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吳光依舊處於呆滯狀態。
自從他見到援兵後,腦容量就不夠用了,大腦直接宕機!
三日前,主帥江牧同意約戰後,吳光對這一戰處於悲觀看法。
他不認為紅襖軍能守住博興縣,甚至認為這三千多紅襖軍,能夠活下來兩千人就不錯了。
事實證明,吳光猜的沒錯。
因為就在一個時辰前,博興縣僅剩的兩千多紅襖軍被攆的亂竄。
萬萬沒想到啊!
四千多援兵從天而降,在此地截殺金軍。而金軍人困馬乏,根本不是其對手。
在短短一個時辰內。
攻守易形!
金軍大規模潰敗,這場仗已經沒了絲毫懸念!
是的!
就是潰敗!
呆滯了好一會兒,吳光才算是消化了這個消息。
看著旁邊自顧自整頓的江牧,吳光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他要是再反應不過來,那就是笨蛋了。
很顯然,造成這樣的局勢……
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位年輕的主帥……
而且這位主帥的想法和自己完全不同!
吳光本打算是堅守博興。
可這位主帥從一開始,就打算全殲這一萬多金軍!
雖然從臨朐調來了四千紅襖軍……
但若是這四千紅襖軍給他吳光,他吳光充其量能守住博興縣,而這還只是暫時的。因為紅襖軍的後勤補給,根本不能與金軍的後勤補給相提並論。
但是這位主帥,就敢誘敵深入,伏擊金軍。膽子之大,聞所未聞啊!
前幾日……真是把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還認為這個年輕的主帥沒城府、狂妄自大、不把將士的性命放在眼裡……
吳光滿臉羞愧,自己真是被瞞的太慘了……他對著江牧恭敬一拜,道:“主帥,咱們接下來怎麽做?”
江牧笑了笑,看著吳光挑眉道:“反應過來了?”
吳光老臉一紅。
“即刻原地整頓這兩千紅襖軍,清點人數、救治傷卒、撫慰人心。剩余人,開鍋做飯,一個半時辰內,必須休整完畢!”江牧命令道。
吳光沒有絲毫猶豫,即刻按照江牧所說的做。
等安排好這些事情,吳光恭恭敬敬的走到江牧身邊,提醒道:“主帥,將士們已經在休整了,大約再過一個時辰,咱們就能開拔進壽光縣了……”
“進壽光縣?”江牧皺眉,搖頭道:“咱們不去壽光縣!”
“不去?”吳光頓時一愣,不進壽光縣,還能去哪?
“今夜行軍去廣饒……”江牧大有深意的看了吳光一眼,淡淡道:“廣饒的一萬多金軍傾巢而出,廣饒現在沒有一丁點金軍……另外,誰會猜到咱們明日進攻廣饒?”
吳光心中一震,眼皮子狂跳,他確實不曾想到!
別說是進攻廣饒了,在他看來,就連博興都守不住!
雖然進攻廣饒聽起來很振奮人心,可是,自己這兩千多金軍,完全是疲軍啊!
看吳光露出怯意,江牧很明確的點出道:“我紅襖軍戰略縱深過淺,所佔據的城池也少……若不能趁機多佔據幾座城池,等到金國反應過來,全軍還是被圍困的命運!”
聽了這番話,吳光默然不語。
一旁的穆成禮嘿嘿一笑,提著寶劍雙手一合,道:“末將願聽主帥命令!”
好家夥!
吳光看了一眼遵命的穆成禮,這位穆老將軍,前幾日應該就知道主帥計劃了吧?
要不然,臨朐調來的四千紅襖軍從哪裡來的?
肯定是以穆成禮的命令調來的!
事實確實是這樣。
三日前,江牧把穆成禮找來,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不出意外,穆成禮當時也嚇了一跳。
但當即表示,願意聽從江牧安排。
連夜派人去了臨朐,調來四千紅襖軍。
穆成禮看著仍心有余悸的吳光,不由得嘿嘿一笑。
三天前,自己的表現比吳光也好不了多少啊。
當時這位主帥的想法說出後,可是把他嚇傻了半天!
示敵以弱,以三千兵卒和博興縣、壽光縣兩縣為誘餌,不惜死傷一千紅襖軍,又親手將博興縣付之一炬……這才換來金軍的孤軍深入。
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吳光拱拱手,看向江牧,問出壓在心底的疑惑:“主帥,您是什麽時候,心中開始制定這個計劃的?”
聽到問話,穆成禮也看了過來。
他也很好奇,江牧年齡這麽小,城府怎麽會這麽深。
“唔,進城之前吧。”
吳光和穆成禮震撼的瞪大了眼睛,合計他們兩個人一直被瞞著。
江牧毫不隱瞞,道:“我從益都府來,看到博興縣易攻難守,城中士卒的士氣低落,若死守,必然是全軍覆滅……要不然,我早就帶著士卒撤回壽光縣了。”
“那在主帥心中,一開始我三千紅襖軍就是誘餌了?”吳光張了張嘴問道。
怪不得,主帥從一開始,就不熱衷於修築城牆。甚至命令,讓人在二十裡外的湖泊挖陷阱。
“唔……”江牧點點頭,道:“確實是!”
“怪不得。”吳光咂咂嘴問道:“還有那在兩片湖泊間設陷阱?”
“為了消耗金軍的體力,還有金軍如果潰散的話,那些陷阱便能造成阻礙。”
“那約戰的時間放在清晨?”
“為了讓金軍凌晨行軍,也是為了誘惑金軍,讓完顏成濟誤認為擊潰我紅襖軍後,時間還很充裕,能夠再下壽光縣……”
一連詢問了許多細節,江牧都是據實以告。吳光知道的細節越多,心中也越是驚駭。
他簡直難以相信,眼前這個年輕的主帥,從一開始便層層設計,把他們所有人都蒙在鼓裡,就是為了滅了這夥金軍。
已經不能用城府深來表示了,如果不知道江牧的年齡,吳光會認為此人是個老妖怪。
在江牧的謀劃下,狂妄的金軍果然中計。
而那一萬多金軍,此刻狼狽逃竄。
這簡直駭人聽聞。
只是自己被蒙在鼓裡,之前每天被主帥氣的半死這種感覺……
還真是不好受啊。
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後,吳光苦笑道:“主帥,下次再制定計劃後,希望能向我們稍稍透露一下……不然我們像個傻子一樣,天天在主帥面前上躥下跳……”
“跟你們說了,你們會相信我嗎?再說,會不露出馬腳嗎?”江牧反問道。
吳光無奈的笑了笑,當時的情形確實是這樣。
“好了,現在快要天黑了,快去用飯,接下來夜裡要急行軍,明日清晨抵擋廣饒!”江牧站起身,又提醒道:“從臨朐調來的四千兵馬,最多留下兩千人!”
“剩下的兩千士卒,需要盡快返回臨朐!不然等金軍知道消息後,臨朐縣剩下的一千士卒,很難抵擋五千金軍的攻擊!”
“是!”
聽到江牧的安排,穆成禮和吳光紛紛振奮抱拳。
待全軍用過飯後,紅襖軍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整頓,現在也恢復了一些氣力。
令兩千士卒排好陣型,沿著趙銳追擊金軍的路線行軍。
這條路三十裡的路線,屍體遍野,血流成河。
路上散落的裝備,江牧也令人撿了回來。
為了了解到前線的戰鬥情況,江牧命吳光壓陣。
而江牧和穆成禮騎著兩匹快馬,脫離大部隊,在月光的映照下,沿著路上的血跡,向博興縣而去。
大約快到了子時,江牧才追上前方的戰場。
現在應該不能稱之為戰場了……
沒有陣型,沒有指揮……
只有漫天遍野的追擊。
這些金軍,今日加上一夜,一共行軍了將近八十裡路……也沒有吃午飯和晚飯。
就算以往是金軍中的強兵壯卒,堅持到現在,也已經瀕臨崩潰。
而在這些潰敗的金軍後方,則是趙銳率領的四千紅襖軍。
若有金軍還敢抵抗,紅襖軍便一刀砍了。
若有金軍投降,紅襖軍便綁了這些金軍。
江牧和穆成禮找到趙銳時,這家夥正興致勃勃的帶著一百多紅襖軍,在潰敗的金軍中任意穿插,擾亂陣型。
甚至這個趙銳,手持寶劍,騎著戰馬,專門去找那些金軍高階將領拚鬥。
“一員虎將……”江牧點點頭,這家夥也是勇猛之人。
金軍在紅襖軍這般攻勢下,死傷大半,還有兩千人做了俘虜,現在只剩下一千余人負隅頑抗。
這場戰鬥,經歷了一天一夜,終於要接近尾聲了!
看著漫天遍野的屍骨,江牧眼中湧出一抹不忍,但是他絕不會同情這些金軍。
眼下是紅襖軍贏了,假若是金軍贏了,絕對比紅襖軍還要殘忍十倍,扒皮充草都是常規手段。
就說當年金軍攻破汴京,擄走二帝和皇宮女侍。
皇宮女侍穿著單薄衣服,冒著風雪供金人玩樂。
金軍甚至發明出了駭人聽聞的牽羊禮,就是皇宮女侍赤身裸體,趴在地上,身披羊皮,脖子上系繩,像羊一樣被金軍牽著玩樂。
當時年僅二十六歲的胡皇后不堪其辱,在行完牽羊禮後,當晚便上吊自殺了。
這就是戰爭!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去告訴趙銳,可以收網了!”江牧長歎一口氣,心思回轉,提醒道。
穆成禮趕忙找到趙銳,說明江牧的提議。趙銳當即表示遵守,只是隱隱有點不盡興。
接下來,紅襖軍士卒從兩側包抄,形成一個龐大的包圍圈。數百弓箭手掩護,負責進攻那些妄想逃脫的金軍。
很快,在包圍圈合攏後,其中負隅頑抗的金軍,徹底絕望。每次想要突圍時,都會被紅襖軍的箭矢擊退。
有金兵扔了手中武器,跪在地上投降,懇求紅襖軍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