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寨主心中咯噔一聲,這是逼良為娼嗎?
呸!
這是逼賊從良嗎?
不過江牧的話又悠悠道:“你們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但是我青雲寨這一年的變化,你們也看在眼裡……我只是想告訴你們,現在投靠我青雲寨,我青雲寨還有你們一席之地,但是日後……我青雲寨說不定就看不上你們那一點實力了!”
兩位寨主對視一眼,不由得抱拳道:“供奉,容我們考慮一番!”
“行吧!”江牧揮揮手。
然後又看向薛寒柳,江牧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從韓琦三月份出兵蒙陰,到現在五月份,蒙陰費縣兩城盡皆落到江牧手中……
這兩個月的時間,江牧可謂是勞心費力。
“供奉真是辛苦了!”薛寒柳忍不住道。
“無妨無妨。”江牧淡淡笑了笑,指著蒙陰方向道:“因為我率蒙陰將士出來追擊敵軍,導致現在蒙陰百姓人心惶惶,我需要立刻率人回去,安定百姓的心……”
“至於費縣……”
江牧眯眯眼,便安排薛寒柳去交接費縣。
當然,首先穩定為前提,像之前投靠韓琦的那些家族,青雲寨沒必要動他們。
還有城中僅存的那些縣兵,要是能夠向青雲寨投降,薛寒柳也不用治他們的罪。但若是不肯投降,就需要抓住裡面的幾個頭目,狠狠地敲打一下。
當然最重要的就是管理好費縣的人丁帳簿,讓費縣從戰亂中盡快恢復過來。
念叨叨的說了很多要注意的事情後,江牧便和薛寒柳分成兩路兵馬。
這一次,雖然擊敗了韓琦,但是費縣和蒙陰損失也很慘重,首先因為戰亂,兩縣的百姓不僅被搶奪許多財產,而且還死傷一些。
另外,由於是春季,百姓無暇顧及農田,導致耽擱了農時,說不定接下來糧食也會發生危機。
總而言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盡快讓兩縣步上正規。
當江牧帶著眾位將士返回時,早就有探子將獲勝的消息傳遞給了蒙陰百姓。
而這些百姓,現在都圍在城門口,歡天喜地等著迎接江牧等人的到來。
“供奉大人把韓琦擊退了!”
“何止是擊潰啊,韓琦被供奉大人打的抱頭鼠竄,狼狽不堪,聽說最後帶著十幾個殘兵敗將逃入了沂蒙山……”
“乖乖,那還能活著麽?”
“韓琦那狗東西死了最好!”
一時間,蒙陰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而江牧,帶著一千五百青壯,在無數百姓翹首以盼下,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來了,來了!”人群中有人高喊一聲。
頓時,所有人一同向遠處望去。
只見視線盡頭,塵土飛揚,無數年輕力壯的將士,列成了六隊,向著城門口而去。
而在隊伍最前方,江牧騎著高頭大馬,緩緩向城門靠近。
“這位便是青雲寨的那位供奉嗎?”
“真不知道他面具之下是什麽樣子?”
“聽說這位供奉大人挺年輕的吧?”
“再怎麽年輕,應該也有三四十歲吧?要不然怎麽能鬥得過韓琦那家夥呢?”
在嘈雜的議論聲中,江牧率眾人到了城門口。而在一瞬間,老百姓就擁了上來,簞食壺漿,用水果、酒肉,或者拿出家中的饅頭,想要遞給這些士卒。
眾位士卒不禁挺直了腰杆,昂著頭,心中的驕傲油然而生。
江牧瞅了一眼身旁的李從成。
乖乖!
只見這位青雲寨二當家,興奮地滿臉通紅,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後面去了,一直的對百姓抱拳。
這也難怪,他們身為一夥山賊,之前哪見過這陣仗?
一旁李從成忍不住戳了戳江牧,小聲道:“百姓對咱們這麽好,供奉,你不講兩句?”
說點毒雞湯?
江牧心中微微一動,掃視著熱情的百姓,看到身後的士卒都被人潮包圍了,在人群中簡直寸步難行。
這些可愛的人呐……
江牧把手放在面具上,突然摘了下來,露出一張清秀而又堅毅的臉龐……
看到這張極為年輕的臉龐,百姓頓時一愣。
“供奉,這是供奉大人!”
周遭的百姓突然爆發了一陣響徹天際的呼喊……
他們的供奉大人,怎麽這麽年輕?看上去僅僅只有十六七歲!
“供奉,你?”李從成也愣住了,供奉不是不輕易在外人面前展現自己的面貌嗎?今日為什麽?
江牧笑了笑,他從前一直想拿下萊縣,然後造船跑路……
但是剛才這些百姓齊聲大呼,對青雲寨的無比信任,卻讓江牧內心有了一絲羞愧。他拿下蒙陰,僅僅是因為蒙陰與萊縣交界。
正是這一點點羞愧,江牧鬼使神差般摘下了面具。
“各位父老鄉親,江牧幸不辱命!”江牧挺直了身子,抱拳對眾人一拜。
“供奉!”
“供奉!”
歡呼聲頓時將江牧的聲音淹沒。
因為百姓的熱情,回到縣衙這一段路,硬是走了一個多時辰。
“各位將士,你們都是蒙陰的英雄,是你們不畏生死,擊敗了韓琦,守護了蒙陰!我江牧在此承諾,你們每個人,都會獲得十兩的賞銀。另外,你們其中要是有不願意當兵,想要回家務農或者在縣衙當差,也可以到縣衙報名!”
“此戰之後,蒙陰縣衙空出了許多位子,我會從你們中優先考慮的!”
江牧擲地有聲的說完後,命令一旁的主簿記下來。
之前總共是三千名將士,戰死約五百名,受傷有六七百名。
江牧深知賞罰分明的重要性,這些將士流過血,拚過命,如果不能妥善的安置好他們,絕對會引來麻煩。
當然,要是能安置好他們,也會在這些人中凝聚人心,增加信服力。
果然,聽了江牧的承諾後,所有將士一同歡呼。
接下來的幾日,蒙陰從青雲寨調來了五萬兩白銀,還有上千擔糧食。
這些物資,能夠讓蒙陰盡快恢復生機。
而在獲得這些物資後,江牧變得異常忙碌。
之前江牧佔領費縣後,雖然實行了一些政策,但那都只是為了籠絡人心。現在,江牧做的更多的就是統計人口,計算田畝,統計這一戰中受到的損失。
包括接下來的一些工作,例如穩定住百姓,給予受災百姓一些補助或者糧食種子,讓百姓能在五月份時,及時將種子播種。
還包括在與韓琦一戰中,蒙陰的城牆也遭到了破壞,江牧還要安排布防事宜。
因為不確定韓琦到底有沒有死在沂蒙山中,如果沒死,還被韓琦僥幸逃到泰安州……
以韓琦那個睚眥必報的尿性,估計會不擇一切手段,向江牧進攻。
為此,江牧準備在蒙陰城外建造三座烽火台,這樣至少能在韓琦突襲前,蒙陰能有時間準備。
終於,關於戰損的詳細數據統計出來了。
共死五百一十九名士卒,意味著五百多戶家庭失去了青壯。
而這五百多個家庭情況,統計上也做了詳細說明,基本都是貧窮家庭。
“不能冷了戰士們的心……”江牧幽幽一歎。
“有人嗎?”
有人在院外喊道。
“誰啊……”屋內坐著一名約五十歲的老婦,因為每天下地乾活,所以臉上的皺紋就像溝壑一樣,密密麻麻,而且皮膚還黝黑粗糙。
老婦放下手中的針線,走出破落的茅草屋,頓時看到門口站著幾名筆直的人影,最前面的那個人看起來還那麽年輕。
“你是誰?”老婦疑惑的問道。
“我是青雲寨供奉,江牧。”
“是……是供奉大人?”老婦連忙激動地將江牧幾人迎進門,不禁問道:“大人來有什麽事嗎?”
江牧向老婦抱拳躬身行禮,道:“大娘,您的孩兒王鐵柱為了守衛蒙陰,不幸遇難……這是他的遺物,還有這些,是縣裡發的撫恤金。”
“什……什麽?鐵柱死了?”老婦身形一顫,頓時淚流滿面。
“我可憐的孩兒啊!”老婦跌跌撞撞坐在板凳上,接過江牧送過來的盒子,然後一直低著頭哭泣。
“大娘……節哀順變。”江牧心中也不是滋味,雖然知道打仗總是要死人的,但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消失,心中總歸是有些難受。
“供……供奉大人,您不必勸我……我,我知道這個理,但心裡頭就是難受。”老婦抹了一把眼淚,抽噎道:“鐵柱去當兵,我是知道的,也支持他那樣做……”
“因……因為,一個月前,韓琦破城後,鐵柱他……他媳婦被……,鐵柱那孩子氣不過,他吵著就算是死,也要為媳婦報仇……現在韓琦被打敗了,鐵柱死的也有價值了。”
老婦囁囁嚅嚅的說著事情的原委,江牧等人靜靜地聽著,一個個心頭都有點堵得慌。
最後等老婦說完後,江牧站起身,擲地有聲道:“大娘,韓琦敗了,接下來沒有人會欺負你們了!並且,縣衙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給你們糧食銀兩等物資!”
告別了這位大娘,江牧帶人繼續走訪。
一共五百多家,江牧等人分成了八隊,花費了六天功夫,才將戰死將士的遺物還有縣裡的撫恤金,都一一發放到位。
雖然花費了不少的銀子,但是效果是顯而易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