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剛煮開的水少少的倒入杯中，拌好的茶粉和調味粉在水的作用下慢慢地融為一體，空氣傳來一股茶香味，卻又與一般的茶香味不同。

  抹茶不用太多水，用竹刷刷了幾遍後，用根小簽子在杯面上的茶上順著茶沫勾出好看的形狀。

  水壺裡的水開始冒水霧，趙雪鳶腦海中不停浮現淳於新月的勸告，以及她和宇文昊之間的過往種種，那種微妙的心動感覺，現在想來都是心跳加速。

  壺裡的水霧飄向空中，有些猶豫心不在焉的趙雪鳶手裡拌茶，平日對味道敏感的她這時因為有心事竟沒有發現半點異樣。

  舊茶……

  淳於新月把茶缸裡的茶葉拿出來聞了聞，味道撲鼻難掩，是發了霉的老茶葉，這種茶泡出來的茶水苦澀難入喉，但是茶水的顏色卻是漂亮。

  “就是你了。”

  把旁邊的幾種新茶掃到一邊，拿出舊陳茶開始往杯子裡倒燒好的滾水。

  因為成心不想入選，所以也沒等火候，就轉過身去看身後的趙雪鳶.
  “你的手真厲害，一下也沒抖。”

  等最後一條線連上，趙雪鳶一放松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傳來了淳於新月的聲音，她抬頭一看，基本所有人都完成了作品，都在等她。

  “我幫你擦擦汗。”

  淳於新月為了避免被桌子上的水弄濕袖子，一手捉袖另一隻手貼心地俯身去幫趙雪鳶擦汗，隨著她的動作，一些肉眼難以察覺的粉末順著袖子撒入趙雪鳶的抹茶中。

  “謝謝姐姐。”

  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的趙雪鳶笑著感謝，她接過淳於新月的手帕自己擦拭。

  “叫人端上去吧。”

  淳於新月笑眯眯地收回手。

  趙雪鳶這才反應過來，丟下手帕。

  “不好意思，我好了。”

  她向身邊的宮女舉手，那宮女馬上就取了桌上的令牌編號連同趙雪鳶做好的抹茶在內端了上去。

  “時辰到，諸位候著。”

  沒成想這次的結果卻不是當面宣布，而是要等上一些時候，趙雪鳶和淳於新月相視一眼，相互挽著手從軟墊上爬起來。

  “蕊姐姐。”

  喚了幾聲，前頭的夏候蕊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還端直的坐在原位上，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上面。

  “夏候蕊？”

  “啊。”

  淳於新月走過去推了一下夏候蕊的肩膀，後者發出驚嚇聲，引來所有人的目光。

  “放肆，陛下面前怎麽能高聲……”

  “無事。”

  皇帝打斷了管事公公的喝斥，他笑眯眯地對夏候蕊安慰道：“風大，出門記得加件衣服。”

  夏候蕊的臉像是煮熟的蝦米一樣紅得嚇人，她慌亂的低下頭語無倫次：“民女知罪，不是，謝陛下……”

  “哈哈哈，朕很可怕嗎？”

  被她反應逗笑的皇帝開懷大笑，他站起來拍了拍宇文昊的肩膀：“現在知道答案就無趣了，走，讓禦膳房備好菜，敬王同朕小酌幾杯。”

  “臣遵旨。”

  皇帝離場，所有人也就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

  宇文昊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趙雪鳶，後者正好也往他的方向看來，兩人目光相對，俱是一怔。

  “小耗子。”

  皇帝見身後的人不見，轉頭喚了一聲，宇文昊應答跟了上去。

  趙雪鳶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卻碰到淳於新月的笑臉。

  “姐姐心中所想之事即將達成，是該高興。”趙雪鳶上前一步挽住對方的胳膊。

  “是啊，是該高興。”

  淳於新月笑得滿足。

  所有人的茶都遞上去了，還是那位李公公，他在每杯茶面前逗留，嘗一口後便跟身邊記錄的書記官說去留。

  “淳於新月？”

  李公公對她有印象，且印象還不錯，這煮出來的茶水清亮，看樣子也不錯，他捏起茶杯淺啜，本以為是杯好茶，豈知茶水剛一入喉那苦澀感就順著舌尖直衝腦門。

  “咳咳咳。”

  一陣猛烈咳嗽，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李公公，沒事吧？”

  旁邊的書記官拍著他背幫忙順氣。

  “沒事，下，下一個。”

  李公公看了一眼遠處的淳於新月，暗自歎了口氣。

  前面三關都闖過來了，沒想到毀在一杯茶上，“把名字劃了吧。”

  “剛才那杯是姐姐的嗎？”

  趙雪鳶在下面看得緊張，她抓住淳於新月的手，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李公公的一舉一動。

  “是。”

  “恭喜姐姐。”

  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趙雪鳶輕聲道賀。

  “趙雪鳶。”

  看了眼牌子上的編號和名字，想起她在陛下面前的表現，知道這女了一旦入宮一飛衝天的機會甚大。

  看到是自己的茶，趙雪鳶的心提了起來，她的心跳加速，仿佛在期待著什麽。

  盡管是抹茶，但李公公還是非常給面子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不錯。”

  隨著李公公的誇獎，那顆懸著的心不但沒有落下來，反而似衝出體外一樣，趙雪鳶感覺空蕩蕩地，有一種深深的無力與失落。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淳於新月的話再次在腦中響起。

  “自己的選擇……”

  “所有茶水全部嘗試完畢。”

  隨著唱禮官的聲音響起，所有秀女都為之一振，多日來的努力和成敗在此一杯茶水。

  李公公精神抖擻的打開書記官的本子，大聲宣讀。

  “念到名字上前一步。”

  “嚴慧玲。”

  “陳妍妍。”

  “夏候蕊”

  最終測試茶藝，淳於新月故意選錯茶葉，煮出來的茶水異常酸澀，最終落選，對於這個結果淳於新月心中竊喜，表面卻裝備一副失落傷心的模樣。

  “最後一個人，趙雪……”

  “鳶”字還沒等念出口，李公公突然感覺喉嚨乾緊，他喝了杯水清了清嗓子，剛準備繼續念名字，卻發現自己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緊接著拿本子的手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起了紅色疹子。

  “李公公，您這是怎麽了？”

  “快傳太醫！”

  在秀女們的驚叫聲中，太醫們趕來救人，場景一度兵慌馬亂。

  趙雪鳶一把抓住淳於新月的手臂，低聲質問：“你做了什麽？”

  淳於新月卻拂開她的手，笑著答：“妹妹在說什麽，如今李公公還在昏迷之中，我等且待他醒來就好，妹妹不必慌，是你的不會跑。”

  “喲喲。”

  幸運的是，被太醫扎了一銀針的李公公並沒有暈倒多久就悠悠醒來，吐出的第一個字就是：“查！”

  太醫的動作也很快，檢查了一遍所有秀女的茶水，最後鎖定在趙雪鳶那杯抹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