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後悔了,後悔舉行這一場大會了。他更後悔把泰安州的百姓叫到此地,結果自己下不來台,還不能把江牧這小子怎麽樣……
早知道前幾天霸王硬上弓多好……
若是剛才堅決點也好啊,剛才大義在自己這一邊,顧雪不同意也得同意。
顧雪同意後,自己有了南宋做靠山,就不是那麽怕金國了。
但現在……
現在不同了,江牧三言兩語,把風向扭轉過來了。自己若是還逼迫顧雪,一來顧雪不會答應,二來自己的道義會盡失。
估摸著顧雪背後的大宋,也不再資助自己。
站在校場的江牧繼續說著。
“在我看來,打仗是男人的事情!而你們歸順宋國與否,在乎你們能不能獲得更大的利益,而不是在乎一個女人。再說,你們這群大老爺們,把命運放在一個女人身上,羞恥不羞恥!”
“哼,假若顧雪嫁給韓琦,韓琦就歸順宋國。如果以後再有個人起義,要求韓琦將他老娘嫁給他,不然就不歸順,你們是不是也巴巴的把韓琦老娘送過去?”
江牧這句話把韓琦氣個半死,然後江牧又換了一種口吻道:“各位將士,你們都是抗金的義士,我絕對沒有羞辱你們的意思。”
“不過在我看來,現在大宋送來了大量物資,而你們剛敗於泗水。正是厲兵秣馬,再做圖謀的時候。現在卻想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你們是堂堂正正的士兵嗎?”
“在我看來,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這才是堂堂正正的士兵。而你們呢?”
江牧的話振聾發聵。
“現在,濟城數萬金軍蠢蠢欲動,而泗水金國又布置了重兵。而你們困於泰安州,處於四戰之地,難道不更應該想想今後要如何打仗嗎?”
“顧姑娘千裡送來物資,對你們有大恩!而你們忘恩負義,斷了奶便忘娘,卻在這逼迫顧姑娘,要點臉嗎!”
江牧說的鏗鏘有力,讓場下所有人都不約而同低下了腦袋。
“小子,你說的好聽,顧姑娘一定是受你蠱惑!在這之前,我還與顧姑娘兩情相悅……”
聽聞此言,江牧無語,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麽厚臉皮的家夥。
江牧打斷韓琦的話,侃侃而談道:“據我所知,顧姑娘是家中獨女,顧家不會讓顧姑娘外嫁。你若是真心喜歡顧姑娘,可願意做上門女婿?今後的孩子姓顧?”
“當然,做了顧家的上門女婿後,和大宋的合約不變,你可以繼續做你的韓將軍。韓將軍,你說你喜歡顧姑娘,不會連這點犧牲都不願付出吧?”
“若是不願意,就說明不喜歡顧姑娘!”
“……”
韓琦的臉色一變。
在南宋時期,上門女婿的地位極低。而他韓琦,此時手握一萬重兵,怎麽可能願意去做上門女婿?
但若是不願意,豈不是證實了江牧的話?
一時間,韓琦被江牧擠兌到了牆角。
“哼,我韓琦大好男兒,怎會如此。”韓琦大袖一揮,氣急道:“小子,你到底是何人?與顧雪有何關系?”
韓琦此刻心裡恨透了江牧,恨不得扒了江牧的皮。
聞言,江牧眉頭皺了皺。韓琦這句話的意思,是想問自己有沒有靠山。
例如此刻的顧雪,因為有大宋做靠山,所以韓琦就算氣怒了,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但是自己呢?
江牧皺眉,正想要反駁,卻見城樓上的顧雪蓮步輕移,至今未說一句的顧雪,清脆的道:“江牧是我的未婚夫,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次一同前來,我們兩人在路上吵了一架,便是分道揚鑣了。不過我未婚夫不滿韓將軍的作風,這次才為我出頭!”
此話一出,石破天驚!
“草,我說呢!”
“原來……江牧和顧雪有一腿啊,怪不得江牧這麽恨韓琦……”場下所有人像看戲一樣看著江牧韓琦顧雪三人。
好複雜的關系……
江牧也是目瞪口呆,看來聰明的顧雪發現了韓琦想報復江牧,於是編造了這個謊言,為的就是拉著江牧綁在大宋的戰船上,這樣韓琦就不敢輕舉妄動。
“還不錯……”江牧想了想,顧雪心腸極好。
不惜用女人家的聲譽,來使江牧免去劫難。
聞言,韓琦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當真是氣到了極致。一雙眼睛如欲噴火,兩隻耳朵似在冒煙。
他是徹徹底底的被耍了,被江牧和顧雪當猴耍!
當日,顧雪不是說路上遇到的江牧嗎?
放屁!
路上遇到的江牧能舍身相救?顧雪能不顧女孩家的清譽,也要保住江牧?
兩人分明是狼狽為奸!
“韓將軍,不可妄動!”公孫晧攔住韓琦,看向場下江牧,笑著拱手道:“看來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江小兄弟,今日韓府設宴,可否前來?”
“哦?”
江牧瞥了一眼公孫晧,又看向韓琦,笑著道:“不會是鴻門宴吧?”
“怎麽會呢,江兄既然是顧姑娘的夫婿,我等之前怠慢了,今日肯定是要補上的。看江小兄弟進退有度、口出不凡,想必也是一位有識之士。”
“正好,我韓王府食客眾多,正好與江小兄弟一同探討學問。”
江牧呵呵一笑,看來不是鴻門宴,而是要舌戰群儒啊。
再說韓琦,你一個將軍不天天研究軍事,竟然請了那麽多食客。幹什麽?咬文嚼字?舞文弄墨?
本質上還真是個秀才,優柔寡斷,賣弄文采。
一點也沒有將軍當機立斷、果敢勇猛的作風。
江牧冷笑一聲,看向韓琦道:“不過是一頓宴席罷了,我正想要見識一番!”
韓琦冷哼一聲,再留在此地也是被人嘲笑,便一揮袖子,滿臉鐵青的扭頭就走。
今日,自他當上韓將軍後,還未曾受過如此屈辱。
心中已暗暗發誓,江牧給他的屈辱,今日晚上宴席一定要千倍百倍還回來。
韓琦走後,校場上的士卒也都散了。
江牧悄然松了一口氣,而他一旁的張衝早就目瞪口呆了。
張衝只是在江牧剛開始反駁的時候,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隨著江牧臭罵韓琦,張衝漸漸陷入了呆滯狀態。他怎麽也沒想到,江牧這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青年,竟然敢當著數千將士的面,痛斥韓琦的所作所為。
另外,江牧身邊這個女孩……武功似乎太恐怖了啊!
單看彭達這麽壯,他張衝都沒信心能在彭達面前走過三招。
可是這個女孩呢……
一杆長矛在手,三招挑翻了彭達。
小說也不敢這麽寫吧?
“張……張小兄弟。”張衝不由自主的拱拱手,言語間有些敬畏。
此刻他再大大咧咧,也能發現江牧的不凡。
而此時,城樓上的顧雪也走了下來,看著江牧,一雙美眸湧出感激之色,道謝道:“多謝江公子,如果不是江公子搭救,今日雪兒難逃魔爪。”
要說今日誰的心情最跌宕起伏,那必定是顧雪。
“沒事,在沂蒙山你也救了我一次。”江牧笑了笑。
顧雪眨了眨眼睛,救江牧那一次只不過是順手而為。她卻沒想到,江牧能夠挺身而出。
“江公子,你是如何知道我是獨女?”顧雪不由得好奇問道。
“哦?”江牧有些詫異,便揉著鼻子笑道:“那個時候我哪裡知道啊,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韓琦。果然,韓琦那個偽君子上當了。”
聞言,顧雪也莞爾一笑道:“我母親早亡,我父親又是極重情義,一直不願意續弦,所以家中只有我一個女子,並無其他兄弟姐妹。”
說到這裡,顧雪又笑道:“不過……你有一點說錯了。我父親說,我顧家情況複雜,並不一定要招上門女婿。如果我願意,就算嫁到那人家裡也不是不可以。”
說到這裡,顧雪偷瞄了一眼江牧。
不過讓顧雪有些失望,江牧這個呆子完全沒反應過來,笑道:“哦哦,顧姑娘長的如此漂亮,想必追求者甚多,怎麽著也能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君。”
“呆子!”顧雪小聲嘀咕一句。
難道他對我沒想法?那為何大庭廣眾之下維護我?
再說,我在大庭廣眾下,已經說他是我未婚夫了……如果傳出去,我女孩家的清譽怎麽辦?
一時間顧雪又有些患得患失。
江牧小看了這個時代的男女之防,在南宋,女孩視清譽如生命。
記得南宋有個送命題。
你嫂子掉在河裡,你救不救?
救,不免有肌膚之親,為世人不齒。
不救,嫂子溺死。
最後眾多儒生研究出了標準答案。
不救!
在岸邊設個香案,看著嫂子溺死的同時,順便默念亡者安息。
而顧雪說了這話,一方面是為了給江牧解圍,另一方面,也表明顧雪對江牧有了好感。
不過江牧沒想這麽多,他一來是覺得韓琦這人太垃圾,二來顧雪也救了她,按理來說,他也不能坐視不管。
“今日宴席是個鴻門宴,我和你一同去吧。”顧雪想了想道。
“行。”江牧蠻不在乎的答應下來,一個宴席而已,他倒要看看韓琦能做什麽妖……
難道真敢頂著得罪南宋的後果,把江牧給做了?
如果真這麽乾,江牧在天堂倒是要給他豎起大拇指,誇一聲是條敢作敢為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