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櫻宛臉色沉了下去,半顆就足以要人命,可見那姓陳的是有多狠毒。
她也暗暗松了一口氣,好在自己事先有防備,不然要是真被宋君一吃了,後果她是敢都不敢想。
宋君一讓她把藥丸拿來,杜櫻宛一邊把剩下的半顆藥丸給他,一邊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宋君一見她眉頭輕鎖,知道她這是在氣他太輕易相信別人,他咳了一聲,也應了一聲“嗯”。
宋君一看了一眼這顆藥丸,然後把它丟到了面盆裡,水迅速的融了它,她不解:“你扔了它幹什麽?”
話剛出,就意識到自己愚笨了,只見水裡翻騰,不停的冒煙,可見此藥丸毒性之烈。
“這個陳老將軍既然執意害我,那我們就來個將計就計。”宋君一冷聲道。
她抬眸看向他,見他神色從容看來已經想好了辦法,她走至他身旁,疑惑的挑挑眉,示意他接著說。
宋君一放在被褥外的手輕輕地敲著床沿,不輕不緩的,他接著毋庸置疑地吩咐:“你去對外宣稱,就說我吃了藥丸病情加重,此刻正垂死掙扎恐怕熬不過正午了。”
她不明白他這麽做的意思,但在心裡幾番反芻,就猜到了個大概。
宋君一是想靠這招騙過陳榮亮的父親,讓他自己送上門來,她想,那個姓陳的不可能置自己兒子安危於不顧,肯定會親自上門來和他們談條件。
思及此,她頓悟,和宋君一心有靈犀一般相視而笑,宋君一弱聲道:“既然想到了,就快去辦吧。”
杜櫻宛點頭,疾步走出了房門,她喚來下人,因為想到馬上那個人就會自己送上門來,不禁心情大好,唇角都染了一層薄薄的笑意:“吩咐下去,說太子病重,恐捱不過今天了。”
下人聞言,何止是驚嚇,但見杜櫻宛臉上並無半分悲戚之感,便覺事情應該沒有那麽嚴重,應了一聲便條不紊地下去辦事了。
杜櫻宛順道去了趟書房,知道他臥病養傷很是辛苦,便去書房給他拿了一本兵書來。
宋君一接過兵書,笑了笑:“還是櫻宛善解人意,深知我心啊!”
她聞言,低頭一笑,而後帶著淡淡笑意坐到了他身旁,他看書,她就在一旁看他。
但同時她心裡也是忐忑不安,他昨夜已經吐了一次血,要是再拿不到解藥,恐怕就真的要一命嗚呼啊!
他雖然臉色不怎麽好看,氣色微弱,但他一頁一頁的翻著兵書,似乎半點都不為自己深中劇毒憂心。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她終是啟齒,見他這般自若。
宋君一因一心看書,不知她話中是何意,而後反應過來淡淡的道:“解藥遲早都要拿到的,不是嗎?”
她不知道他為何那般篤定,歎了口氣,明明中毒的人是他,為何她看上去比中毒的人還著急呢?
她心裡還是憂心,正惴惴不安的時候就聽下人前來通報:“太子,陳將軍來了。”
杜櫻宛聞言欣喜,但又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情緒,看向宋君一,他此時已經面容冷靜的放下了手中的兵書。
她拿了掛在床尾的衣服,替他穿好,再理了理衣襟,宋君一重重地咳了幾聲,急得她有些無措,眼睛微潤,誰知他下一刻笑出了聲,故作姿態地問她:“怎樣?像不像?”
她有幾分惱,白白害她擔心。
“我這不是沒事嗎?”宋君一任由她扶著,將半個身子都倒在她身上,說是為了演得像一點。
兩人一同到了大廳,只見姓陳的已經在客廳來回踱步,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
杜櫻宛心想,要是待會兒他不交出解藥,她就要了他的命。
陳父抬頭,正好看見杜櫻宛扶著宋君一走進來,他此時面上虛偽的笑也沒了,有些油光的臉上頗有些不耐煩,當然,看見宋君一果然病重沒有騙他,他心裡也止不住的竊喜。
陳父先是冷哼了一聲,也不拐彎抹角,直道:“太子,這藥的滋味可好受啊?”
宋君一在杜櫻宛的攙扶下坐到了椅子上,他低頭時眼裡神色幽深莫測,抬眼時,又換上一副病危的模樣。
“你,陳將軍,咳咳……你好毒。”他的手顫抖的指在空中,直指著面色陰冷的陳父。
陳父理所當然的應道:“無毒不丈夫。”他冷哼一聲,一想到宋君一已經中了他的毒,不僅拿他無可奈何還得求他問解藥,他就笑得肆無忌憚,
杜櫻宛看到他小人得志的樣子,恨不得一刀了結了他,但一想到宋君一的毒還未解就忍了下來。
陳父陰笑了兩聲,緊接著開口:“老臣今天來是為了和太子談條件,只要太子肯告訴我犬子的下落,想要解藥又何嘗不簡單!”
杜櫻宛聲音清冷的開口道:“你兒子已經死了。”
陳父面色一冷,看向她:“你當老夫是三歲小兒,那麽好糊弄?我兒福大命大,他不可能有事。”
他說話時雖然故作鎮定,但還是少了幾分底氣,但他每每都會想到,一天沒有見到他兒榮亮的屍首,他就不會相信他已經死了的話。
宋君一此時冷笑了一聲,語氣難辨:“有時候堅持己見是對的,既然這樣,那本太子就不瞞將軍了,你的兒子的確還活在世上。”
陳父聽到此話後開始激動了起來,他道:“只要你肯帶我去見犬子,解藥我立馬就可以給你。”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白色釉青花飛鳥的藥瓶,舉到宋君一眼前。
杜櫻宛一見解藥就想到了宋君一之前說的,為了讓姓陳的完全相信他已經毒侵肺腑,她隻得好好的演一出戲。
她先是出言大罵道:“這般威脅太子,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狗命了。”
說罷,她就作勢去搶陳父手上的藥瓶,陳父好歹是統領過千軍的將軍,杜櫻宛一介女流怎會是他的對手,輕輕一閃,躲過了她的攻擊。
杜櫻宛也不肯作罷,再次伸手向陳父探去,陳父一邊應對自如,一邊說道:“你莫要白費心機了,除非是老夫自願給你,否則,誰也沒有辦法從我手上拿走這瓶解藥。”
杜櫻宛勾唇,冷笑了一聲,一步步逼近他,陳父一步步的後退,最後看向端坐著的宋君一,聲音有些冰冷:“太子難道不管一管嗎?要是老臣待會兒躲閃不及把藥瓶摔到地上,那可就不關老臣的事了。”
他話裡的威脅明人一聽便明白了,宋君一平生最厭惡的就是有人自以為抓住了他的軟肋,然後拿來威脅他。
他捂嘴咳了一聲,示意杜櫻宛繼續,既然是做戲,那戲就得做得真實點,她看見他的暗示當即明白,一邊朝陳父逼去,冷聲說道:“你敢!”
她的聲音原本就帶著絲清冷,話音一冽,更顯得冰冷,涼涼的讓人聞而生畏。
可是這陳老將軍卻是不怕的,他多年行兵打仗看慣了風風雨雨,對一個小女子的威脅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他篤定她不敢拿他怎樣,也就更加肆無忌憚。
陳父手裡舉著藥瓶,笑得有些癲狂:“我勸你們還是別做掙扎了,快點帶我去見我的兒子,太子也能少吃一點苦。”
“你,瘋子,連太子都敢威脅。我也勸你一句,盡早把解藥交出來,或許可以免你一死。”杜櫻宛眼眸裡閃過一絲狠絕。
陳父聽了大笑,似乎胸腔都在震動,他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明明是目中無人,還假惺惺地道:“老臣怎敢威脅太子,老臣只是思子心切,想見犬子一面難道也有錯?”
杜櫻宛沒想到他如此能開脫,給太子下毒是否也能被他一言帶過呢?
她雖怒反笑:“是嗎?可是陳將軍已經不在人世,老將軍還在苦苦執著什麽。還是趁早交出奉上解藥。”
杜櫻宛見他沒有半點懷疑,真的以為宋君一吃了他那顆藥丸,不禁暗自慶幸。
隻待他放松警惕,他們就可以從他手上拿過解藥了。
“你放屁!太子剛才還說了我兒活在世上。”他罵道。
陳父依舊不知杜櫻宛他們想的什麽,直以為自己已經掌控了大局,他背脊挺直,臉上的笑意傲然中還帶著一絲嘲諷,
心道:太子也不過如此,竟然這麽輕易地相信了他,還吃了他的藥。
原本他以為派去的人會無功而返,沒想到宋君一真的上當,雖然不知為何那藥丸會沒要了他的命,但見他只剩半條殘命掛在這兒,他心裡也大覺爽快。
陳父冷冷的睨了宋君一一眼,見他只剩半條命苟延殘喘,眼裡閃過一道冷光。
他趾高氣揚的開口:“太子,老臣立刻要見到犬子。”那小人得志的表情,還有幾近命令的口吻,聽得杜櫻宛不悅得皺起了眉頭。
她看了宋君一一眼,自知他不會讓陳家父子見面,但又不知該如何做才能從他手裡拿過解藥,於是凝眉。
陳父見兩人都不說話,且神色莫辨,他再次舉起手中的藥瓶,重申道:“老臣要見犬子!立刻。”
他聲音沉穩且帶著絲野蠻,宋君一又輕咳了兩聲,任由他叫囂。