說,江牧身上有兩塊胎記,與陸遊所說的位置正好一樣。
“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證明吧?”江牧搖搖頭,口中乾澀的道。
“你若揣著明白裝糊塗,我也沒什麽辦法……”陸遊苦笑一聲,目光黯淡了幾分,沙啞道:“我只是想說,當年開禧北伐失敗,江毅身亡,便有人把北伐失敗的原因歸咎於他指揮不利……”
“其實,每一次北伐軍隊各方勢力參與過多,江毅雖然是主帥,但是對於下面的將軍,也存在指揮不利的情況……再加上有人與金國暗通曲款,這才導致了江毅指揮的失敗。”
“雖然朝廷並未說什麽,只是罷免了江家兩人的官職。但是在各方罵聲中,江家逐漸沒落了下去,生活也變得拮據。我從臨安來之前,江家似乎連老院都保不住了……”
江牧呆呆的聽著陸遊訴說這些事情,他的大腦已經宕機。
“那麽倘若你真的是江家後人,為了江家,為了你父親一直效忠的南宋,還願意出兵嗎?”陸遊問道。
江牧罕見的沉默了下來。
這條信息對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誰能想到,十幾年前的開禧北伐主帥江毅,竟然是他的父親……
就算是小說,也不能這樣寫吧?
還有臨安江家的慘狀……
江牧能夠想象到,當年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就因為江毅輸了開禧北伐,導致求和派的宰相史彌遠上台,那麽為了鞏固他們的政權,一定會不遺余力的抹黑江毅。
江毅抹的越黑,其他各方越能推卸責任。
在這種情況下,江家會承受多少人的偏見,多少人的怒火。
就算是主戰派,也會認為是江毅能力不足,這才在開禧北伐中敗北。
“即便我真的是江毅的兒子,我也不會出兵。”良久後,江牧斬釘截鐵的道。
陸遊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但是……”江牧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道:“我可以為兩淮戰區的南宋部隊提供糧草,還幫助他們制定相關的戰略……我保證,就算他們勝不了,也不至於慘敗。”
“那就好,那就好。”陸遊頓時松了一口氣。
“現在你可以說一說,兩淮戰區的南宋將軍,哪些是可以信任的,哪些是不能信任的?”江牧一開始打算對這場戰事不理不睬,但是……守住江府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陸遊想了想,道:“其實兩淮戰區的主帥是鄧文龍,但鄧文龍陷入了和當年江毅一樣的困境,指揮不動手下的將軍,而鄧文龍手中僅有三萬部隊。”
“鄧文龍當年便是江毅的手下,深得江毅的栽培……必要時,可以給鄧文龍一些幫助。”
江牧點點頭,道:“還有呢?”
“他手下的三名將軍,都是各自為戰,其中驃騎將軍陳昂……性情暴戾,曾說過不少江毅的壞話。”
“好,我記下了。”江牧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把此人拉入了黑名單。
“前將軍何順,此人頗為懦弱,讓他在後面打打秋風還行,倘若讓他攻堅,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陸遊說到這裡,又道:“也因為他謹小慎微,所以從來沒說過江毅的壞話,偶爾還接濟過江毅的後人。”
江牧心中了然,在心中給何順打了一個對號。
“最後一位鎮軍將軍周宣,忠誠於史彌遠,我認為,他這次出兵也是史彌遠的意思,若是能獲勝,便能從中撈一筆好處,順便讓天下人看看,他史彌遠並不是一味的求和,也會響應號召出兵北伐的。”
“倘若沒有戰勝金軍,此人絕對會第一個求和。”陸遊又提醒道。
江牧點點頭,也把這家夥拉黑了。
合著兩淮戰區的十五萬部隊,一共分為四大塊,鄧文龍領兵三萬,駐守中軍。其余三支部隊各領兵四萬,呈鉗形攻勢,對淮北地區虎視眈眈。
“江主帥,你認為我軍的戰略應該如何制定?”陸遊憂心前方戰事,不由的問道。
江牧皺皺眉,沉思了片刻,令手下拿來一張地圖,攤在桌子上看了半晌,道:“鄧文龍的戰略其實是很正確的,淮北的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倘若能拿下來,就像掐住了淮北地區的咽喉。”
“那就是有獲勝的希望?”陸遊頓時激動地問道。
聞言,江牧搖搖頭,悲觀的道:“倘若是我青雲軍,我會毫不猶豫的進攻淮北,但是……南宋部隊的話,進攻淮北或許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為什麽?”陸遊不解的問道。
江牧一針見血的指出道:“因為金國在淮北布置了大量兵力,而南宋部隊不擅長攻堅,相互之間協同能力又差,倘若遭到挫折,或許會導致軍心不穩。”
“這麽嚴重嗎?”陸遊道。
“對,南宋上下的將領都畏懼金國,一開始就遭到挫折,絕對會讓鄧文龍威嚴盡失,從而各自為戰,到那個時候,金國或許能各個擊破南宋部隊。”
聽到江牧的一番分析,陸遊頓時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