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江牧篤定韓琦不會殺了他,但是也不敢拿自己小命開玩笑。
密營的人已經來到了泰安州,江牧下午去了劉氏當鋪,暗中布置了一些暗手。
韓琦晚上組織的宴會規模很大,足有上百人,就連劉洪也在其中。
密營中的孫鵬和另一人偽裝成劉洪的下人,與劉洪一同前往軍營宴會。
這麽多人,按照韓琦的性子,應該不會暴起殺人。
江牧在傍晚時分,月亮已經出現時,才帶著顧雪一同前往了宴席。
“哈哈,江小兄弟!”迎接江牧的公孫晧,遠遠的對著江牧拱手道:“今日在數千將士侃侃而談,面不改色,才知道江小兄弟英雄少年。前幾日無緣結交,今日一定要好好認識一番。”
對於公孫晧此人,江牧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極有城府,心中所想之事絕不會表露。
而對於他的一番誇讚之言,江牧連一個字都不會信。
便也笑著道:“自然,我對韓將軍仰慕已久,無奈今日產生了些許矛盾。隻願今晚能解開矛盾,大家不醉不歸!”
“好!”
見江牧說的真誠,公孫晧不自覺的點點頭。
“請進!”
公孫晧將江牧迎了進去。
一進大堂,江牧便看到上首坐著韓琦,而與韓琦同桌的,是三個身穿衣袍的文人。至於將士一席,則在第二桌。白天敗於楊妙真的彭達,便坐在第二桌的主坐上。
“呵呵,江小兄弟來了。”韓琦皮笑肉不笑的抬起頭,道:“江小兄弟既然是顧姑娘的未婚夫,應該坐在首桌。正好在座的的各位都熟讀四書五經,相互認識一下。”
又看向顧雪,目光中湧出一抹火熱,道:“顧姑娘遠道而來,是我韓家軍的貴客,理應也是坐在首桌。”
韓琦站起身,指著首桌的兩個空位,示意江牧兩人坐下。
江牧點點頭,也不猶豫,直接帶著顧雪坐在那裡。
“來,我給江小兄弟介紹一下。這人名叫梅良平,是泰安州梅氏子弟,五歲便識千字,七歲便作詩。至十五歲時,已有百篇名詩。”
被韓琦指著的那人,相貌瘦弱,一雙三角眼看起來略微有點猥瑣。
“韓將軍謬讚了。”梅良平站起身,又對著江牧拱拱手道:“江兄從江寧府而來,久仰久仰,今日還望一睹江兄文采。”
話雖如此,但梅良平眼中閃過一抹桀驁。
他在文采上,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
“此人叫童高……是童家……”
“此人名謝樂……”
韓琦一一為江牧介紹,這些人都是泰安州的青年才俊。
又指著江牧對眾人道:“江小兄弟從江寧府而來,出生在繁華市井,自然見識非凡,非我等土著可比。大家不可閉門造車,要多向江小兄弟請教詩詞。”
這些人年齡最小的也有二十七八,而江牧才還不足十七歲,在這些人面前相當於晚輩,韓琦卻用請教這個詞。
捧殺!
自古文人相輕,尤其是江牧今日校場出了風頭,這些人此刻都想把江牧踩下去。一來交好了韓琦,二來也是增加了自己的名氣。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江牧竟然點點頭,滿不在乎的點點頭道:“哦,我覺得我學問還可以!”
此話一出,頓時眾人一愣,緊接著有人笑出了聲。
韓琦那話只不過是恭維,你怎麽還當真了呢?
這小子莫非是不懂事吧?
看著年齡還小,怪不得有些年輕氣盛。
一旁的顧雪拉拉江牧的袖子,示意他別這麽張揚。
“既然江兄自認為才識過人……話說宴席不可無酒,而單單喝酒又太過乏味。以飛花令配酒,則是恰到好處。正好,我們可以談古往名人軼事,又可探討學識!”梅良平提議道。
“若是有人答不上來,便自罰一杯酒!”
飛花令這種遊戲,是古代士子文人常玩的遊戲。通常指定一個字,每人要都要說出含此字的詩句。
“為了增加趣味性和難度,咱們說詩句時,要和前面那人說的意境相同。並且,這次飛花令不是一個一個輪著來,而是由上一人指定下一人回答。”
童高的提議,頓時引來叫好聲。
好嘛!
江牧一愣,這是五個人圍攻我一人啊!
可想而知,就是等於他們五個人說出詩句後,都可以讓江牧接下一句。
顧雪有些坐立不安,要真是如此,江牧一個人怎麽可能鬥得過這五個人?
又扯了扯江牧袖子,示意他不要答應。
江牧拍了拍顧雪,表示沒事。
沒想到這一下,顧雪頓感全身發麻,一張俏臉頓時紅了起來。
“這麽多人在,竟然敢摸我大腿……”
江牧咧嘴一笑,絲毫沒感覺到童高話裡的陷阱:“嘿嘿,童兄這個提議……聽起來還挺好玩的。”
“看來這小子是個蠢貨……”幾位文人頓時興奮起來。
“既然如此,那我先拋磚引玉。今日江小兄弟來此,為表示敬意,便以“江”作為飛花如何?各位說的每句詩都要含有江字。”梅良平提議道。
“好!”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念出這句詩,梅良平笑著道:“各位可要注意了,此詩蘊含孤寂思念之情,一會兒念詩可要記住了。”
看了一圈眾人,謝樂笑道:“江小兄弟剛來,下一句詩便由你來吧。”
江牧咂咂舌,沒想到這些人這麽急不可耐,一開始就把槍口對準了自己,便道:“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下一句換成童兄吧。”
“長江悲已滯,萬裡念將歸。”童高想了一下說道,又掃了一眼眾人,最後落在江牧身上道:“江兄,下一人還是你吧!”
聞言,眾人皆是哈哈大笑。
“呵呵……”
江牧冷冷一笑,這群人也太不要臉了。
顧雪臉色鐵青,她看了一眼江牧,便想幫著江牧開口,但見江牧站起身,稍一思索,笑道:“鬱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
“好對!”
童高鼓鼓掌,笑道;“江兄果然才華橫溢,不知道這飛花令要傳給誰?”
“呵呵,我還沒對完……”江牧白了一眼童高,惡意滿滿的道:“各位兄台,我現在文如泉湧,還想再對幾句詩,你們不會攔著我吧?”
“自然可以!”眾人樂得江牧背詩。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江牧喝了一口茶,就在眾人以為他已經說完時,放下茶杯又繼續說道。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一連又說了數十句,眾人臉色變了,露出濃濃驚駭之色。
片刻之間能念出這麽多詩,而且全部蘊含著孤寂之情,這腦子,反應速度也太快了吧?
這等博聞強記,簡直是聞所未聞。
最上坐的韓琦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可笑剛才還嘲諷江牧學識過低,但現在來看,他們全部上江牧的當了。
說了大概一刻鍾,江牧笑了笑,背著雙手目視滿臉驚愕的韓琦,緩緩道:“唔,就背這麽多吧。對了,素問韓將軍自幼習遍四書五經,下一令能否接的上來?”
偌大的桌席,頓時鴉雀無聲。
“什?什麽?”韓琦似乎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
江牧淡淡一笑,道:“區區小詩,韓將軍不會對不上來吧?”
韓琦反應了過來,恨恨的盯著江牧,氣的直想罵娘。
他心裡準備的幾句詩,全被江牧說了出來。
現在,他還對個屁啊。
江牧身旁的顧雪頓感暢快,剛才還憂心的不行,看到江牧經反守為攻,一時間佔據了上風,一雙美眸不斷地掃視著江牧。
“也太神奇了……”
一人壓製五人。
韓琦與之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一局雖然是韓將軍輸了,不過我認為飛花令做得再好,也不過是拾人牙慧。對於我等文人來講,最好應該是自己作詩,而不是念前人的詩。”梅良平大言不慚道。
“是啊,梅兄此言正得我心。”酒桌上的幾人紛紛應和。
江牧是背詩背的厲害,但是說到作詩,難道也這麽厲害?
再說,就算江牧作出來詩,他們評判的時候偏袒一下,好詩也能說成很差勁。
看著一群人在那自吹自擂,毫不知恥,江牧也不由得為韓琦感到悲哀,便道:“韓將軍既然輸了,應當滿飲這一杯!”
韓琦氣得臉色發白,但又不好發作,隻好端著桌上的一杯酒喝了下去。
今日出師不利,接下來可不能再輸了。
“飛花令已經行過,接下來大家最近作了什麽詩詞歌賦,可拿出來一觀?若誰的詩詞作的最好,可指定在場的隨意一人,滿飲一杯酒!”梅良平笑道。
顧雪不由得又為江牧緊張起來。
童高略一沉吟,便道:“近日韓將軍保護我等泰安百姓,我思索多日,今日又恰逢將軍宴席,便贈予韓將軍一首詩,正好應景……”
“白羽如霜出塞寒,胡烽不斷接泰安。城頭一片西山月,多少征人馬上看。”
此詩一出,頓時引來叫好聲一片。一個個眼光發亮,稱讚不已,恨不得把這首詩評判為與王昌齡同一層次。
這詩詩韻鏗鏘,氣勢雄強,頗有堅城獨守的氣概。
不管用什麽眼光來看,童高這首詩也是上乘之作。
即使是童高本人,也是對這首詩極為滿意。聽著眾人的誇讚,顯得非常高興。
這一局,贏定了!
偏過頭看向江牧,故作姿態的道:“江兄不知有何大作?可否念出來讓我等一觀,也讓我等瞻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